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外头吃饭没有?”
    薛玄摇了摇头,他自午间出去就一直在相国寺,如今天都黑了,根本没想起这茬来,“环儿吃了么?”
    “我自然吃了。”贾环微微起身,拿了个枕头靠在身后,“李素,去传一桌席面来。”
    李素应声去了,很快带着吃食回来,一一摆放在露台的矮桌上。
    他自己简单吃了些便放下筷子,又哄着贾环吃燕窝,“过几日去阜临围场,给你猎些好东西烤肉吃。”
    “你能吃荤了。”
    贾环见他方才吃饭时没了忌口,便问,“张太医怎么说的?可是都好了?”
    薛玄点点头,“都好了,往后不必忌荤了。”
    “那就好,这几日先吃得清淡些,也不能一下子就大鱼大肉的,反而要伤了肠胃。”
    “环儿,你对我真好……”
    他噗地一笑,“做什么说这个,我让人给你备了水,洗澡去吧。”
    薛玄便起身往外去,走了两步又回来伸手将贾环抱了起来,“陪我。”
    他莫名其妙地,手上还拿着书,“唉?”
    “我洗过了的,洗过了……唔。”
    薛玄单手推开浴阁的门,又很快关上,将一切都隔绝在外,内里逐渐传来呜咽声、衣衫落地的动静、还有水声……
    后院莲花湖里一对鸳鸯凫水而过,荡起阵阵清波。
    ………………………………
    五月十三,皇帝照旧携百官前往骞元山狩猎。
    赶路劳累,等到达阜临围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众臣都在北营安歇。
    贾环如今是朝廷命官,自然不能再和从前一样与宝玉住在南营,李素也没法跟来,他身上倦得很,才入营帐换了衣裳便躺在榻上小憩。
    杨陵进帐的时候就觉得安静非常,轻手轻脚走过去一看,才知道原来他睡着了。
    不论他曾经对自己如何刻薄尖锐,杨陵都不得不承认,贾环确实是此间难得的美人。
    他的这张脸放在任何人面前,都能博得最直接的喜欢。
    如今他们在一起共事,相处的时日多了,杨陵才知道自己从前对贾环的了解十分浅显。
    他甚至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一部分才是真正的他。
    有时候会觉得,贾环温和柔软善解人意,但有时候又觉得,贾环表里不一心机深沉。
    但关键是,明明自己一早就知道他是惯会伪装的,居然还能在相处中再一次生出疑惑。
    遇上这种人,简直要把人折磨疯了。
    “看够了么?”
    杨陵猛然回过神来,见他双眸微抬看着自己,瞬间心头一跳,但面上仍旧笑道,“大人醒了,外头伺候的人拿了饭食来。”
    贾环蹙起眉头,“我不饿,你去吃吧。”
    他踢了鞋子,扯过软被盖在身上,翻身继续睡了。
    杨陵摸摸鼻子,莫名地有些心有余悸,看着他熟睡的背影,只得绕过屏风去了正厅,顺道熄了两盏灯。
    春狩的规矩是定好的,头一日举行庆典,傍晚有为世家子弟准备的篝火晚宴,皇帝营帐前有百官长桌宴,次日正式进围场狩猎。
    今年水钧不在,谢俨一举夺魁。
    皇帝设下的彩头是一柄泛着寒光的龙渊宝剑,“这是随着太祖开疆辟土的兵器,景阙,往后你就与它一起为大淳护卫皇城,不可辜负。”
    “臣遵命。”
    贾环今日没有进场,只是让薛蟠和贾蔷几个给他打些果子狸、兔獐等物,晚间好烤肉吃。
    狩猎结束后,他便去了东营,在薛玄的帐子里午睡。
    芦枝在外边守着,李素现下不便再来骞元山,旁的人又伺候不惯,所以这几日是他跟在贾环的帐前。
    香炉内点着雪中春信,东营又是最安静的,所以贾环睡得很安稳。
    “侯爷,三爷在里头睡下了。”
    薛玄点头示意,又道,“要下雨了,他这两日没胃口,晚间让人做些精致可口的热菜来,再要一碗酥酪。”
    他吩咐完话便进了帐子,芦枝见状就往御膳房去了。
    午后,天慢慢阴沉下来了,或许是被天气影响的,贾环午觉有些睡不醒,好容易睁开眼又睡过去了。
    “薛玄?”
    再睁眼也不知是何时了,他迷迷糊糊见薛玄坐在案边看公文,便轻唤了一声。
    “饿不饿?睡了两个时辰,外边天都黑了。”薛玄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放在他腹间摸了摸,“空的。”
    贾环才睡醒也觉不出饿,从后边搂着腰往他背上一趴,又有些困了,像只打盹的小猫。
    他轻轻拍了拍贾环的手,“睡久了没精神,不是说明日要和雍王去湖边垂钓么?”
    “唔,不去了。”这话有些任性,但只是随口捡来说的,做不得数。
    薛玄拧了帕子来给他擦脸,好半晌才将人弄清醒,“再不起来,我就把酥酪给芦枝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