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拐了个弯,路过一道门,进了裕老太太居住的正房。
    孟时遇到了一个侍女,一边跟着她往裕引璋的院子走,一边细心注意着那人的行踪。
    正房里迎接他的正是裕姥姥,她神色殷情,桌上摆了精致的茶水点心,那被迎接之人却是倨傲地看她一眼,有些不大满意侍女奉上的茶。
    那人只是闻了闻,便将茶水放在了桌面上。
    “国公爷的意思想必老太太都已经明白了,贵府二娘子的事国公爷很关心,也请老太太多上心。”
    “自然,二娘很好,孙子也很好,越长大越有几分肖似国公爷呢。”裕老太太道。
    裕老太太又跟管事的说了些生意上的事,感谢国公爷提供的诸多便利云云,孟时就没有再仔细听了。
    她松了口气,却又忽然明白了许多事情。
    二娘子裕来璋果真不是先裕老爷的孩子,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神秘的父亲竟然是齐国公。
    他还真是……身体强健呢。
    孟时冲回裕引璋的屋子,顾迟秋不知说了什么,裕引璋愉悦地笑了出来,两个大美人相对而坐,别有一番美感。
    孟时回来,两人同时将头转了过来。
    “四娘,来尝尝这个,我家厨房新做的。”裕引璋道。
    顾迟秋则发现孟时神色不对,用眼神投来疑问和关心。
    孟时满脑子都是那复杂的人物关系——齐国公是裕来璋的父亲,他可能也是顾迟秋的父亲,所以顾迟秋和裕来璋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
    裕家的独苗苗不是裕老爷的,而是齐国公的。
    难怪裕姥姥凭一己之力撑住了裕家的基业,也难怪裕姥姥会如此偏心实力不行的二房,不是因为什么裕家的独苗苗,而是齐国公所提供的实实在在的好处啊。
    应该说,他们是互利互惠。
    孟时一阵无力,这样说的话,裕引璋是很难要到更多土地了,她还得再想新的办法。
    第94章 瓜瓜瓜瓜
    裕引璋又努力多日, 最终也没有成功,孟时见时机差不多,给了她一份新的规划。规划中提出了田地承包制, 也即向有地的农民租赁土地,再由他们统一种植辣椒。
    裕引璋同意后,消息便被放出,在附近的几个村里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辣椒地的收成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孟时承诺的田租不算高,但如果把地租给孟时耕种,自己再以工人的身份去打工, 这买卖就很划算了。
    辣椒地工人的收入满打满算能比种粮食高上五到八成, 而且旱涝保收,就算灾年也能拿到基本的工钱, 在加上固定的土地租金。
    大家算一算账, 许多人就心动了。
    承包田亩的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西家村和附近的许多村庄都有人来将自家的耕地出租。
    部分人只把自家种不过来的田亩出租了,部分人却将大部分地都租给孟时,自己则又应聘了辣椒地的工人, 打算靠田租和工钱过日子。
    孟时一共收到了一百五十亩田地, 部分上面还种了庄稼,只是七歪八扭的, 一看就是没空搭理任其野蛮生长。
    新的工人很快到岗, 有男有女,都是西家村和附近村子的农户,面试完后留下了十来人。孟时把人都交给陆怀中调配, 新的一百五十亩地里也很快浇上底肥,种起了辣椒。
    芒种后进行了院试和乡试, 蔡阿蛮在顾迟秋的安排下,参加院试,顺利通过,成为了童生。
    他是当地这一届年纪最小的童生,一时间名声传遍了附近村子,甚至有人叫了媒婆上门提亲。
    孟时自己还没把婚姻生活过明白,这下就被迫成了家长,也是哭笑不得。
    她拉着满脸通红的蔡阿蛮聊了聊,她是不太赞同这么小就定亲的,尤其盲婚哑嫁不可取,但她还来不及说出口,蔡阿蛮就红着脸表示了拒绝。
    孟时问他为什么,他说对女人没兴趣,孟时吓一大跳,又瞅瞅一旁的阮二蛋,想着两小孩天天在一起,可别出什么事。
    蔡阿蛮仿佛懂了她的意思,连忙解释。
    原来不是对女人没兴趣,而是对见过的女人没兴趣,简而言之,还没遇上喜欢的,没有体会过心动的感觉。
    蔡阿蛮才十岁,这也正常,孟时便替他回绝了来提亲的人。
    晚上孟时跟顾迟秋提起这件事,顾迟秋却沉默了,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摸摸脸道:“以后有机会,多带他们出去活动。”
    孟时以为他想让蔡阿蛮和阮二蛋多接触女孩子。
    结果顾迟秋嘟囔道:“不能误导他们,世上之人,多半没有我这样的脸。”
    孟时:“……”
    您真的是一点也不谦虚啊。
    孟时把顾迟秋推到床上,她可以多看,不怕误导。
    没几天,乡试的结果也出来了,蔡阿蛮毕竟开蒙晚,顾迟秋没让他紧接着参加乡试,孟三郎却是考生之一,然而跟原著不同的是,他没有考上。
    孟时安慰失望的孟三嫂,上一次在吴丽娘家门口见到孟三郎的事情又翻涌了上来。
    孟三嫂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个月了,孟时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告诉她那事,且那本来也只是莫须有的猜测,不如改天抽个时间调查一下,再下结论不迟。
    她还来不及做什么,次日,孟三嫂挺着肚子急急忙忙来了她家,却是孟二郎出事了。
    “二哥在外头欠了赌债,爹爹要打死他,三郎不在家,四妹妹快跟我去劝劝吧。”她扶着腰,脸色也不好,因为怀孕而臃肿的脚踩在鞋子里,挤得脚趾头打架,极难站稳。
    孟时先安慰了几句,把她扶进门,请庄氏先照顾着。
    她喊了两声,才想起蔡阿蛮和阮二蛋都不在家,顾迟秋的认字班已经散了,听见她的喊声,从屋里出来。
    “迟秋,能麻烦你替我去找一下三哥吗?让他马上回家。”孟时道。
    顾迟秋道了声好,问清孟三郎的所在,便快步出了门。
    孟三嫂拧着眉头,脸色泛白,刚才走得太快,她张着嘴不停喘气,庄氏说她可能动了胎气。
    “得去请个大夫来瞧瞧才好。”庄氏道。
    孟时不懂这些,便听庄氏的,孕妇的事总是小心一点为妙,她想了想,先去了趟倪大婶家,请她帮忙找大夫,然后才往孟家赶去。
    果不其然,还没入得院门,就听见棍棒击打皮肉的闷响传来,左邻右舍凡是在家的都伸出了头来张望,门口守着两个大汉,其中一个还是熟面孔,正是郝刀疤。
    “郝大哥?”孟时上前,轻拍了他肩。
    郝刀疤不耐烦地转过身,正要喝骂,话又呛进了喉咙口:“嫂子?嫂子您怎么在这里?”他边说边向后张望,待确定顾迟秋不在后明显放松下来,但对孟时的态度还是很客气。
    联系孟三嫂的话和郝刀疤一贯人设,孟时很快猜出了前因后果:“你来讨债的?”
    郝刀疤不敢隐瞒,忙承认了。
    “我知道了。”孟时没有说别的,进了孟家的小院。
    郝刀疤见她动作愣了一瞬,听见左邻右舍的议论声才恍然大悟,这家姓孟,那顾嫂子不就是姓孟么?他眼角抽搐,这债似乎不好讨啊。
    孟时进到屋里,孟老爹挥了几棍子,已经打不动了。
    孟二郎摊在地上,孟二嫂抱着他,两人身上又是血又是泪,好不狼狈,不过孟时同情不起来,在任何时代赌徒都不值得同情。
    “你来做什么?”孟老爹道,又往外看。
    “迟秋没有来,你不用担心丢人。”孟时轻嘲。
    孟老爹手上酸,拎不起棍子了,但他瞪着孟时的眼珠子依旧很大。
    孟时将另一张空着的椅子拉到孟老爹对面,坐下道:“爹,二哥债已经欠下了,你往后打算如何?”
    她的话敲在每个人心上,孟二郎欠下的赌债不是一笔小数目,孟家根本还不起,所以孟老爹才那么生气。
    要债的上门后,孟老爹光顾着暴怒,孟阿娘软弱,一直没有发声,孟三郎不在,幸好孟三嫂不顾身体去请了孟时,不然这事情还不知道应该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