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晶思索许久,才想出一句。「世子好身手。」
    她知道拉拢守旧派是必要的,奉承只能算是最轻微的基本手段,但知道归知道,那些违心之论她就是说不出口。
    可出乎意料的,瑞光却一点也没有不高兴。
    「能从三公主口中听见证美,是我无上的光荣。」
    他就喜欢她这个样子。
    身为公主,却没有丝毫骄气!!男人嘛!谁不喜欢柔顺些的女人?像长公主那型的,美则美矣,但是太泼辣了,男人对她来说像是宠物一样,高兴时和颜悦色,不高兴时任意打骂,谁高攀上她谁倒楣!
    「世子不必客气。」她为了躲避著他太过热烈的视线而垂下眼,却看见草地上羚羊鲜血淋漓的尸体,眼前一片昏黑。
    「公主就直呼我的名字瑞光吧!我一直不喜欢太多繁文褥节。」他知道她的喜好,所以急著迎合。「虽然琅琊国阶级分明,但我率性惯了,和朋友言谈间总是省去那些麻烦的称谓,我爹总是怪我太没礼数,但我就是学不来虚伪,毕竟朋友贵在交心嘛!」
    琅琊晶胡乱地点著头,因为实在太不舒服了,所以根本没仔细听他在说什麽。
    看见公主点头,以为她认同他的观点,这使得瑞光更加兴奋。
    他不安的绞著手中的马鞭,问:「公主,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听?」
    见她又点头,他才放胆说出来。
    「我知道公主正为问鼎王座而努力著,瑞光与家父都十分看好公主,如果公主愿意与在下交往,那绝对是一股助力……啊!这不是利益交换,只是我个人的小小希望……」
    好难过,胃部抽搐发冷……不行了!她无法再多闻片刻空气中的血腥味。
    「那就这麽办吧!」他说了什麽,她全都没在听,只要能让她离开,什麽建议她统统答应。「天色不早了,鹊儿,回宫吧!」
    琅琊晶在鹊儿的扶持下上了车辇离去,留下瑞光与他的一票手下还在原地。
    瑞光看著远去的车辇逐渐变成一个小点,他嘴角的笑意就越来越扩张。
    「世子爷?您怎麽了……」
    「你们听见没有?她……她答应要跟我交往了,哈!」他高兴得什麽都顾不得了,立刻跳上马背,胯下的马儿似乎也感染了他的兴奋,躁动不己。「我要把这件事向我爹禀报!我要告诉他,叫他等著当护国公吧!」
    第7章
    「……就是这样。总之,依瑞光那小于对公主殷勤的态势看来,守旧党倒向我们这一边是迟早的事。」
    听完掠影报告完琅琊晶今日与瑞光会面的情况,司徒漠也正好结束了手边的工说话说得口乾舌燥的掠影没规没矩的将搁在一旁,司徒漠照例又没喝半口的茶拿起来给灌光。
    「浮光。」司徒漠叫来浮光,将墨迹淋漓的纸推到他的面前。「这件事,你明天就去办。尽管放手去做,把事情搞得越大越好,我要杀她个措手不及!」
    不管司徒漠交给他多棘手的事,浮光那张脸看上去仍是面无表情。
    他看完纸上的内容,将纸张摺好谨慎的收进袖中。
    「知道了,我马上著手进行。」
    看著兄长离去的背影,掠影不禁啧啧有声。
    「他还是那副死样子。」啧!不怒不笑的脸,像冰块雕出来似的。就算是面对他这个孪生弟弟,浮光也不会显得热络些。
    司徒漠冷冷瞥他一眼。
    「这些话,你怎麽就不敢在他面前说?」只敢在他背後放话。
    「不敢?」像被针刺到般,掠影跳了起来。「笑话!我怕他什麽?」
    司徒漠丢开毛笔起身,接过斩叔递上来的披风,漫不经心地建议。「那下次在他面前说如何?」
    掠影小声的咕哝些什麽,司徒漠根本听不清楚。
    「你说什麽?」
    「我是说!!说了也没用,你以为他会生气吗?才不会!告诉你,我敢保证说了以後他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那我何必多事?」说了也等於白说!
    司徒漠慢条斯理的绑好披风的结,望望外头的天色。
    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够他去宁心宫一趟。
    「这几天有很多事要忙,去歇著吧!」司徒漠对掠影说完,转身往书斋门口走去,同时挥手不让随从跟。
    掠影却追了出来,挡住他的去路。
    「那麽晚了,你要去她那里?」他问著,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天赋异禀啊?都不用睡觉的吗?
    司徒漠停下脚步。「你问这做什麽?」
    掠影东张西望,确定无人在旁才压低声音开口。「你老往那边跑,有几回甚至还在那里留宿,要是被发现了……」
    司徒漠哼笑一声打断他。「你只管办好你的事,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掠影张大嘴巴。「你是指要我继续暗中盯著三公主?」
    「没错,她早上何时起身、吃了什麽、见过什麽人、做过什麽事,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不管事情钜细,我都要知道。」这件事他不想假手他人,但他忙得无暇分身,只好让掠影代劳。
    「你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还有必要盯那麽紧吗?」页今人想不通!
    秋风乍起,吹起满园的落叶,发出簌簌声响,更显萧瑟。
    「没有必要我不会要你这麽做。」他会这麽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可是我还是不懂有什麽理由非这麽做不可?你要她争王位,她争了;你要她在赏枫宴上表态,她做了;甚至你要她去应酬瑞光那个纨绔子弟,她也去了,她所有的公开行程与私生活你没有一项不参与,她几乎可以说是被你控制得死死的,连一点自由空间都没有,难道一定要这样做你才会安心吗?司徒漠,我真不懂你到底在怕什麽?」
    掠影说到最後一句,亲眼看见司徒漠的脸色变得十分吓人。
    记亿中,冷然的司徒漠总是充满不怒而威的气势,根本不需要真正动怒,随便一记冷眼的威力就够惊人的了!
    但这次却不同,他的眼瞳里真真切切的燃著怒火,活像是一只被踩著痛脚的狮掠影在那样的眼光下,吓得不敢动弹。
    天啊,他真的惹到他了!他困难的吞了吞口水,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司、司徒漠……」
    司徒漠薄唇紧抿,俊容阴狠,厉眸半眯,彷佛是来自冥府的修罗。
    最後,他凛冽的狠声低语宛如江上乍然迸裂的浮冰,打碎了夜的岑寂,今人不寒而栗!!
    「我不管你懂不懂,你只要照办就行!」
    司徒漠在深夜时分来到宁心宫。
    他走到床边,揭开白色纱帐凝视著她熟睡的容颜。
    那是一张宁静平和的小脸,安详而活适地沉睡在梦乡中。
    就如同久远以前,他们初见的那一天,她也是这样沉睡在碧湖旁。
    碧湖紧临著御花园,湖边是如茵绿地与整排垂柳,每当风儿吹过,纤柔柳条婀娜点水,而她,就沉睡在拂动的柳荫里。
    那一年他十九,高中皇榜第一,女皇在御花园里设午宴稿赏高中的士子们。
    他就那麽看见年仅十岁的她。
    喧哗的声音吵醒了她,她扬起长长的睫毛,好奇地望著跟在母亲身後的一群陌生人。
    他的目光不知怎地与她相遇,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狠狠的震慑住他!
    他从没有看过那麽清澈、纯净得不染纤尘的眼眸,不存任何心机,剔透得没有一丝阴霾。
    当他看著钢镜里的自己,他看到一种想把所有人当阶梯踩上去的野心;当他看著与他一同上榜的士子,眼里尽是肤浅的洋洋得意;当他看著女皇,他在她的眼底看见了身为执棋者的算计!因为他们都是她的棋;就连十三岁的长公主,眼里选出的尽是养尊处优的骄矜。
    但琅琊晶的那一双眼眸,澄澈得有如碧湖的湖水,倒映出所有人的不纯粹。
    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己被她的眸子烙了印,就此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