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利亚没有说话，只是用她那双森绿色的眼睛意义不明地看着程晓玉，然后带程晓玉去了刺客联盟的地下室，向她展示了那个地下实验室培养皿里的......“儿子”们。
“我的父亲认为，只有最强的继承人，才能配得上‘达米安’的名号。”
塔利亚语气平静地说出了这让塔拉这个纯恶魔都忍不住皱眉的育儿观，森绿色的眼睛仿佛要把穿透程晓玉的皮肤看见后墙。
“那么你是如何认为的呢？”
程晓玉迟疑着要开口，就听塔利亚说：“我不是指‘塔拉’的旨意，我想知道你，程晓玉的看法。”
程晓玉斟酌了一下：“我觉得我和达米安已经挺熟的了，毕竟我们可是相处了一年多呢。这时候换人的话双方都很不适应。”
“也就是说你只认现在的这个达米安？”塔利亚挑眉，“当初塔拉和我父亲的条约里有这一项？”
“没有，正如你所说，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程晓玉回视塔利亚，“令父当时让达米安过来与我们熟悉建交，目的不就是为了之后我们分别继承刺客联盟和‘鬼影’后，能够继续延续合约吗？”
塔利亚唇角勾起一抹笑：“你的实际性格倒是和报告里的有些不同。”
在刺客联盟探子传上来的报告里，“程晓玉”的性格应当是懦弱的、各方面看都是普通人的法师学徒——这也是雷霄古所希望的，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她因为魔法事故而变异的身体。
“礼貌和懦弱是两回事。”程晓玉说，“刺客联盟的大家一直对我都很好，所以自然值得我礼貌对待。”
不然她和摩诺早就上去抽人了，他们和刺客联盟打起来稳赢。
“和你聊天很愉快。”塔利亚没有再在程晓玉真实性格的话题上过多纠结，她的时间并不多，“叫塔拉出来，我想和他谈谈。”
“这倒是有意思了，你要越过你的父亲和我谈什么？”
塔拉自黑影中浮现而出，绕着一个沉睡着克隆体的培养皿飘了一圈，飘至塔利亚面前。
“真是壮观的克隆体规模，不过我和你父亲的合约里可没包括要我的继承人知道这种辛秘。”
塔拉别有深意地稍微拉长语调：“你们真的是在培养继承人么？花这么大力气，你的父亲为什么不直接把继承人之位传给你，而是要越过你传给外孙？明明你也非常优秀。”
程晓玉觉得塔拉就差把“什么年代了还搞性别歧视真的垃圾”给说出来了。
“我的父亲自有他的考量。”塔利亚的目光越过塔拉，定在程晓玉身上，“我想和你，和你的继承人单独谈个交易。”
程晓玉没想到这合约吃自己身上了，无辜地指着自己：“我？你确定？我可做不了主。”
关她什么事呀，她可一点都不想和黑暗势力同流合污——虽说严格来说她现在已经是这样了，但和刺客联盟一起杀人越货什么的事情她没干过也不会干！
“是我让达米安去和你们定期会谈的。”塔利亚直接了当地说，“我希望你们能和达米安——这个达米安保持良好的关系。”
塔利亚清楚，眼前的这个女孩绝对不像她装得那样软弱废物。
恶魔之首雷霄古非常忙碌，加之他的对象是塔拉，他瞧不上“懦弱”的程晓玉，几乎没和程晓玉说过几句话，对于她的两个“亲卫”更是没兴趣接见，所以程晓玉等人起居和课程的事情都是塔利亚负责，她确定程晓玉在这个团队中充当着的是“主心骨”和“保护者”的责任，一个总是依附他人的被保护者是不会露出那么决然的表情的。
而塔拉作为一个有与雷霄古谈合约的领袖，作为一个在危难关头做决策的领袖，他断不可能让自己唯一的继承人这么软弱，训斥也好私下谈话也好，他总归会和程晓玉说什么，但程晓玉这一年多来性子没有半分变化。
更别提那个叫摩诺的男孩......这个看着老弱妇孺都占全的团队里，真是卧虎藏龙。
塔利亚突然发问：“请问你们对于‘灵魂互换’这种技术有什么看法，在魔法上这种技术的实现几率有多高？”
程晓玉看着罐子里沉睡的克隆体，在心底叹了口气：“中等吧......但我目前还做不到。”
“是极难。需要非常高的造诣，至少要十年才能完成。”塔利亚说，她背对着培养皿而站，绿色的眼睛仿佛燃烧的幽冥火，“我希望无论谁来问，你们都是这个回答。”
“包括我的父亲。”
“......不会吧。”一个可怖的猜想攀上心头，程晓玉只觉得脊背生寒：“达米安是他亲外孙啊......”
一个人再疯，也不会干出培养一个无比优秀的外孙，然后夺取他的身体......吧？
“这里都是他的亲外孙，克隆计划就是他提出的。”
塔利亚面无表情，不知道是掩饰还是彻底死了心。
“几百年的疯狂浸透已经让我的父亲发了疯，他先前就想在达米安身上做实验被我阻止了，最近我发现他已经开始筹划灵魂转移相关的技术了。”
“权利，果然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才会安心。”
塔拉侧过身，望向程晓玉和塔利亚。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在和谁说，又是在说谁。
第243章 番外
拉撒路池能够拖延死亡, 也能够将人从死亡之地带回，但它的副作用也无法忽视。
死亡是所有有形体的生灵的终端，这是法则。
足以扭曲灵魂的疯狂会在盘踞在被以非自然方式留在世间的灵魂之中，由内而外地侵蚀他们。
“使用拉撒路池的次数越多、修复程度越大, 对灵魂的损伤就越大。同时使用者也会越来越依靠拉撒路池, 严重者可能离开拉撒路池后身体衰弱得速度远比普通人快。”
塔利亚垂下眼帘。
“父亲这几十年来, 泡池子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他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岌岌可危。拉撒路池的疯狂扭曲了我的父亲, 甚至......我。”
作为拉撒路池的使用者，塔利亚很清楚地感受到那股盘踞在她灵魂中的绿色疯狂越演越烈。这让她越发担心自己之后会不会重蹈她父亲的覆辙变成一个疯狂的怪物, 最让她害怕的是——
“我甚至无法保证, 之后的我不会对达米安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对此, 塔拉不可置否：“即使一个工匠的手艺再高超，当他重复几百次修复一个反复破碎的罐子时，也不可避免地会使罐子变得越加脆弱，罐子里的液体也会一次次在这个过程中损失，只能一次次注入新的东西。”
但那罐子里的液体会被渐渐稀释，最后罐子和所盛之物皆不再是原本的样子。
那么为了防止罐子里的液体再继续渗漏, 防止罐子再继续破损, 就会换一个新的“罐子”。
程晓玉沉思片刻, 仰头：“你说这是与我的交易，我为你保护达米安，那么你又能为我提供什么？”
塔拉抬了下眼, 没说话。
塔利亚显然是有备而来：“我知道你没有那么多的欲.望，你所求不过一个安稳的住址, 精神上的娱乐以及魔法上的学业，而这些东西我的父亲皆以为你提供。可你在乎的那两个孩子不是这样——至少那个叫陶德的男孩显然不止于此, 他有更远大的志向，而你无法帮他达成。”
“陶德和摩诺都很有天赋，在刺客联盟他们能学到的东西有限，我父亲不会让你们离开刺客联盟，即使留在刺客联盟，父亲也因为忌惮你们的魔法才能而不让他们学习更深层次的知识，你同伴们的才华注定蒙尘。而我可以解决这个。”
程晓玉：“比如给他们报个刺客训练加强班？”
“远不止于此。”塔利亚说，“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会尽全力去资助你们的学业，以此作为报答，你也要用同等的心力去保护我儿子达米安直至他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