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昆古尼尔 > 第一百零六章 傀儡戏
    新出现的挑战者下了战书,剑拔弩张的两伙人一齐将目光锁定在二楼,宴会厅陷入短暂的真空。

    或许沉默来得过于突然,三层高的建筑如同急刹中的马车,全副零件尖叫着发出抗议。嘎吱声来自天花板:支撑水晶吊灯的铰链濒临断裂,火光震颤着、会堂丧失了大半照明,碎屑簌簌掉落,情况非常危急除了被法术定身的宾客,还能活动的人们争相走避,唯恐吊灯坠下死于非命。当他们重新站定,会堂中央只剩少数几个身影。

    勋爵的假体岿然不动,平静地望向二楼。两个莱曼人支起巨斧,为他和心者提供掩护。

    波面无表情,佩剑飞快地一挥,格开了砸向轮椅的一块碎石。罗伯特·马硕闪电般盯他一眼,对管家说:“请把我父亲送回房间。”自己却没有躲闪的意思。

    罗伯特的三名随从、以及八个最忠实的骑士原地立正,不屑于抬头判断险情,任凭碎片敲打闪光的盔甲,像两排玩具兵牢牢插在底座上。

    马硕家的封臣终究不是铁板一块,突然变故扫清了现场,留下决意死战者,剔除掉珍惜性命的正常人。很显然,留下来的都没打算完整地回去。

    勋爵的假体问:“你是谁?”

    杰罗姆站在观礼台前,有一瞬间无辞以对。曾经拥有的身份烟消云散,现在他只是个出局的赌徒,两眼直盯着转动的轮盘,为别人的胜负投下最后一枚筹码。

    “无名路人,养猪农民。”

    “谎言!”心者出人意料地打断道。

    她嗓音低哑,目光酷似红热的针头,居然在大理石外墙上勾出两道灼痕。“我等本是万众一体,二十三位亡者牢记着凶手的脸。那脸蒙着死荫,那刀仍在滴血,凶手岂敢愚弄我等!凶手行混沌之道,为血海开路,引领瘟疫和饥荒明朝浩劫天降,必将侍奉吾主,壮大灰烬社团的伟力!我等期待得太久了!”

    杰罗姆由衷叹气。心者热衷于危言耸听,胡言乱语证明恶魔的杂交试验容易诞生次品。他把脸转向正常一点的对象,冲半人羊说:“我是红水河台地的领主,种地为生。”

    半人羊用目光征询约雷文的意见,但没得到正面回应。雷文与罗伯特·马硕同属于割据一方的大领主,不速之客宣称来自他的地盘,为复杂的局面又添新的变数。

    “说明你的来意。”

    眼光滑过祈祷书与红绸带,订婚信物令杰罗姆语调酸涩。“我带着一个疑问而来,只有罗伯特·马硕先生能够回答。如果他的答复并非我想要的,那今天就是他的最后一天。”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勋爵的假体目不转睛地望过来,“目前有一场继承权之争,根据事由轻重,任何个人恩怨应当改期再战”

    波收回佩剑,“我同意让先。”

    见他主动避战,罗伯特·马硕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宁可与勋爵血拼也不想和波动手。不速之客搅乱了全盘计划,对巧妙营造的优势构成直接威胁,同样使半人羊表情错愕。单从外表判断,罗伯特·马硕足够收拾二十个

    苍白单薄的养猪农民,波居然放弃大好形势,将主动权拱手相让,加上心者的煽风点火、轻易点燃了各种揣测。逃难到会堂边缘的人们纷纷声援罗伯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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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一伙的,也太小瞧人了。”“邪教徒!邪教徒!”“老兄,十年没晒过太阳了吧?”“拒绝僵尸,换成女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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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高嗓门仿佛能挽回一点颜面,于是讽刺和粗口齐飞,乱糟糟的说什么都有。嘴上英雄玩得过火,某个口不择言的先生搞错了攻击对象,居然大叫“四蹄畜生,吃你老婆的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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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音未消,心者发出女妖般的凄厉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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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括被定身的宾客,众人头晕眼花、同时遭到巨力冲击、海浪般左右分开。披甲的骑士滚倒一地,唯独胡乱讲话者孤零零站着、可怜地左右顾盼,浑不知大祸临头。

    长串咒语从心者口中连珠喷吐,一股强力瞬间粉碎那人周身骨骼,把他压缩成为南瓜大小、鼓着哨声的肉球!肉球划出一道违背重力的反斜线,砰然穿透三楼的彩窗,“嗖”的消失在秋季的夜空中。

    法术速度奇快,宣教似的念咒声邪恶疯狂,玻璃渣兀自晃动,现场充斥着半消化的热氨水味。至于把人变成个南瓜球,这种行径唯独变态才干得出来!

    约瑟夫·雷文面沉如水,心者的傲慢看起来触犯了他。把高脚杯一掷,雷文劈开传送门,从三楼猛跨至一楼,冒泡的酒浆还来不及落地,法术已结实命中。

    雷文闪电出手,心者突遭怪力悬浮,离地飘升到十尺高处;然后以躯干为轴,发狂地飞转起来。她无疑具备强大的精神异能,但面对雷文时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从螺旋加速的情势判断,不用多久,心者就会被离心力撕碎,下场比南瓜球还惨。

    “雷文大人!”半人羊必须用最强烈的语气,“我的仆人行为鲁莽,理应受到合理惩治,但罪不至死!”

    空中飞人急转正酣,雷文听而不闻,干脆将她倒立示众。几眨眼的工夫,心者舞成了呼啸的红影,围观诸人不得不掩着脸、躲避从她身上飞散的细小物件,宴会厅忽然多出一架快要爆炸的离心机。

    再转几圈,脑脊液会打耳孔里甩出来,普通人早就没命了。雷文不慌不忙地发话:“照你的意思,将军,留一口气。”语罢抽走全部魔力,任凭牺牲品一头栽倒。

    心者头颅触地,脖颈应声粉碎,脑袋拧着弯与地板猛烈刮擦,动静不亚于砂轮打磨象牙。大部分人移开了目光,拒绝见证血肉涂地的一刻,假如可能、最好连耳朵也关掉。

    雷文的手段与心者同样恐怖,对现场造成连番震慑。半人羊权杖一摆,冷冷道谢:“恰到好处,我的仆人将牢记这教训。”

    仆人哪儿还有命在?眼下说便宜话实在汗颜。但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力,心者应声痉挛几下、仿佛有电流通过残破的身体,接着无视连串致命伤,笨拙地爬了起来!

    肌肉挫裂和开放性骨折自动归位,某种力量操纵着血肉傀儡,木偶般重组着她。关节铆合,断骨再接,反折

    的颈子一格格复原?()?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眼球再度聚焦心者的目光比之前还要明亮()?(),

    但创口相当骇人。她左侧的光头丧失了全部皮肤()?(),

    右面嘴唇被撕裂至耳根()?(),

    形成一记极端惊悚的怪笑。不顾身躯半残,心者弯腰向雷文行礼,然后退回到主人身边。

    群情激愤几乎被恐慌取代。

    围观者集体噤声,意识到这场冲突已超出常识的极限,一只脚滑入了噩梦边缘。雷文从来是勋爵的心腹,两人一唱一和,由正面与侧翼分别施压,对马硕形成包夹态势,以骇人听闻的暴力摧折对手的士气。虽然骑士们甲胄闪亮,但堂皇之师未必敌得过魔王的权杖,本城前途茫然未卜。

    恐怖表演同样粉碎了杰罗姆转移视线的幻想。勋爵深沉诡谲,雷文冷酷专横,马硕怨气冲天,所有人死盯住唯一的猎物,不惜动用任何手段。胜也好,败也好,比武结果无关痛痒,薇斯帕已陷入了绝境。

    照这样发展,完成婚礼成了无奈的选择,至少她不会落入恶魔手中。暂时不会。

    杰罗姆言不由衷地说:“罗伯特先生,我无意趁人之危。刀剑无眼,你不打算疏散无关人员吗?”

    勋爵和雷文喧宾夺主,马硕在主场屡遭戏弄,早按捺不住心头怒火。他空挥一记战锤,眼看要出言应战。

    抢在马硕动作以前,身后的侍从嘴唇开合,用“聚声术”朝他耳边私语两句。马硕虽然愤怒,难得还有纳谏的风度,举起的战锤复又放下。稍一思量,他转而大声召唤四周下属。

    “传我命令:城堡卫队原地固守,除非遭到侵犯,不得主动挑衅,不许擅离岗位;关隘守军红色戒备,灯号联络,每十分钟报告一次;城内敲响警钟,轻骑兵机动巡逻,拘捕任何可疑分子;东南、东北两座陵堡各增兵一百,身份不明武装人员格杀勿论!其余人等警戒官邸周边,加强封锁,禁止任何人出入”

    避难的骑士纷纷领命而去,干脆的回应声提醒着众人、这是一座牢不可摧的大要塞,驻军不会被语言征服!马硕的支持者数量降低,气势却显著回升,见他指挥若定、英姿飒爽的模样,被勋爵压制的窘境似有一线转机。

    发觉策略奏效,手中的战锤越发稳定。他不假思索下命道:“时计。证人。”

    马硕的侍从目光下垂,来不及阻止这步错棋。

    场外搬来计时装置,巨大表盘涂满不详的红色,五分之一的扇面还保留着白色。距离罗伯特最近的骑士走到计时器旁,摘下头盔转动身躯,让所有人看清他的脸艾伯特·高登爵士勋爵的假体没有异议,这是个公平的证人。在他之后,又有两个骑士站出来,三名证人立于三角形的端点,确保视线没有盲区。

    决斗场地准备完毕。半人羊维持着森严气度,无视锋芒毕露的马硕,明确表示对方不足以向他挑衅。波环抱双臂置身事外,对杰罗姆迟迟不动手极为恼火。

    现在杰罗姆的视线已离开马硕,转而瞄向他的侍从。

    侍从三十多岁,头脑冷静,应当是个惯用谋略的机要参谋。可以想象,辅佐满脑子单挑的家

    伙何其无奈,况且面对一场必败的战争,聪明人都会选择议和吧?

    马硕腹背受敌,反复要求比武,等于间接承认了不具备战场相会的实力。而他应对危机的方式十分落伍,在假体面前暴露战术意图,将有限的法师进一步分散,难以抵御空中威胁和接踵而至的心理战。确信薇斯帕看走了眼,杰罗姆产生一丝苦涩的揶揄。他很想下令一拥而上,格杀心者、捕捉半人羊、搜索并斩断敌人的指挥链,空中的虫群将不战自溃,可惜没有实行的机会。

    另一方面,作为一名决斗专家,罗伯特·马硕充满必胜信心。和指挥千军万马相比,面前的方寸之地才是他的舞台。在这里他百战百胜,足以摧毁任何顽敌,哪怕明天战死沙场,至少他从不缺乏挑战强权的勇气。

    深知决斗无法阻止,马硕的侍从再度献计,嘴唇嗡动,目光径直朝森特先生飘来,分明是说“别等了,这个目标最稳妥”

    。

    罗伯特看看扑克脸的半人羊,再瞧瞧冷漠的兄长,真正的敌人对他不屑一顾。养猪农民虽然是小人物,但拿他开刀、敌人便少一个避战的借口,于是高声说道:“无名氏先生,马硕的战锤无所畏惧!不论邪教徒有多少鬼蜮伎俩,尽管施展出来,铁面骑士以一当百,会让你的主子见识到正义之师的真正威力!”

    杰罗姆颇感荒谬,这敌我不分的傻瓜讲话倒很在行。他懒得回答,无视各种仇恨眼神,从挎包中取出精钢护腕套在左臂、系紧周身所有扣带、随时准备一跃而下。

    “高贵或卑贱,胜利或败亡,洛克马农作为见证。”

    马硕短暂祈祷,眼光转向高登爵士,“证人阁下,请告知挑战者决斗规则。”

    艾伯特·高登爵士严肃宣道:“每场决斗以三轮为限,每轮持续3分钟。每轮前30秒双方不得相互攻击,由双方随从对决斗者本人施加防御性法术。随从禁止使用任何攻击手段。其余时间,挑战双方自选装备展开较量,每轮结束,击中对手次数多者为胜。决斗过程中严重受伤、失去武器、丧失行动能力者判为战败。双方务必遵守正义法则,弄虚作假、使用卑鄙手段者判为战败”

    行了,算我倒霉。

    从大局出发马硕决不能败,他几乎是薇斯帕唯一的屏障。杰罗姆思索着如何去钻规则的漏洞,既不用把命搭上,又能叫他赢得好看点。

    “非得气死我你才肯罢手吗?”

    薇斯帕的声音令他心头一沉。

    循声望去,她赤脚站在走廊尽头,身披杰罗姆的外套,右手用力攥着领口,水晶吊坠像一盏小灯笼挂在雪白修长的脖子上。

    杰罗姆很想提醒她,此时出现唯恐导致正面开战,但她眼里填满疲惫和愤懑,断不是来听忠告的。咽下到嘴边的规劝,杰罗姆枯树般挺着,任凭她走到围栏边,被数不清的危险瞪视所包围。

    漫长的岁月里高智种深居幕后,普通人只能在壁画中目睹几个侧影。现在活生生的例子近在眼前,所有人屏息凝气,被惊人的美貌和流光溢彩的灰色眼瞳所震惊。

    她像一

    尊纯洁无暇的雪花石雕塑,风姿绰约、落落大方,灯光映衬下冰块般易碎,让人顿生许多绝望的幻想。如果所有的“灰眼睛魔鬼”都同她一样,投靠只剩半张脸的红皮肤的异族简直愚蠢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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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旁观者痴迷的反应,爱德华至少做对了一件事薇斯帕是绝佳的宣传工具,造谣中伤在她面前将不攻自破尤其附近有个反面典型作陪衬时。心者的笑靥越凄厉,天堂和地狱越分明,无须任何引导,正常人会得出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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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觉金丝雀飞出了安全的鸟笼,罗伯特·马硕难掩焦虑之情,薇斯帕若有闪失,整座城市全盘皆输,勋爵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在他授意下,身后的亲随拔剑在手,分出两人朝楼梯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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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必须开口,勋爵的假体自语道:“不可思议。若非大厦将倾,王冠上的明珠岂能授予一介莽夫?”带着深深的惋惜,假体凝神审视薇斯帕,“你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甚至犹有过之她曾是克瑞恩的骄傲,三面神的宠儿,一位真正的艺术家。可惜为情所误,饱受庸众非议,风华正茂时竟至自杀,多少仰慕者为之心碎。我倒认为此举非常明智,透过血脉的传承、这份脱俗之美常葆青春,幸免于无情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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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过誉了,感谢您把一件被遗忘的丑闻讲得如此婉转。”藏起一闪而逝的黯然,薇斯帕不卑不亢说,“在您眼里她是一样艺术品,就像您所许诺的美好远景,涂掉了卑微和眼泪,擦去衰老和夭折,只剩下粉饰过的完美肖像。可惜的是,您这样的鉴赏家拒绝将自由赋予他人,反而以暴力推行您的审美观。肖像再漂亮,强扭着别人的脖子去欣赏,哪还有半分美感可言?”

    “年少无知,岂不闻‘权力始于暴力’吗!教化大众不过是变相的强制,英雄引领历史必须施展雷霆手段,你的先祖就精于此道,为求至善不惜牺牲无辜,才能确保长治久安。你认为艺术需要自由,我说大错特错:自由是相对的、短暂的、虚妄的,无人真正享有过,这点你该深有体会。生命受困于万千枷锁,因为害怕强权,人不得不专注于内心,从而创造出超脱的杰作。强权等于真理,真理就是枷锁,枷锁乃创造之源。”

    “荒唐,这跟您的政见一样扭曲!”

    “如果是非标准由你制定,尽管下此结论。但时代已然变迁,高智种理应交出权柄,让位于更优越的力量。世界的沦陷无人可挡,岩浆和机器会为僵死的国度增添新的活力。发展即正义!适者生存乃历史的必然!是自然的铁则!它高于一切道德律令!它代表唯一的价值判断!”

    半人羊洪亮的嗓音在四壁回荡,不论诉说着何等强盗逻辑,这份气焰堪称遮天蔽日。“当传统崩坏,你的语言便丧失了力量,现在我主宰你的一切!用不了多久,铁链会叫你低头!任何人胆敢阻挠,明天必受大军践踏!”

    半晌无人应答,首当其冲的罗伯特被迫正视军事对抗的结局。战争是现实的,没有后援,不谈判等于死。

    终于有人撕下伪装,道出了实情。当力量对比过分悬殊时,道德优势反而成了累赘,劣势一方说起正

    义来总显得力不从心。借着勋爵的淫威,心者再次狂热念咒,矛头直指薇斯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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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辨出“控制术”的咒文,杰罗姆不假思索施展“魔法飞弹”,蜉蝣般的发光小球从指尖呼啸而出。关键时刻罗伯特不清楚法术是否致命,差点对心者掷出战锤;身后的侍从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手臂,明确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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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罗姆出手干预,竟有人从中作梗约瑟夫·雷文弯弯手指,为心者施加一道屏蔽,完全抵消了魔法飞弹的威力。施法顺利完成,杰罗姆大惊失色,“控制术”能征服最坚强的意志,使人沦为顺服的奴隶。他刚要抢前一步,薇斯帕佩戴的紫水晶爆出强芒。闪光过后,台下的心者两眼呆滞,原地摇晃着,居然中了自己的法术!杰罗姆万分惊讶,没听过心者反受心灵控制的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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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睹心者可悲的下场,薇斯帕面色苍白,但语气更加坚定。“将军,我为你带来一句话,‘迷信力量者终为力量所败’。如果你以礼相待,我愿作使节前往你的城市,终止无价值的流血。但你执迷不悟,我只得改变初衷。阁下,我在此正告你:没人能强迫我做违心之事,没人能将我逐出你的势力范围,没人能令我停止传播自由的消息,只要罗森仍有一个不屈之人,与我同在的精神永不消亡!每一天,你将目睹正义的力量更加茁壮,你大可以试着阻止我,但是假如、你的权势不起作用,那么请你自问,你迷信的东西真有那么强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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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胡说什么呢!!

    由于震惊过度,杰罗姆感到片刻茫然,隐约觉得她做了件疯狂的事。以个人名义对军事寡头宣战,点名要和狂人硬抗,这种天才计划爱德华肯定想不出来鉴于她和尼侬夫人的关系,恐怕某符号女人许诺为她撑腰,糊弄她接受了一场自杀任务!这事早有先例,森特先生暗自祈祷,但愿她用来自保的法术足够强大,否则会害死每个帮过她的人!

    勋爵对马硕的退缩早有预料,薇斯帕的挑战只让他动动眉头,却将注意力投向杰罗姆·森特,逼视这顶风而上的笨蛋。

    “这么说你为她而战?”

    “对。”

    “不惜与我为敌?”

    “对。”

    “而且继续同马硕决斗?”

    “对。”

    波恼火地骂出了声,半人羊不禁失笑。刚才疏于救援,结果差点无可挽回,罗伯特·马硕忽然找不到合适的立场。马硕的侍从则暗自摇头,从理智出发,听任“控制术”生效、将祸水引走才是最佳选择。现在局面失控,连旁观者都明白了养猪农民并非邪教徒,而是个不折不扣的疯汉。

    虎狼环伺,孤立无援,薇斯帕眼望着金属栏杆,紧抿嘴唇说:“我做过决定,不会改变主意。”

    仗着满腔怒火和疯子特有的无所谓,杰罗姆忍不住讽刺道:“当然,你随心所欲惯了,我衷心钦佩这一手。告诉我你爱他。看在上天份上,我一定得听你说出来。”

    沉默。

    大庭广众之下,沉默、尴尬的五秒钟无异于公开否认。

    被巨大压力所迫,

    薇斯帕胸口起伏、双颊晕红,

    长期累计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你凭什么这样?我欠你什么吗?我曾逼你来拯救我吗?哪怕一次、就一秒钟、任何时候!不管我怎么做,

    永远没法改变你的决定!你一意孤行,

    从不考虑我的感受,这对我公平吗?你知道你有多残忍、多自私、多混账吗?”

    女人,女人!

    手指插入前额乱发,杰罗姆怀疑自己的脑袋盛满了煮开的水银。

    “你已经办到了。”正视她快要崩溃的表情,震惊和恼火流沙般逃离握紧的拳头,“本想和你一起活着,就算没法再见面,我要你远离我造成的伤口结果正相反,咱俩非死在一块不可。”他苦涩地笑笑,“老实说,我宁愿和你一起死,也舍不得你走。”

    肺腑之言脱口而出,大颗泪珠终于沿着她脸颊滚落、摔成点点水花。心跳变得缓慢坚决,两人目光交汇,无关人等气泡般消散了。此刻完整的相互理解、同脚下行星的自转一样肯定,羁绊与牵挂、无奈和谅解,以及那些只有期盼来生的情愫瞬间交换完毕,片刻共鸣不啻于新星爆发,让整个世界解体重塑,点亮了一角破碎的银河。

    罗伯特·马硕脸上写满幻灭,半秒钟犹豫造成致命逆转,他失去的不光是准新娘。最后一击在船壳上敲出个大洞,海水即将没顶,夜空雷雨交加,眼看沉船就要变成巨大的漩涡。

    杰罗姆指尖轻触她面颊,感受到泪珠的热量。他像被液体烫伤,决然转身迎上两个持剑的骑士。隔着丝绸帷幔三人稍作接触,只听轻声断喝,紧跟着铁皮桶躺下的乱颤,然后便没了声息。杰罗姆·森特独自出现在楼梯口,手按金属扶手短暂亮相,然后径直跨入决斗场。

    “罗伯特先生,没法为爱,您还可以为荣誉而战。”

    罗伯特·马硕双目喷火,牙咬得格格响。对手狠辣无情,这话比戳他一刀还要歹毒。浑身铠甲震响,罗伯特以全部意志控制住猛挥武器的欲望,用走调的声音说:“召唤您的随从,先生。”

    如果死亡威胁令人诚实,生死关头罗伯特·马硕的确展现了骑士风范,而森特先生依旧诡计百出。法术已到嘴边,杀招如箭在弦,一旦罗伯特中计抢攻,“强化咆哮术”会当场将他贯倒没工夫感到惋惜,马硕比料想中沉稳,再往后可就棘手了。

    “我孤身前来,用不着帮手。”

    证人刚要反对,雷文说:“都别废话,我帮他。”

    现场气氛如同快拧干的湿毛巾,抗议声此起彼落。艾伯特·高登爵士大声说:“雷文大人,您的要求显失公平,我拒绝宣布决斗开始。”

    约瑟夫·雷文有鬼神莫测的本领,哪怕不用攻击手段,决斗仍会变得一面倒。雷文手指罗伯特的三名随从,“三个笨蛋一起来,免得说我以大欺小。”

    几位证人互相看看,适应着新的数量比。马硕的随从无一弱者,只施展防御性法术、而且以三敌一?双方似乎回到了公平的起点上,再拒绝就变成怯战了。

    众人瞩目凝神,高登爵士最后

    颔首道:“双方均无异议,可以开始。请检查装备,准备计时!()?()”

    在围观者的瞪视下,计时装置发出清脆铃响,代表施法阶段的白色表盘几乎立刻走了小半圈。马硕的侍从全神贯注,交织着三重吟唱,“高等加速()?()”

    、“高等刀剑防御()?()”

    、“蛮力术㈩()_[(.)]㈩?来㈩+?㈩+?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㈩()?()”

    、“轻灵术”、“火焰武器”、“死亡护甲”防御和增益法术雪片般降下,施法灵气锐意刺人。罗伯特落下面盔,遮住饱受打击的脸,以他为轴心十几道法术扫过,连地表尘埃也呈放射状离散,骑士转眼化作一辆燃烧的战车。

    “雷文大人,您不打算行动吗?”时间将尽,证人惊讶地问。

    马硕剑拔弩张,另一边却动静全无。雷文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酒瓶,斟满一杯,悠闲地坐下了。

    早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杰罗姆加快呼吸为血液充氧,凝神勘察敌人的套路,不敢指望任何援助。证人倒成了最着急的,高登爵士被迫说道:“暂停!这太过分了!”

    其余两名证人同时表态:“尽管继续。”“他大可以掷剑认输!”

    马硕武装到牙齿,裹在密不透风的力场中,手擎拖着烈焰长尾的战锤作最后蓄势。杰罗姆施展“镜影术”,给自己制造一串逼真的镜像,仿佛被大量帮手簇拥,实际只是些扭曲的光线罢了。敌人的套路基本成型,速度力量获得全面提升,几乎榨干人体最后一滴潜能,而他仅有纸板样的单薄掩护杰罗姆很想再看一眼二楼,但这么做只会削弱决死之心。他暗**出一瓶油状的施法材料,反握短剑,强迫自己进入防御态势。

    仅剩最后几秒,战锤无声燃烧,马硕的站姿充满了疑虑。侍从当机立断,用“沸血术”终止他的犹豫,伴随血液中飙升的激素,马硕双目充血、肌肉膨胀到极限、怀着如狂斗志发出怒吼。

    敌人携万钧之势杀到,脚下大步流星,手中武器早已高举过顶。

    杰罗姆瞅准机会,施展一级法术“油腻术”,直接命中马硕的武器火把般的战锤变得滑不留手,画出的弧线严重失准。杰罗姆趁机侧身相迎,以短剑护手下缘勾住战锤的长柄。他脊柱扭曲着,变成一根倾斜的弹簧,带动战锤进一步偏离目标。

    狂暴的战士毫无保留,马硕肯定倾尽了全力,这一击足够洞穿对手三次以上没想到却中计落空。为保住武器,马硕狼狈地以锤顿地、砰然敲出大片蛛网形裂纹来。巨震声中他右臂发麻,金属护手也渗出了星星血迹。

    “掉家伙算输,当心了。”

    两人零距离接触,杰罗姆送出善意提醒,同时猛跺马硕右脚,金属靴面立即凹下去一块。马硕在“高等加速”和强烈疼痛的双重作用下全力拧腰,战锤向上猛挑,魔焰包围的锤头划出绚烂轨迹。这一击不求命中,只求退敌,杰罗姆似乎算清了后招,反以左足蹬地、右脚踩着起飞的锤头借力腾跃。他斜跨过马硕肩膀、于半空中调整姿态、短剑横剖敌人后颈这一剑利用体重与惯性发出,六层甲片折叠的护颈轻松解体,剑尖自两节颈椎的接缝间轻轻扫过,终究未能奏效。

    充满想象力

    的奇袭差点结束了战斗()?(),

    马硕周身的“死亡护甲”迅速报复㈠()?来㈠小&?说㈠&?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㈠()?(),

    让杰罗姆右手抽痛()?(),

    品尝到侵彻骨髓的寒意。他团身滚翻(s)?(),

    面对着骇然转身、手抚后颈的马硕,无奈摆出了低重心的防守姿态。

    三位证人面面相觑,狡猾的法术和一连串灵活跳跃在正式决斗中可不多见,初次较量,杰罗姆的打法近乎职业佣兵的无差别格斗,已经涉嫌犯规。但他孤身应战,装备非常薄弱,事实上以一敌四,这场仗原本存在严重问题。证人没法裁决,马硕已重整再战,只是换用双手全力把持战锤,让锤头伴着风声狠狠罩下。

    用一记廉价小法术,杰罗姆迫使敌人两手挥舞,降低了攻击频率,已经达到目的。正面迎战狂暴的马硕会极为被动,运用策略防守反击才有制胜机会。只见两人相对回旋,呐喊换位,彼进我退,接连爆出火光四射的碰撞。杰罗姆拖着一堆影子作战,除了开局用计赚回一点先手外,他在速度与力量上明显不敌极端强化的马硕,但依赖灵巧步伐与超常的敏捷,还勉力维持着狭窄的防御圈。众多镜像在战斗白热化的过程中消散于锤下,每次被迫短兵相接,杰罗姆面临的危险都直线上升马硕狂暴而严密的打击越发逼近他的本体。

    近一分钟激烈厮杀,轻盈跳脱的打法遭到抑制,杰罗姆被势大力沉的马硕钉入地面,渐渐陷于防守困境。护腕与剑交叉抵住了灼热的一锤,短剑随即反削,马硕的“高等刀剑防御”使剑刃像插入半凝固的铁水,仅划破胸甲的一层釉封,撞上了名符其实的铜墙铁壁。罗伯特·马硕手肘一顶,将他轻松推出五步之外、不住地移动卸劲。

    情况明摆着,面对身披重甲、被法术裹得严严实实的对手,杰罗姆的装备无法构成威胁;而且稳扎稳打通常比战术冒险更有效,力量对技巧的优势表现无疑。这场战斗严重不对称,一上来就扼杀了许多悬念。杰罗姆非常擅于应付比自己强壮的敌手,否则很难想象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证人频频望向计时器,150秒理论上很短,此时却接近半个永恒。胜负已明了,注定的失败者在做着困兽之斗,执着得不可思议。疯狂对攻接近心肺功能的极限,双方都不耐久战,只有不懂行的观众还在热烈呐喊。纷乱人声中,半人羊遥看满脸是泪的薇斯帕,对强盗首领吩咐一句,波于是无声息地消失在阴影里。

    对外界的一切视而不见,杰罗姆神经高度亢奋,又挡住一波凶狠的锤击。他只觉满眼星火四溅,强烈的麻痹感让整条前臂丧失知觉,精钢护腕焦黑欲裂,耳边填满逆风的咆啸敌人乘胜追击,红色战锤熔成了一团无情火球,依稀幻化出烈焰护身、手持重剑的杜松的模样。

    仔细想想,怎么对付比你快、比你壮、比你凶狠的大个子?

    杜松边打边说,周身的火盾见者欲盲,精妙步法如蝴蝶穿梭,左手重剑动如脱兔,挑刺转折仿佛蜂鸟急停这样一柄剑偏偏永不疲倦,蜘蛛般编织着罗网,身在其中堪称地狱的磨炼了。

    除了逃跑以外?我不知道。

    重剑在空中一旋,剑刃顿时分出眼花缭乱的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