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的面庞,但不好惹的气场不仅让人不敢多看她,甚至还模糊了那双好看的眼睛下的泪痣。
    犹记得第一次发现泪痣的时候,晏双霜无声地吸了口气。
    那一刻好像很多情绪涌了上来,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如常。
    台上的物理老师正在唾液纷飞地讲亿万光年外的恒星燃烧自己,迸发出光亮,传递到地球已经过了千千万万光年,我们看到的只是一场盛大的残骸。
    而晏双霜却在想,原来连那么庞大的星星,它的消亡也被宇宙咽于无声之中,来去无踪。
    晏双霜低头看着雪白的草稿纸,并且这一看就是好久,惹得老师不客气得把她抽上去答题。
    出乎意料的,今日的晏双霜超常发挥,连老师的刻意刁难都答了上来。
    老师只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然而坐立不安的晏双霜觉得自己像是只猴子,可她又说不出心慌的理由。
    ……为什么呢?
    *
    晏双霜偶尔会想,别人的世界是什么样。
    她不知道其他人的青春里是不是总有一笔浓墨重彩的痕迹,但很显然,她有,只不过那是黑色的。
    沉闷无趣的时光,压抑的生活,晏双霜走在本该阳光灿烂的“青春”里,却如入泥沼,桎梏缠身。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那将晏双霜投进人间的神明一定非常恶趣味,因为祂看着一个迷惘得被过去死死束缚的灵魂,在苦苦挣扎。
    现实一重一重的压上来,将晏双霜撕扯成碎片,却又逼迫她不停地捡起自己,好好粘上,即使血痕累累。
    *
    晏双霜猛然惊醒。
    头顶是雪白的壁,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视线下移,看见了被架在半空中的吊瓶。
    ……医院?
    脑子里蹦出这两个字,晏双霜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痛。
    腹腔仿佛有只手在死命拽着她的肠子,要连带着将五脏六腑连根拔起。额头泛上细密的冷汗,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连呼吸都带着疼痛。
    睁眼不过十秒,晏双霜恨不得再睡回去。
    “怎么样。”
    愣了一会儿,晏双霜才发现旁边有人。
    古辛坐在椅子上,板着一张冷漠的脸,没什么表情。见晏双霜没反应,她又重复了一遍:“现在感觉怎么样。”
    问句从她嘴里出来,变成了陈述句。但奇异的,晏双霜知道她并没有不耐烦。
    “我还好。”晏双霜下意识地撒了谎。
    后半句“你怎么在这儿”被吞了回去。
    晏双霜终于想起来了。
    她原本在教室里上数学课,一开始小腹有点疼,但没在意,以为是和往常一样月经来之前的生理痛。但是疼痛逐渐蔓延到整个腹腔,晏双霜意识到不对劲想举手去医务室的时候,眼前骤然一黑。
    再次睁眼,就是在这里了。
    来龙去脉在她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晏双霜心里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是古辛送她来医院的。
    仿佛是老天爷听见了这个疑问,古辛第三次开口:“医生说你是急性肠胃炎,有点严重,我去叫她们过来看看。”
    “不用了!”晏双霜看见古辛疑惑的眼神,只能干巴巴地解释,“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其实她还是很痛,但不想再麻烦同桌替她跑上跑下。
    或许是生性倔强,又或许是下意识得怕古辛。
    ——对,晏双霜好像对古辛有种没有来的害怕,就像是生物界里,她正好处在古辛这条食物链的下方,被古辛吃得死死的。
    这是发现了天敌的信号。
    古辛皱了皱眉,双臂环绕在胸前,似乎并不赞同晏双霜的说法,但她还是选择尊重她的意见,坐了回去。
    古辛将她的书包递过来:“最后一节生物课,老师讲得是上周的周测,没有新课。”
    等晏双霜接过书包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古辛这句话难道是劝她别担心功课的意思吗?
    晏双霜一时无言,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只好说了声谢谢。
    古辛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又面无表情地冲她点点头,乱七八糟的低马尾在眼前晃了几晃,然后消失不见。
    古辛走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晏双霜咚得一下倒了回去,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但迷蒙间,她觉得腰上似乎有点硌。
    手往下摸了摸,发现校服外套被束在了腰间,垫在身下。
    晏双霜拧着眉去解,手背却率先碰到口袋里一块方方正正的软物。
    熟悉的触感让她怔了怔,晏双霜将其抽出来,发现是原本放在书包里备用的那叠卫生巾。
    晏双霜仿佛看见自己头顶有个巨大的问号。
    她什么时候把卫生巾放校服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