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瓦夏别过太宰治之后,拒绝了对方派人当导游的建议,自己一个人逛街去了。

    当孔雀的几年,他也算是过了把被人养着的瘾,这就是尤莱亚以前的感受么?

    虽然很轻松,什么也不需要做,但卡卡瓦夏果然还是改不掉忙碌的习惯,他不介意享受,其实也不讨厌工作,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投资。

    等到后面当决裁者的时候,卡卡瓦夏仍然进行着一场又一场的投资,他总是乐此不疲。

    财富只是一个数字,却也是有价值的数字。

    只要这份价值够大,为其铤而走险也在所不惜。

    积累资产就像是滚雪球。

    卡卡瓦夏对此没太大感觉,他只是纯粹的享受着所有物翻倍的感觉,这给他一种别样的成就感。

    但钱除了一时的愉悦,还可以做到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饲养尤莱亚。

    卡卡瓦夏想,就算尤莱亚并不缺衣少食,他还是无法抗拒喂食的冲动,他不明白,同样是金发,为什么尤莱亚就可以呆得这么可爱呢?

    说他们从小形影不离没有半点夸张。

    卡卡瓦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尤莱亚,后者和他一样没有父母,反应慢的别具一格。

    尤莱亚给他的初印象就是一只蘑菇,总是蹲在树下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见人过来就把手里的树枝丢掉了,还不忘把地上划拉的痕迹弄干净,这时候倒是很聪明。

    卡卡瓦夏是个很讨大人喜欢的孩子,护工们不介意告诉他一些大人才知道的事情:比如,尤莱亚的名字是他自己抽签取的,一开始其实是另一个名字。

    尤莱亚仿佛缺失了谈话的功能,就像是自闭儿一样,但他的反应也能看出他其实在看外界的事物。

    否则的话,他怎么会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给其他的人呢?

    其实那个人本来是想欺负他来着,尤莱亚一言不发的样子很像个逼真的洋娃娃,不懂事的小孩子总是能不自知的做出一些不那么友好的举动来吸引他的注意。

    但尤莱亚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然后就将手里的东西给出去了,卡卡瓦夏看的仔细,那绝不是因为害怕和妥协,只是出于纯粹的怜悯和俯视。

    他只是觉得对方需要这件东西罢了。

    没关系,他不需要,所以让出去也没关系。

    自此以后,那个人就再也不敢出现在尤莱亚面前,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

    他做了一件不对的事情。

    卡卡瓦夏因此和尤莱亚相识。

    甫一见面,卡卡瓦夏和他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尤莱亚先开口,他这才知道尤莱亚原来不是哑巴。

    这是他们全新的开始。

    后来还发生了很多事,他们所在的私立福利院倒闭了,而无家可归的孩子太多,没有人能收留这么多孩子。

    卡卡瓦夏不得不另谋生路,他放心不下随波逐流的尤莱亚,便劝说尤莱亚一起走。

    尤莱亚听他说完一大串理由,道:“好。”

    这个人好像从来不会说出什么拒绝的话语来。

    卡卡瓦夏再一次加深了尤莱亚很好欺负的印象。

    但是当时情况并不乐观,就是因为经济凋零福利院才会关门,卡卡瓦夏找不到什么好的收入来源,最后他只能相信自己的运气——去赌。

    第一桶金就是从混乱的地下赌场赢来的,卡卡瓦夏心跳得很快,他不会玩太复杂的游戏,但最简单的猜点数他从来没有输过。

    第一次靠这种事情赢回什么,卡卡瓦夏有些高兴,回去看到等待着他的尤莱亚时,他的雀跃达到了顶峰。

    原来运气不止能带来同福利院儿童的歧视,还能带来钱这种必不可少的东西。

    尤莱亚不知道卡卡瓦夏在做什么,卡卡瓦夏只是很直白的表达了他的喜悦,但他本能的不喜欢这种刀尖起舞的感觉——

    太危险了,感觉随时都可能失去某样重要的事物。

    那样的愉快之下,隐藏着无法接受的风险。

    “不要去了,卡卡瓦夏。”尤莱亚第一次说出这么长的话。

    卡卡瓦夏道:“尤莱亚,如果我不去的话,我们没有办法活下来,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只有钱能让我们远离这片土地。”

    后面的事情对于卡卡瓦夏来说是很奇妙的经历:他们一起穿过了重洋和战乱,来到了陌生的安稳地界。

    这期间,他们一分钱也没花,尤莱亚一声不吭的昏了过去,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卡卡瓦夏抓着他的手睡着了。

    他的头枕在枕头上,看着天花板,忽然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如果一直这样,并不是一件坏事。

    尤莱亚想道。

    后来就很平淡了,尤莱亚的语言障碍慢慢治愈,但卡卡瓦夏并不认为尤莱亚哪里有问题,后者只是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而已,根本不能算是一种病症。

    尤莱亚逐渐变得接近一个“人类”,卡卡瓦夏也一直保守着那个让他们远渡重洋的秘密。

    他也有过年少慕艾的忐忑与不安,自以为是的试探尤莱亚的想法,但最终结果证明他只是一个痴心妄想的傻子,他甚至有些庆幸尤莱亚的单纯,不然他们可能连明面上的家人身份都维持不了。

    尤莱亚没有被触及心扉,他只当这是一个普通的游戏,很符合卡卡瓦夏平时的行为。

    但尤莱亚并不讨厌,回信的时候,他笔尖只停顿了一瞬,很快就决定了信的内容。

    他把一种甜品的名字抄了很多遍,因为卡卡瓦夏也写了很长的诗,可能是从哪里摘抄的,既然如此,他也要写长一些——尤莱亚总是在边边角角的地方认真起来。

    用端正的字迹写完好几页,尤莱亚几乎有些认不清这几个字了,心道,这种一看就让人觉得很甜的食物还真是少见。

    还没到甜品店,他就好像已经闻到糕点过度甜腻的气息了。

    尤莱亚发现卡卡瓦夏的心情有点不对,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只好用上了某种从书上学到的方法:

    【若是ta不高兴的话,就和ta去吃喜欢的食物吧。】

    好消息是,卡卡瓦夏似乎没那么郁闷了,但坏消息是,尤莱亚依然距离真相十万八千里。

    不过这大体上还是有个好结果:小孔雀一样的竹马先生终于肯露出他那好看的笑容了,这让尤莱亚觉得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

    卡卡瓦夏一直知道尤莱亚糟糕的记性。对方的直觉准确到一种让人害怕的地步,卡卡瓦夏还犹疑过尤莱亚是否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但后来他确定了尤莱亚的直觉在这方面就像不存在一样。

    卡卡瓦夏没有什么偏好,就连和人打赌也只是一种额外的消遣,而非必需品。

    他有的时候拉着尤莱亚去游玩,也只是为了让尤莱亚更加融入这个世界,太过游离的人总是很难真正快乐起来。

    漫展也是被列入卡卡瓦夏活动的备选项目之一,但他没想到的是,就是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场漫展,让平静的生活开始远离。

    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尤莱亚已经在他的视线消失,而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异国的街头。

    随穿越而来的还有记忆的回归,他在短短一瞬阅读完毕那位丰饶令使的一生,长生种漫长一生的回放差点让他捂住脑袋,许久才彻底消化。

    卡卡瓦夏险些分不清自我的定位,前世今生重叠在了一起,在虹膜上产生重重叠叠的影子。

    直到有人扶了他一把,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先生,你还好吗?”衣着普通的菲茨杰拉德问道。

    这里的人大多说英语,美式发音很明显,很快卡卡瓦夏就确定了自己的位置,从嘈杂混乱的忆海中挣脱出来。

    一个虚幻的笑从他脸上浮现:“我没事,谢谢你。”

    卡卡瓦夏想要找到尤莱亚,但他发现在这异国他乡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即使那人的外貌特征分外惹眼,短时间内也希望渺望。

    他只有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才能够效率的找人——毕竟,谁能肯定尤莱亚的降落地点就在这个国家呢?

    他不知道的是,他们甚至不在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作为人类的尤莱亚刚从异能兵器的轰炸下获得新一次的生命,他得到了一部分【丰饶】星神的记忆,与此同时也失去了不少珍贵的东西。

    而这种失去会在光阴流转中慢慢体现,一部分被他重视的事物在他脑海中逐渐褪色淡化,一直到了无踪迹。

    卡卡瓦夏在焦虑和不甘中再次遇见了菲茨杰拉德,此时这位心地不错的男人已经成为了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卡卡瓦夏自己也不赖。

    这次的问候不是对陌生人的一时好心,而是对有价值的合作伙伴的打量。

    菲茨杰拉德笑道:“好久不见,卡卡瓦夏先生,欢迎赴约。”

    “要来赌上一局么?”

    卡卡瓦夏在【组合】声名鹊起,菲茨杰拉德崛起之时,卡卡瓦夏也成为了赌徒之间奉为神话的存在,每次他来赌场都被一群崇拜者堵得水泄不通,无论他押哪个,都有人无脑跟他下注。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就不再上赌桌,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从未对外公布过姓名,见过他的人也只是能大致说出他的外貌,也未曾留下影像。

    因此,数年后,只留下他的辉煌战绩在流传,但新一代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种只在理想中存在的胜率:1258次赢,从未输过。

    卡卡瓦夏总共赌了1258次,最开始可能是紧张的,没人不怕死,他暂时用不出属于丰饶令使的力量,没有危急时刻掀翻牌桌的能力,只能遵守规则。

    只是到后面就麻木了,他赌桌下握着筹码的手也不再颤抖,他在等待单调的胜利到来。

    他可能再也找不回那种【赢则生,败则死】的感觉了,他想。

    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思呢?一点乐趣都没有了。

    账户里一长串的数字,也没有花出去的地方。

    你……又在哪里呢?

    他或许该去更东方的国家寻找,总能找到的,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