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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吻
    男人低磁的, 成熟的,暗含無限風暴的嗓音清晰灌入耳道,喬憶爾薄薄一層臉皮刷地爆紅。
    林煦約莫尤其喜歡看她白皙的小臉因為自己渲染胭脂色,意亂情迷的眼瞳漫開絲絲縷縷的笑。
    他往前邁動半步, 慢條斯理地一點點垂低腦袋。
    喬憶爾保持仰頭望他的姿勢不動, 眼睜睜瞧着他骨相流暢優越的面龐逐漸逼近。
    她悄悄瞥視, 暗自觊觎過無數次的輕薄唇瓣随之而下,席卷滾燙的, 攪渾她脆弱意識的呼吸。
    喬憶爾均勻的胸腔起伏早已亂了節拍, 垂放的雙手攥上衣角,粉潤雙唇輕微一抿,情不自禁阖上了眼。
    主動關閉覺察外界的最佳通道,她大腦空茫了一瞬, 繼而清楚體會到上萬上億根神經末梢瘋狂流動奔湧, 将一身磅礴感知堆聚在唇上。
    惶恐, 赧然,新奇,以及隐隐期盼。
    然而,預想之中的溫軟觸感卻落到了出其不意的地方。
    喬憶爾緊閉雙眼,集中精力反複感覺,确定林煦親的确實是她額頭以後, 細細密密的黑睫迷蒙顫動了兩下。
    她小嘴一撇,倏然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向林煦。
    林煦弓下的強勁腰肢恢複了須臾, 波光盈盈的狐貍眼多情地凝視她。
    他氣定神閑, 一切和喬憶爾閉眼之前相比,像是沒有任何變化。
    好似他那句極致暧昧深沉的“我想親你”, 以及剛才短促的額上一吻,不過都是喬憶爾的想入非非。
    但某些地方,又存在不小變化。
    比如林煦慢慢悠悠地撩起唇角,浮出興味盎然的笑,口吻揶揄:“以為我要親你哪裏?”
    喬憶爾耳根燒起來,嬌豔唇瓣緊緊下壓,掉頭就要逃。
    林煦眼疾手快,一條手臂強勢攬過她細軟的腰肢,将人往身前一帶。
    他另一只手捧起她側臉,擡高下颌,附身印上了她的唇。
    陌生暖熱驟然襲來,清淺觸碰,克制守禮。
    喬憶爾大腦一時宕機,木讷地僵立。
    倏忽,林煦不自覺地挪動輾轉,隐約席卷了一股橫沖直撞的狠勁兒與激烈攻占欲。
    喬憶爾條件反射地微微發顫。
    林煦手臂感受到她的驚懼之下的戰栗,到底沒有不管不顧地繼續。
    他慢慢松動,意猶未盡地擦着她濕潤唇角,氣息灼熱,聲線喑啞地問:“是不是這裏?”
    喬憶爾雙頰的色澤足以和熟透的西瓜瓤匹敵,哪裏有臉回答這個問題。
    她卯足力氣推開他,鞋底抹油般地跑回卧室,“嘭”的一聲鎖上房門。
    林煦追着她走過去,隔着冰涼的門板問:“我要走了,不出來送我一下?”
    喬憶爾後背抵上門板,心跳堪比仲夏夜的雷電,響聲劇烈。
    她咬上被他淺吻過的唇瓣,沒有應聲。
    林煦大概猜出她在怕什麽,無奈地保證:“不親你了。”
    等了幾秒,他還是沒能得到想要的回應,半真半假地說:“不然我今晚就不走了哦。”
    喬憶爾眼睫快速眨動,遲疑片刻,轉身去扭門把手。
    她如何知道,厚實的門板不過剛裂開一條縫隙,林煦便勢不可擋地擠了進來。
    他脫住她後腦勺,将人抵去牆面,二話不說又堵上了她的唇。
    依舊是短暫觸碰,淺嘗辄止。
    但喬憶爾氣不過,燙着臉頰控訴:“你不是說,不是說……”
    連那個字,她都不好意思當着他的面講。
    林煦被她可愛到了,再度低頭碰了碰她,頑劣又放浪形骸:“沒辦法,親一次就上瘾了,想一直親。”
    喬憶爾:“……”
    她忙不疊推着他,将人轟出了家門。
    随後幾天到千藝設計打卡,喬憶爾孜孜不倦忙活的全是華興這個頭號大項目。
    明姿給她下了死令,要她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她不敢不重視,親自飛去錦城會面他們負責人之前,務必要将他們的方方面面摸個透徹。
    喬憶爾道行不夠,暫時還無法像明姿一樣在甲方面前如魚得水,臨危不懼,只有心中有數,才能不自亂陣腳。
    這天上午,去外面跑了好幾天客戶的陸海靜回了趟公司,難得出手大方,給同事們帶了一家知名連鎖品牌的小甜點。
    謝靈等人一窩蜂地湊過去挑選,喬憶爾坐在工位上沒動。
    一是她早飯被林煦親手做的牛肉漢堡喂得挺飽,現在還不餓。
    二是她就算再神經大條,也覺察得到陸海靜近段時間的變化。
    陸海靜對她不似從前那般親昵熟稔,無話不聊,兩人中間隔上一張朦朦胧胧的細紗,莫名怪別扭的。
    但喬憶爾沒過去,陸海靜卻自顧自提來了一份甜品,放上她桌角:“喬喬,你喜歡的草莓慕斯。”
    喬憶爾略有意外,視線從華興資料鋪滿整張屏幕的電腦上挪向她,一眼關注到她得體幹練,精致出衆的眼妝。
    緊接着注意到她經過氣質穿搭修飾,與從前相比分外不同的氣場,清清冷冷,好似枝上霜月,不再容人輕易忽視,誰都會多瞧上兩眼。
    她有好長一陣子沒有帶着含羞帶怯的微笑,站來自己面前,喬憶爾竟然有些不習慣。
    陸海靜塗抹玫瑰色口紅的唇角一彎,揚出和以往大同小異的弧度,聲色柔柔地說:“我最近運氣好,遇上了一個好項目,太忙了,忽略了你,不好意思啊。”
    喬憶爾同樣浮出微笑,搖了兩下頭,拿過了草莓慕斯:“不用和我道歉啊,我最近也挺忙的,也沒顧上你。”
    陸海靜眼尾快速滑過她電腦屏幕,沒有再聊工作,而是和往常一樣提議:“中午一起約食堂吧,我好些天沒吃了,不知道能不能碰上喜歡的菜。”
    喬憶爾點點下巴:“好啊。”
    陸海靜不再打擾她,指着草莓慕斯提醒她記得吃,便調轉腳步去了工位。
    喬憶爾視線稍微一偏,餘光晃着她窈窕的背影,總覺得哪裏透着古怪。
    但她秉持不浪費糧食的優良傳統,後面兩個小時慢吞吞地将慕斯蛋糕送進了肚子裏。
    午飯時分,陸海靜又一次走來喬憶爾工位,邀着她和謝靈前往食堂。
    三個人在排隊的時候遇見賀昭,自然而然地湊了一張四人桌。
    陸海靜和謝靈先一步打到飯菜,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十足地坐到同一邊。
    喬憶爾和賀昭慢兩拍,端着餐盤找到她們時,只剩下并排兩個座位。
    他們不是沒有緊挨着坐過,還不止一次,喬憶爾純粹把賀昭當朋友,沒多大所謂地坐去裏面,正對陸海靜。
    賀昭也不忸怩,将餐盤放到了她身旁。
    四個人方才坐定,喬憶爾第一口肉還沒有吃上,對坐的陸海靜就小聲叫了句:“林總來了。”
    “哪裏哪裏?”謝靈反應最為激烈,探長脖頸東張西望。
    縱然只要林煦在集團,每天中午都能在食堂見到他,她還是抑制不住地犯花癡。
    喬憶爾夾起塊糖醋小排的筷子一打滑,裹滿甜醋汁水的排骨滾碌碌跌落,砸上了碗裏的白米飯。
    她和林煦整整一上午沒見,有些想得慌。
    趁着周邊七七八八的同事都在往那邊張望的可貴機會,喬憶爾也故作好奇地擡起視線,轉動腦袋,去望食堂入口。
    林煦過分優越惹眼的外形和顯赫身份,無論出現在集團哪個角落,總是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吸引萬衆目光。
    他習以為常地任由大家打量,同樣習以為常地忽略。
    他清淡無波,又隐匿憧憬的眸光有目的地巡視全場,朝向一個人身上落。
    雙方視線在半空不期而遇,喬憶爾好不容易積攢的一點勇氣和僥幸心理頃刻蕩然無存。
    她遠遠看上一眼便心滿意足,趕緊扭回腦袋,專注去夾那塊染色米飯的排骨。
    林煦同樣很快收回視線,輕輕有晃的長睫遮掩不住一瞬間的暗流湧動。
    他打好飯菜,不偏不倚走向他們這邊,坐到了前面一張四人桌。
    飯桌別無一人,林煦不假思索,選了背對喬憶爾的一張椅子。
    也是距離她最近的一張。
    謝靈較為亢奮,使勁兒沖喬憶爾擠眉弄眼,提醒她身後的最新動态。
    陸海靜也掀起眼簾,不鹹不淡地掃過她。
    哪怕喬憶爾背對林煦,對後方的實際情形所知甚少,被謝靈這麽一提醒,也明了十之八.九。
    她頓時如坐針氈,向外延展的五感一下子變得絕無僅有的敏銳。
    即使和林煦隔有一兩米過道,喬憶爾也能被他散發的灼熱氣息燙到。
    她不再亂動,佯裝若無其事,龜速啃排骨。
    不一會兒,喬憶爾手機震動一聲,消息來自林煦:【座位選挺好。】
    喬憶爾不由瞥向身側的賀昭,心頭發緊。
    她隔了半分鐘,确定大家都在埋頭苦吃,沒有人留心她,才迅捷敲出回複。
    小喬愛吃肉:【又不是我選的,只剩這兩個座位了。】
    林煦:【我旁邊的位置還空着,過來。】
    喬憶爾震驚地瞪圓雙眼,她要是當真這樣做的話,恐怕立即就會上集團今日頭條。
    小喬愛吃肉:【這怎麽可以!你不要異想天開。】
    林煦回複了一張表情包。
    喬憶爾偷偷摸摸點開來看,畫面顯示一只哈士奇在桌子上耷拉腦袋,有點惱羞成怒,又有點可憐兮兮。
    好似正在等待主人安撫。
    林煦日常同喬憶爾相處會貧嘴,會逗笑,但在微信上往往言簡意赅,能用一個字傳達清楚,絕對不會發兩個字。
    更不要提他會使用花裏胡哨,萌寵表情包。
    喬憶爾冷不防瞧見這張萌化了的圖,不知道林煦去哪裏搜羅的。
    她費力忍住才壓下了唇畔呼之欲出的笑意。
    之于表情包的态度,喬憶爾和林煦截然相反,她作為表情包大戶,飛快找出一張小貓抱抱的圖片,點擊發送。
    林煦頗為傲嬌地回了個“哼”,直接挑明:【要真的抱。】
    喬憶爾不免愕然。
    尤其一想到他就在自己身後,兩人這些纏綿露骨的對話還是在公開場合暗自傳遞的,她就沒出息地臉紅心悸。
    喬憶爾無視了可口飯菜,難為情地戳出一句先燙了自己耳根的話。
    小喬愛吃肉:【下班以後給你抱。】
    林煦得寸進尺:【還要親。】
    喬憶爾抓握手機的左手一抖,險些沒掉去地上。
    突地,林煦那邊傳出一個飽含八卦欲的男聲:“林總,和人聊微信呢。”
    好巧不巧,對坐的陸海靜放緩了筷子,好奇發問:“喬喬,你和誰聊天呢?聊這麽入迷,飯都不吃了。”
    謝靈和賀昭無不昂起腦袋,朝她看來。
    兩道詢問相繼出口,意味隽永。
    喬憶爾心頭一陣兵荒馬亂,慌慌張張收起手機,搪塞道:“朋友。”
    林煦對于膽大下屬的搭腔則要犀利坦蕩得多,沒好氣地上撩眼皮,陰恻恻地問:“要我給你看看聊天記錄?”
    “不不不,我哪兒敢啊。”那位男職員讪讪笑道。
    後面半頓飯的時間,喬憶爾正襟危坐,專注扒飯,沒再看一眼手機。
    還是她吃完,回到工位,才發現林煦發來了一張電影票截圖,說是上回的電影沒看成,他又買了今晚的場次。
    喬憶爾估摸今天的任務應該能趕在六點之前搞定,晚上用不着加班,便一口應下。
    她哪裏知道,這邊剛回複完,就被雷厲風行的明姿喊去了辦公室。
    明姿将華興這個項目放權給喬憶爾,但顯然做不到完全放心,畢竟她經驗有限,稍有不慎就容易功虧一篑。
    而明姿要的是萬無一失。
    因此,明姿能帶則帶,一得空就招她過來,親自盯梢、引導她做前期準備工作,不時提點兩句。
    “華興這個蛋糕太誘人了,肯定有不少人想收入囊中。”明姿四平八穩地坐在老板椅上,一面處理自己手上的活,一面叮囑,“你去見他們負責人之前,必須準備得比任何一家公司都要細致,有特色,必須要讓人眼前一亮,記憶深刻。”
    喬憶爾抱上成堆的資料窩去一旁待客區,心裏有數:“我知道,我會盡力的。”
    “是必須。”明姿對待工作和下屬素來強勢,不容置疑。
    喬憶爾咬了咬牙根,倍感壓力無窮。
    中途,明姿接到一個電話,放松的神色即刻煙消雲散,美豔張揚的五官蒙上一層陰雲。
    她潦草應了對方兩句,結束通話,起身沖喬憶爾說:“身份證發我。”
    喬憶爾聚精會神地做資料,較為迷糊:“啊?”
    “馬上訂機票,飛錦城。”明姿語速迫切,“我剛得到消息,華興負責廣告宣傳這一塊的老總下周要飛比利時,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喬憶爾瞬時明了,變數來得如此猝不及防,明姿不敢再有半刻耽誤,萬一被人捷足先登呢?
    她立馬取出手機,發去了身份信息。
    機票随即訂好,就在下午五點。
    沒有絲毫時間給她們浪費,兩人馬不停蹄走出辦公室,趕往機場。
    喬憶爾回工位拿包的功夫,匆匆忙忙撞上了陸海靜,被她詢問:“喬喬,你怎麽這麽着急啊?是要出去跑客戶嗎?”
    “出差。”明姿還在等自己,喬憶爾删繁就簡,話落便跑。
    由于這趟出差,以及出差以後的會面華興負責人,遠遠超乎了喬憶爾的計劃,她還有不少資料沒有消化,難免惶惶。
    她抓緊路上的一分一秒,不間歇地啃噬資料,向明姿請教。
    待得飛機順利起飛,明姿暫時擱置工作,靠着椅背閉目養神,喬憶爾繃緊的神經也跟着松弛了些。
    這個時候,她始終只為工作高速運轉的大腦逐漸放空,有空間容納其他事情。
    她驟然記起自己忽略了一件天大的事情——知會林煦。
    他們今天晚上可是約了電影。
    喬憶爾手機連接了飛機提供的網絡,正準備給林煦發消息,他一通語音電話就播了過來。
    喬憶爾看了眼身側阖眼小憩的明姿,換一只手,把手機拿去另一邊耳朵,稍稍捂了下聽筒,小聲地說:“喂。”
    “忙完沒?”這個機型的自帶網絡出人意外的好,語音通訊順暢,林煦清潤的聲色經過電流過濾,有着不一樣的磁性蠱惑,“忙完就出來,不然趕不上電影開場了。”
    “那個,我來不了了。”喬憶爾輕輕開口。
    林煦語氣重了些許:“要加班?”
    喬憶爾如實道:“出差。”
    林煦愣了一瞬:“去哪裏?現在在哪兒?”
    “錦城。”喬憶爾咽了下口水,尾音微有顫意,透出顯而易見的心虛膽怯,“現在在飛機上。”
    林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