卖鱼老板遇见的不翼而飞的尸体,原来就是泞泞,难怪之前他会那样盯着泞泞看。
泞泞想死,是因为他一直死不了。
这么多诡异的疑点聚集在一起,他都没有注意过。
他还记得单泞在孤儿院时说,他们都叫他“小怪物”。
“原来真的是个小怪物……”
司寒下意识喃喃出声,声音极轻,但还是被出来的单泞听见了。
单泞穿着一身临时拼凑起来的,不合身的衣服,站在司寒看不见的角落里久久不言。
眼睛里的光渐渐熄灭了。
还是出来的警员的声音让司寒注意到了他。
“诶,你还站在这干什么?询问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回去了,后续的处理听我们通知就好。”
“……”单泞没说话。
跑过来的是司寒。
“泞泞?结束了吗?”
漫长的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单泞不说话,司寒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单泞交流。
“我们……回去吧?这么晚了,总要回去收拾收拾……”
“……嗯。”
“……”
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曾经坐在一起不说话都觉得放松的两个人,此刻前后脚走着,没一个人觉得轻松。
他们的心里都藏着事。
经过那片芦苇荡的时候,司寒有点想打破现在这种氛围,强行找起了话题。
“怎么感觉这片芦苇丛又长高了?应该不会有人特意养他们吧……”
“我……的确是个、死不了的、怪物。”
单泞轻飘飘的声音,打破了司寒的所有伪装。
他的肩膀一下耷拉了下来。
“……一定要说这件事吗?”
“要说的,这是我……最后一个瞒着你的秘密了。”
第44章 我走了
司寒安静了一会儿。
他今天太累了,经历的事情太多,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上都无与伦比的疲惫。
他叹了一口气,悠悠道:“你说吧。”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段时间,那一刻司寒总有种是不是连呼吸声都要消失,但偷偷回头去看,会发现他依然在那。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我家的事情吧?”
“……嗯,是你爸爸妈妈那件?”
单泞似乎发出了一声苦笑:“你有没有、想过,火灾发生的时候,我并没有逃出来?”
司寒愣住了,他是想过,但他以为单泞被救出来了,难道不是他认为的那样?
“其实我也死在了那场火灾里,那是我的第一次死亡。”单泞抱紧了身上的衣服。
“被火焰烤焦的感觉、很难受,我很确定我被烧死了,但当我从废墟里醒来的时候,我却毫发无损。”
“那时候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过了二十年,我还是这个模样。”
司寒重复:“二十年……”
不对,二十年?!那泞泞现在到底多少岁?!
“对不起……我骗你了,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
流浪的日子太久,他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具体的年岁。
但第一次死亡发生时,他的确还未满十八。
“他们都说我是怪物,我的确是个怪物,所有人的时间都是流逝的,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停在了那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单泞说话速度越来越流利,叙述方式也不同于以往的幼稚。
“在我最后一个朋友用他疲惫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离开了家乡,开始了流浪的生活。”
那段时间的生活很难评,他做过杂工,跑过腿,帮人写过字,甚至有人看他长得好看想要买他的身子。
他在每一个地方待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五年,因为他身体停留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
“我也回过最初的家,我认识的最后一个人死了,那个时候我想,或许我也到时候了。”
司寒的身体一震,他想他知道后边发生什么了,那是单泞的第二次死亡。
直到那时候单泞才真正明白,什么叫被彻底的留下。
“我没死,我又活过来了,我不敢相信,一次次尝试,每一次醒来我的身体都会变得僵硬,思维会变得迟缓,恢复的时间总是有长有短,只到我害怕地忘记这一切。”
时代变迁,单泞渐渐成了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为了求死,他当时甚至去参与了战争。
但每一次在尸骸中醒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又失败了。
有时候单泞在想,那句“好好活下去”到底是祝福还是诅咒。
不,诅咒他的人不是母亲,而是父亲的原配。
那位夫人曾经癫狂地咒骂他和母亲绝对不会得到幸福,而母亲希望他好好活下去,找到自己的幸福。
单泞望着司寒的脊背。
司寒会是他的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