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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卦
    打從林煦将這輛市值幾百萬的法拉利送給自己後, 喬憶爾每回用它代步都萬分小心。
    她總會把它停泊在距離公司一兩條街的地方,為的是保證絕對安全,不被同事撞見。
    一直以來,她沒有出過岔子, 哪裏知道第一個當面撞破的人會是陸海靜。
    喬憶爾手裏轉玩車鑰匙, 人坐在駕駛位上, 想要否認這輛車和自己無關都不可能。
    她總不好說自己其實還有業餘兼職,在做代駕吧。
    最關鍵的是喬憶爾透過擋風玻璃, 發現陸海靜對于她此刻身處豪車沒有一絲半毫的詫異, 流露的只有滿滿的怨憤。
    “我現在有點事,等會兒打給你。”喬憶爾匆忙和林煦說完,按斷電話,推門下了車。
    她不想做任何解釋或者狡辯, 淡漠直視來勢洶洶的陸海靜:“找我有事?”
    “是你做的吧?”陸海靜陰鸷逼視, 氣焰滔天地問。
    喬憶爾被問得一臉茫然:“什麽?”
    陸海靜呼吸急促, 眼中戾氣橫生:“華興那邊提出和我解約,是你做的吧?”
    喬憶爾正在向林煦打聽這個問題,何曾料到自己沒能問出一個所以然,先被其他人找上門質問了。
    不,陸海靜似乎也不是帶着疑惑來的,更多的像是在不甘心地确認。
    她暗藏粼粼刀光的眼尾滑向喬憶爾身後的法拉利, 自問自答:“或者是你的好哥哥?”
    喬憶爾心髒一緊,眼底閃過驚愕。
    倏忽,她掐疼指節, 竭力平複作亂的心緒, 鎮靜開口:“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陸海靜故意不馬上為她解惑,共事這一年多以來, 她身上足以細究琢磨的細節多如牛毛。
    她從上往下打量喬憶爾,又瞥了瞥她身後醒目張揚的法拉利,扯動嘴角,悲凄地笑了起來:“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拿下華興嗎?”
    對于這件事,陸海靜最是清楚個中貓膩,一直避而不談,喬憶爾沒想過她當下會主動聊起。
    “因為這是你在忙活的。”陸海靜笑得陰恻恻,“我就是要搶你的。”
    心中有數和親耳聽見她承認,感受還是大不相同。
    喬憶爾好不容易用半個月時間壓下去的怒意又湧上來,沒好氣地反問:“我沒有對不起你吧?”
    “你是沒有。”陸海靜笑意逐漸冷卻,透露濃烈怨怪,“但我以為我們是一樣的。”
    喬憶爾眉頭略微蹙了蹙。
    “我原本以為我們一起進公司,一起從不起眼的實習生做起,沒有背景沒有靠山,和秦盼盼那種靠親戚的關系戶不同。”
    陸海靜森寒的音調愈發瘆人,彌漫紅血絲的幽幽雙瞳瞪得老大,咬牙切齒:“沒想到你才是最大的關系戶。”
    喬憶爾眉皺成川,“我能進公司和其他人沒關系。”
    幾輪殘酷面試,全是她隐瞞家人,獨自一關關闖過去的。
    陸海靜一個字也不信,冷厲嗤道:“怪不得我去請教明姿,就被罵蠢,你去找她,她就願意帶你。”
    喬憶爾無語至極,明姿用犀利言辭罵她的次數還少嗎?
    若不是她臉皮厚,明姿能搭理她?
    陸海靜沉浸在個人堆積的憤懑情緒,目色如炬地盯視她:“是我自己蠢,部門裏面其他同事都穿着光鮮亮麗的名牌,我只看到你的衣服沒有牌子,想當然地以為你和我一樣,買不起那些大牌。”
    喬憶爾眸光不自然地閃爍兩下,她不少衣服源自林煦,其中很大一部分确實看不出品牌。
    因為全是常年服務于他們家的意大利服裝設計師純手工定制的,至此一件。
    “我眼光太差,看不出來你衣服的面料做工和我穿的天差地別。”陸海靜目光鄙夷,冷嗤一聲。
    “所以呢?”喬憶爾聽得有些不耐煩了,“你就要想方設法針對我?”
    陸海靜承認:“是啊,現在整個部門,不,整個公司我最讨厭的人就是你。”
    喬憶爾頗為無語:“華興都要和你解約了,你還有時間精力和我在這裏扯。”
    提及華興,陸海靜恍若被火上澆油,怒目圓瞪:“要是華興丢了,我不會放過你的。”
    喬憶爾無所謂地聳聳肩:“随便你。”
    她沒有心思同她廢話,掉頭坐上了法拉利。
    陸海靜維持原樣,發指眦裂地站在車前,半步也不肯退讓。
    喬憶爾同樣一肚子火氣,麻利系上安全帶,瞪視她兩三分鐘,依舊見不到她有挪動讓位的意思後,不管不顧地啓動了汽車。
    車子發動機的嗡鳴振在耳畔,死神鐮刀反射嗜血冷光,即将當空劈下。
    陸海靜臉上不自覺地浮露駭懼,着急忙慌後撤幾步,讓出寬闊通道。
    喬憶爾沒再分給她半個眼神,趕緊将車子開遠。
    後視鏡框住的內容慢慢變得單調,只剩鱗次栉比的萬棟樓宇,再也見不到渾身缭繞怨怒的陸海靜。
    喬憶爾沉沉呼出一口氣,再一次真切感受到她的改變,再也不會從前認識的那個陸海靜了。
    她心裏像是壓來一塊巨石,堵得發慌,沒有即刻回播林煦的電話,準備回去再和他打。
    不曾想到抵達君悅庭的頂層複式,喬憶爾用指紋解開門鎖,會破天荒地見到林煦。
    他神色淺淡,身姿颀長地站于客廳,寬大西服被随性地丢去一旁沙發,扯散領帶和襯衫頂扣,正在挽袖子。
    喬憶爾眼瞳一亮:“你回來啦!”
    “剛到。”林煦瞅見她同樣即刻生動了面容,顯露柔風般的淺笑,大步向她走去,“本來要去給你做飯。”
    喬憶爾閃爍水靈的大眼,一瞬不瞬注視他:“現在呢?”
    “現在先親我女朋友。”
    尾音尤在蕩漾,林煦已俯身垂頭,溫熱唇瓣壓上了她。
    不過兩三日不見,喬憶爾明顯感覺他的攻勢大不一樣。
    林煦掐住她腰身的手掌尤為用力,好似想把人嵌入體內,源源不斷的深吻猛烈纏綿,仿佛不是暫別之後的重逢,而是在做一次漫長告別。
    無論如何也等不來結束。
    還是喬憶爾的肚子不太争氣,突兀地叫喚起來,林煦才有所松動,徐徐停了下來。
    他呼吸滾燙,抵住她飽滿的額頭,頑劣地揉了下她肚子,軟乎乎的。
    他喑啞嗓音洇染薄笑:“給我們寶寶做飯去。”
    喬憶爾臉上浮出一層醒目緋色,害臊地摸兩下被他揉過的地方,後腳跟上。
    林煦筆直跨入廚房,穿好圍裙,一面駕輕就熟地取出水果和瓷盤,一面問:“先前有什麽事?”
    喬憶爾清楚他指的是她在車上陡然結束通話,懶洋洋地靠去中島臺,先吃他切成小塊的水果:“陸海靜找我來着。”
    林煦拉開冰箱,準備拿一把青菜的動作稍有停頓:“為了華興的事兒?”
    喬憶爾咽下一塊汁水豐富的香梨,“嗯”了聲,接上了電話裏的話題:“你插手了吧?”
    “她第一次接這種級別的項目,很容易考慮不全,我只是叫人小小地推波助瀾了一下,”林煦這回沒再貧嘴否認,“是她自己火候不夠,扛不住。”
    喬憶爾明白以他而今的地位和手腕,碾死陸海靜這種底層小角色,比碾死一只螞蟻還要簡單數倍。
    她早在開車回來的一路就徹底想通,收整好了對陸海靜複雜的情緒,此刻沒什麽感覺地扇動黑睫,唯一關心的只有:“這個項目真的會黃嗎?”
    林煦毫不猶豫:“嗯,本來就不是她的。”
    “可這是千藝設計的。”喬憶爾挺直腰杆,耳畔立即響起明姿訓過自己的話,言辭急迫地說,“千藝設計是你的,黃了這麽一筆大單,損失不慘重嗎?”
    林煦眉梢輕微一揚,無甚所謂:“誰讓她惹到了我女朋友?”
    喬憶爾剛把一塊香梨丢進嘴裏,咀嚼的速度不由自己地減緩。
    林煦取好青菜,回身瞧她,煞有介事地提醒:“你是不是忘了一點?”
    喬憶爾幾口咽下香梨,費解地追問:“什麽?”
    林煦一本正經道:“千藝設計也是你的。”
    喬憶爾握住鋼叉的指節緊了一瞬,雙瞳充盈懵懂。
    林煦随手将青菜放去案板,特意繞路走近,弓腰輕輕蹭過她鼻尖,聲線清冽動人,和煦蠱惑:“老板娘。”
    喬憶爾渾身上下立馬被滾燙熱源包裹,紅着臉頰埋下頭,趕忙去叉水果,藕粉唇角無意識地高高上揚。
    老板娘。
    在此之前,她從來不會覺得,簡簡單單三個字,足以悅耳到心神蕩漾。
    兩人愉快地用過豐盛一餐,喬憶爾難得不想窩在屋裏,趁這幾天北城有顯著增溫,傍晚溫度适宜,她主動提議:“我們出去走走吧!”
    這片鬧中取靜的奢侈地界,整齊排列的無不是高檔小區,喬憶爾估摸不會遇上相熟的同事,無甚忌憚地挽上林煦胳膊。
    他們沿着小區外圍的人行道緩慢前行,漫無目的,喬憶爾大咧咧講述最近的喜聞趣事,笑得露出了一對虎牙。
    如何知曉還沒走上半個小時,正面會上了一夥男人。
    他們高低不一,正裝加身,約莫全是從附近某個正式場合出來,你說我捧,散散酒氣。
    喬憶爾不經意地瞟眼一瞧,裏面有葉寬。
    被他瞅見倒是沒有什麽,但他同行的幾個人當中有半生不熟的面孔。
    不乏林氏集團的副總。
    喬憶爾驚慌失色,第一反應便是撒開手,急不可耐地往林煦身後藏。
    狹路相逢,對面而遇,葉寬幾人看不見他倆都難。
    不過他們慢了半拍,只捕捉到林煦身邊一晃而過的人影。
    卻能通過身高體形、頭發長短和穿衣打扮,準确無誤地判定是女人。
    葉寬幾人相視幾眼,不約而同勾出賊兮兮的笑,加快腳步走來。
    沒辦法,林煦對于異性的态度向來和他們這些玩咖雲泥之別,淡得連多看一眼都似覺得沒必要,常被他們私底下調侃為帶發修行。
    他這麽多年身邊出現的年輕女性只有一個,那還是被他毫無上限寵溺的妹妹。
    “喲,這是什麽情況?”葉寬和幾位副總人還沒有走近,調侃的詢問聲已然飄來。
    他們一個二個探頭探腦,恨不能繞過林煦,将他身後的女人一探究竟。
    林煦為了出門散步方便,專程換了件風衣,他修長手臂一擡,展開寬松衣擺,輕而易舉遮好後方的喬憶爾。
    正面對上那些赤/裸探究的目光,林煦深不見底的瞳仁掠過一絲煩躁。
    他下巴輕輕擡高,薄唇微啓,話語裏有遮掩不住的自鳴得意:“我女朋友。”
    聽他大大方方,完全不帶遮掩地承認,忐忑躲在後面的喬憶爾不由一怔。
    葉寬那幾個也生出了不小的詫異。
    “不會吧?”
    “真的嗎?”
    “我怎麽看着那身影有點像……”
    葉寬後面半句“像喬喬妹妹”還卡在嗓子眼,林煦一記淩厲眼刀甩過來,吓得他脊背一涼,硬生生吞咽下去。
    “現在掉頭,一直往前走。”林煦對他們幾個的耐心告罄,涼淡地命令,“不要打擾我和女朋友約會。”
    幾個大男人唏噓幾聲,卻不得不在他迫人的餘威下強忍住好奇,老老實實轉身離開。
    暫時弄不清楚他女朋友是誰事小,公然得罪了他,事情就大了。
    聽見他們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喬憶爾還是不敢出來,唯恐他們殺個回馬槍。
    林煦回過身,雙手捧起她的臉,無可奈何地說:“他們走了。”
    喬憶爾仍舊心有餘悸,神情迷蒙,半晌緩不過來。
    兩分鐘不到,謝靈打來了電話:“啊啊啊小小喬,和你分享一個驚天大八卦。”
    春日晚風輕慢吹拂,銀月高懸,喬憶爾和林煦一塊兒定在明晃路燈籠罩中的煙煙翠柳之下,胡亂別過幾縷碎發。
    她整顆心提起來,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不出所料,謝靈亢奮分享的是:“林總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