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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萬更
    徐懷硯一覺醒來已經日上三竿,蘭欽在廚房搞得乒乒乓乓響得很大聲,徐懷硯坐起來清醒了一會兒,随便套了件背心下樓到廚房一看,裏面就像剛打過仗一樣,料理臺上亂七八糟弄了一堆。
    聽見動靜,蘭欽悻悻回頭看他,一臉無辜:“硯哥,你醒啦?”
    徐懷硯愣愣地看着廚房一片狼藉,他記得他廚房明明什麽都沒有,從他搬進來那天開始就沒做過一次飯,所以這些黑乎乎的東西到底是哪裏來的?
    “抱歉啊硯哥。”蘭欽無措地搓搓手:“我就是想煮個面吃來着......”
    徐懷硯撸了一把頭發,笑笑:“沒事,別弄了,回頭叫阿姨收拾就行,你等我一下,我洗個澡帶你出去吃。”
    轉身上樓時正好卧室電話響了,徐懷硯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看了一眼,直接挂斷。
    剛放下,對方又锲而不舍地打過來。
    徐懷硯翻了個白眼,按下接聽:“有屁快放!”
    徐懷安公事公辦的語氣從聽筒裏傳出來:“懷硯,下個周末是爸的生日宴,你記得回來一趟。”
    “他都快死了,還有心情辦生日宴?”徐懷硯呵呵兩聲:“你叫我去經過他的同意了?就不怕我去鬧一場,把他的生日宴搞砸?”
    “懷硯,我知道你分得清事情輕重,這次生日宴不是家宴,在正式場合,來的人裏面也會有很多企業家和潛在的商業夥伴,你畢竟是爸的兒子,你多露露面見見他們,對你有好處。”
    “我有什麽好處?那個老東西的公司我不稀罕,也沒興趣。”
    “懷硯,不要任性。”
    徐懷硯嗤了一聲,幹幹脆脆挂掉電話。
    對方目的達到,沒有再打過來的意思,徐懷硯扔下手機,撈起床上的衣服進了浴室。
    從這個星期開始,他們班多了節選修課,電影鑒賞,原來的老師請了産假,就外聘了一個過來代上。
    徐懷硯跟蘭樂打打鬧鬧進了教室時,一眼看見臺上那位帶着金絲邊眼鏡,笑容斯文得體的代課老師。
    “靠,居然是他?”
    蘭樂:“怎麽,你老朋友啊?”
    “不是我的。”徐懷硯搖頭:“是徐懷安的朋友。”
    “徐懷安的朋友跑來當大學代課老師,還是選修?”蘭樂驚訝道:“認真的?你哥不是商界精英嗎,我還以為他的朋友都是跟他一樣,像個沒有感情,只會工作的機器。”
    “誰知道,他教什麽朋友關我屁事。”徐懷硯轉身往裏走,兩步之後又想起什麽,回頭兇巴巴地瞪他:“我說過多少遍了,徐懷安不是我哥,你再亂說,頭給你打飛!”
    代課老師叫李簡繁,相貌堂堂,溫文爾雅,說話溫柔,又學識淵博,往講臺上一站,就把底下一群跳脫的毛頭小子襯得又鬧又不成熟,大半女生看他的眼神都在發光。
    “我姓李,你們可以叫我李老師,你們原來的老師回家生小寶寶去了,所以從今天開始,我來上你們的電影鑒賞課,有什麽問題,你們都可以問我。”
    李簡繁比他們大了快一輪,沉着穩重的說出“小寶寶”三個字時莫名給人一種奇怪的萌點,本來就所剩無幾的距離感淡的更徹底,衆人面面相觑一番,氣氛開始活躍起來。
    “老師,是不是上課就是看電影?”
    李簡繁點點頭:“差不多。”
    “老師,那我們可以點我們喜歡看的電影嗎?!”
    “當然可以,大家課後可以把想要看的電影整理出來一份清單發給我,我會挑選一些合适的,做成課案,在課上給大家放。”
    有女生大着膽子高聲道:“老師,結婚沒有,有沒有女朋友啊?!”
    李簡繁低頭一笑,推了推金邊眼鏡:“沒有,我沒有結婚,也沒有女朋友。”
    顯然大家對這個老師很有興趣,層出不窮各種問題都掏出來問,也難得李簡繁脾氣好,居然一點也沒有不耐煩,一一耐心回答他們。
    蘭樂湊在徐懷硯耳朵邊:“我看這李老師挺有意思的,你覺不覺得?”
    徐懷硯躲在抽屜裏玩兒游戲,對新老師沒興趣,更沒有什麽問題,敷衍地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哎,來者不拒啊,我要不要也問一個?”
    “問什麽?”
    “一個小問題!”
    蘭樂狡黠地笑了笑,忽然高高舉起手:“老師!我也想問個問題!”
    李簡繁看見蘭樂,眉眼間閃過笑意,雙手撐在講桌上:“這位同學,我的課上不用舉手,有問題直接說就好。”
    “哦好的,那我問了!”蘭樂咧着嘴:“那我想看小澤老師的電影,也可以嗎?”
    問題一出,七嘴八舌的聲音全消失了。
    剛剛還熱熱鬧鬧的氣氛因為蘭樂這個明顯攪和的問題一下子打散,想笑又心驚肉跳的,目光在李簡繁和蘭樂中間來回打量,生怕這個看起來好脾氣的老師會突然爆發。
    他們害怕,兩個鬧事的可不怕,尤其是徐懷硯這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來勁了還要火上澆油:“你怎麽這麽沒素質,問這種問題?”聲音帶着狡笑:“李老師怎麽可能認識你的小澤姐姐?”
    “噗——”
    還是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看情況不對又立刻捂住嘴企圖掩飾自己出聲了事實。
    李簡繁定定看着蘭樂,氣氛沉默得有點可怕。
    蘭樂舔了舔嘴唇,嬉皮笑臉一點兒不知道分寸的樣子:“哎呀,我就是嘴邊問問,老師你您自己說的啊,随便問什麽都可以,還不用舉手,我才随便問的,你這就生氣了是不是算說話不說話。”
    李簡繁看着蘭樂的臉,低頭抿了一下嘴唇,眉目一展,也笑起來,将整個教室緊張的氛圍統統驅散。
    “當然不會,雖然我跟你們之間滿打滿算還是有兩三個代溝,也倒不至于連小澤小姐都不認識。你要是實在想鑒賞小澤小姐的電影,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衆人嘩然,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沒等大家驚詫多久,李簡繁很快補充完沒有說完的下半句。
    “不過,我在這裏得先跟大家說清楚。我們這個課,可是需要寫觀後感和影評分析的,每看一部電影,都需要你們上交一篇800字的評論分析。當然,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高材生,肯定不屑于寫寫小學生抒情作文,所以我們得內容必須緊扣電影內容,最好可以挖掘出一下更深層次的感情表述,這位同學,如果你确定可以謝疏這樣優秀的影評,無論你想看什麽樣的電影,我都可以答應。”
    ......觀後感?
    蘭樂想像了一下小澤小姐的電影內容,為自己的莽撞沉默了。
    算他看走眼,這個老師也沒那麽有意思。
    然而最受打擊的還不是他,而是一不小心湊了個熱鬧的徐懷硯。
    “靠,這個課居然要寫影評?還八百字??還深層意義???什麽幾把鬼啊!”回到宿舍徐懷硯就忍不住把憋了一路的火氣都撒在謝疏身上:“你不是說沒問題?那麽多選修你非要選這個,你居然又被你擺了一道,你怎麽賠償我!”
    徐懷硯越想越氣,飯都快吃不下去了。
    謝疏看他跟個小朋友一樣拿筷子撒氣,興致盎然地看了一會,才出聲解釋:“是我失策,我以為這個課只是單純的看電影。”
    “你不是說你跟上一屆的都調查過了嗎?”
    “不是換老師了麽?之前休産假的那個應該不會寫。”
    這麽說也有道理。
    可是徐懷硯還是好煩,玩游戲都沒心情:“好煩啊,什麽破課,我最讨厭寫什麽讀後感了,不看行不行,操!”
    難得看見他這麽崩潰炸毛的樣子,謝疏看他垂着個腦袋恹恹坐在那兒煩躁地拿着手機在屏幕上劃來劃去,就很想過去摸摸他的腦袋,給他順順毛,或者把他抱進懷裏小聲哄他,告訴他他的所有影評,觀後感,甚至是課題,他都可以幫他寫,然後看他在他懷裏拱着腦袋撒嬌,用清澈好聽,帶着重重少年氣的聲音跟他說哥哥真好。
    真好。
    應該快了吧,他現在都是他的小粉絲了。
    “要不要玩游戲?”他換了一種方式哄他。
    徐懷硯癟着嘴:“很煩。”
    “帶你上段?”
    “沒心情。”
    “這學期,你的觀後感我可以幫你寫。”謝疏放出大招,還不忘補充道:“如果不是小澤小姐的電影的話。”
    徐懷硯的眼睛噌地亮了。
    驚喜中又帶着一點點懷疑:“你這麽好?有什麽條件沒?”
    謝疏挑眉:“為什麽你會覺得我幫你需要提條件,偶像幫助小粉絲不是理所當然?”
    徐懷硯說:“希望我的實話不會讓你生氣,因為我覺得你這個人挺有毒,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幫人總是幫倒忙,我沒辦法全身心信任你你懂嗎?”
    “沒辦法全身心信任”這句話還真是傷到了謝疏在他面前總是不聽話的小心靈。
    怎麽還沒哄到手,信譽值就負分了?謝老狗開始認真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是不是除了一點點問題,然後問他:“你指的是你知法犯法不住校被宿管發現那件事,還是想把我關進舞蹈室卻陰差陽錯把自己也套進去那件事?”
    “......”徐懷硯喪着一張臉:“你這樣說會顯得我很無理取鬧你不覺得嗎?”
    “抱歉。”謝疏從善如流表達了自己歉意,然後講話題不着痕跡拉回最開始:“我幫你寫影評,你陪我玩游戲,這個條件如何?”
    這還差不多。
    禮尚往來,徐懷硯就覺得這事靠譜了,臉上陰雲散去,玩鬧的心思又開始了:“那哥哥現在要不要開一把?”
    謝疏将水杯放在桌上,拉開椅子坐下:“開電腦。”
    “好的呢!”
    臨近周末,徐懷硯才想起來還有另一件煩心事,他這周還要回去參加那個狗老頭子的生日宴,啧,又開始煩了。
    蘭樂跟他是發小,蘭家長輩跟他爸也算是世交,自然也收到了宴會請柬。蘭樂跟徐懷硯一樣,也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但是又非去不可,幸好還有個徐懷硯在。
    “我該送你爸個什麽?鋼筆?或者一副字畫行不行?”
    “你送他幹嘛,不是你爸送就好?一家人送兩家禮你閑得慌啊。”
    “我爸說我成年了,這種場合也該出點力什麽的,反正就挑個禮物嘛,也不費什麽勁兒,随便咯。哎,你送什麽,說給我參考參考。”
    “你覺得我要是送了他會收?”徐懷硯哼了聲:“而且我也不可能會送,想收我的禮物,下輩子投胎做我兒子再說。”
    “也是,你不送還好,一送指不定送出去個什麽氣死人不償命的大禮。”
    作為目睹他跟他爸的關系一路發展到盡頭這個地步的知情者,蘭樂想想他以往幹得那些幼稚事,不由得感嘆道:“你說你圖什麽呢,故意把自己的名聲搞臭,就為了讓所有人知道他有個不學無術,成天只會吃喝耍賭的廢物兒子,他是成商界那些人背地裏的笑柄了,可是你又好多少?你看學校裏除了我,還有誰願意跟你多說話,典型的傷人一千,自損八百啊。”
    “我這點兒破人氣能跟他比,反正只要能氣到他,我就是損一千五也完全OJBK。我正好回去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得癌症,都說禍害遺千年,我覺得我希望渺茫。”徐懷硯說:“而且,你別誇大其詞,別忘了,我的室友不但願意跟我說話,還願意帶我玩游戲,給我補高數。”
    話題被引到謝疏身上,蘭樂也聊得下去:“說到這個,我還是有問題。”
    “你怎麽一天到晚這麽多破問題?”
    “我的問題不破哦。”蘭樂道:“這個我奇怪很久了,你說謝疏那麽高嶺之花的一個人,對誰都是冷着一張臉,客套又疏離,說話不超過三句就能把話聊死,怎麽到了你這裏就變的這麽熱心腸什麽都遷就你慣着你,又是給你上藥又是幫你補課的,現在還願意給你帶你游戲上段給你寫觀後感,哦對了,他還送過你禮物,說真的,有時候我都懷疑他在追你。”
    徐懷硯注意力歪了一點點:“高嶺之花是個形容詞?這難道不是個名詞?”
    “這是重點嗎????”
    “好吧。”徐懷硯嘿嘿笑起來:“我只是想确認一下我的知識觀沒有問題。你的用詞太奇怪,哪裏就遷就慣着了,你怎麽不想想自從跟他認識,我被坑了多少次?他補償我一點難道不是應該的?熱心腸勉強算吧,畢竟我們倆怎麽說也是朝夕相對的室友,關系搞太僵沒必要啊,而且他對我時也是愣着一張臉,要是我沒記錯,唯一一次笑的時候還是在嘲笑我。如果他這也叫追,我會覺得你在講什麽恐怖故事。”
    “真是這樣?”蘭樂聽他這麽一說,狐疑地摸着下巴看他,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想太多。
    “我騙你幹嘛?”
    徐懷硯想起來之前在舞蹈室他騙謝疏自己怕黑那回,還有上回玩兒游戲逗他玩兒的時候,不禁打了個冷戰:“而且他這個人還開不起玩笑,生氣的時候跟要吃人一樣,賊拉可怕。”
    蘭樂默了一瞬:“這樣啊,唔......當我沒說,你還是幫我想想送你爸個什麽好吧。”
    “建議你送一副棺材,讓他立刻馬上躺進去,大家都清靜。”
    “我是有什麽疾病還是活膩了嗎?”
    離壽宴還有兩天時間了,蘭樂一直很頭疼地愁着禮物的事,卻沒想自己一句中的,徐懷硯真的給他爹送上了一份大禮,且不說是有心還是無意,反正大是真的很大了。
    周五晚上,徐懷硯留在宿舍悼念又一個即将逝去的周末,廁所嘩啦啦的水聲,是謝疏在裏面洗澡。也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使然,他現在居然覺得住校也沒什麽不好,有時候偶爾跑出去玩兒得晚了回自己那房子,空蕩蕩冷冰冰的,竟然還會覺得睡不慣。
    十幾分鐘後,謝疏帶着一身水汽出來了。
    徐懷硯翹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看直播,聽見他的腳步聲,歪着腦袋正想問他要不要吃宵夜,他突然很想吃燒烤,結果就望進一雙冷冰冰的眼睛,凍得他一個哆嗦。
    進去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
    邀請的話在喉嚨噎住,徐懷硯咬着後槽牙,覺得他忽然多雲轉陰跟他應該沒多大關系,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語氣輕松道:“咋了你?洗太認真腦子進水了?”
    謝疏沉着一張臉盯了他一會兒,一言不發,轉身将手機不輕不重擱在桌上,發出“咚”的一聲響,然後坐在椅子上開始沉默地擦頭發。
    手機品屏幕還沒有暗下,半個屏幕都被一張照片占據。
    從畫面上可以清晰地看出拍攝地點在Q大校門口,一輛銀白色的跑車停在路邊,車內燈開着,可以清楚地看見駕駛室裏面很近地湊在一起,像極了正在擁吻的兩個人,徐懷硯就是其中之一。
    這是剛剛祝肆發給他的,說在論壇上都傳瘋了,徐懷硯風流浪蕩的名聲上又多了男女不忌。匿名的設置讓這群學生說話毫無顧忌,風涼話鋪天蓋地的同時,竟然還有不少人羨慕起照片裏這個只能看見背影的小男生,說能被徐懷硯看上也是很幸運,長得好還有錢,簡直是完美情人。
    謝疏認出徐懷硯的第一眼臉色就黑下來,片刻後便反應過來事實肯定不是照片上看到的這樣,徐懷硯這個人他最清楚,典型的光說不練,紙上談兵六的一筆,真上戰場了估計也就只會紅眼睛撒嬌。
    但是就算知道是誤會,謝疏還是沒辦法控制自己生氣的情緒,不管是這張看似親密的照片,還是論壇裏那些見色起意,摩拳擦掌也想試試勾搭上徐懷硯的匿名男生。
    宿舍裏的氣壓有點低,明顯到神經大條徐懷硯也能敏感地察覺到。
    撐着上半身坐起來,半開玩笑半認真:“真進水了?要不要用棉簽蹭蹭?”
    沒有得到來自謝老板的任何回應。
    可能他啞巴了吧。
    徐懷硯想,躺回去打開了外賣APP,選燒烤的時候嘀嘀咕咕的,像是在跟他說話,又想是在自言自語:“這點評論好高,刷的吧......點多了會不會吃不下,兩個人的話好像也不多,謝老狗你吃不吃腦花?反正我要吃......”
    謝疏擦頭發的動作慢下來,聽着他叨逼叨的,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
    他在想什麽,難不成還盼着這個傻子能開竅發現他在吃醋生氣,過來哄他?倒不如做夢來的快一些。
    可是胸口那股悶氣還是散不去,這可怎麽辦?
    謝疏看着電腦上完成一大半的課題,之間在桌面上無意識點了點。
    既然他惹他生氣了,那他給自己讨一點安慰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接到外賣電話,徐懷硯一翹爬起來屁颠兒屁颠兒下去拿燒烤,回來時發現謝疏拖了凳子過來坐在他桌子前面,還把自己的電腦也搬了過來正在擺弄。
    “你是為了方便吃東西,還是想要跟我雙排?或者兩者都有?”
    喜滋滋挨着他坐下打開錫箔紙包裝,燒烤的香味瞬間彌漫到整個宿舍。徐懷硯小狗一樣吸了兩下鼻子,拿出手機:“好吧,我要收回我剛剛的大言不慚,可能他的好評真的不是刷的,現在我在好評大軍裏也要擁有姓名。”
    謝疏接下他遞給他的一串烤排骨,放低了聲音開口:“今晚的課題任務我可能沒辦法獨立完成,你能不能幫我一下?”
    徐懷硯餓狼啃食一樣的動作頓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帶着顯而易見的驚訝。
    不是因為他居然讓他一起做課題,而是因他語氣裏罕見的那一點示弱和求助。他認識謝疏也有這麽久了,對他的印象總結起來就是獨立,強大,聰明,不管做什麽事都是胸有成竹游刃有餘,沒想到居然也有向別人求助的一點。
    徐懷硯覺得謝疏這樣看起來有點可憐。
    “你怎麽了?失戀了?”
    “我沒有談戀愛。”謝疏揉了揉太陽穴,語氣疲憊:“只是因為一些家裏的事,讓我覺得有點頭疼。”
    家事有多煩人,這一點沒有人比徐懷硯更清楚了,能讓謝疏都覺得頭疼的事情,那就是真的很頭疼不會有錯,而且看他這樣子,應該不止是“一點”這種程度吧?
    徐懷硯居然很能理解他現在煩躁的心情。
    課題本來就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徐懷硯臉皮再厚也沒辦法說出“那今晚就別做了留着明天做吧”這種不要臉的話,慢吞吞咽下嘴裏的肉:“那個,行啊,做什麽,你給我看看?”
    謝疏已經把所有需要的資料都收集好了,徐懷硯需要做的事情很簡單,拉個表格,把東西大概分類整理一下就行。但是因為之前的工作一直是謝疏一個人在做,徐懷硯完全沒有接觸過,現在忽然讓他半路接個手,熟悉前面的資料就成了最大的工程,也最耗時間。
    徐懷硯已經答應下來了,在知道事情比想象的更複雜後,也沒有反悔的意思,硬着頭皮邊吃燒烤邊看謝疏發給他的一大堆資料。
    開始還能精神奕奕,到後面越看頭越暈,做完一個表格之後已經是後半夜,整個人都開始陷入精神恍惚的境界,一個不小心眼皮就要合上。
    “可以明天再做嗎?我做,我明天晚上繼續,行不行?”徐懷硯困得不行,下巴趴在桌面上,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臺燈打下的陰影落在眼下,一個哈欠就把眼睛憋得濕漉漉的。謝疏看着他眼下的小痣,悄悄彎了眼角。
    行嗎?
    當然不行。
    他氣還沒消,這是懲罰,得嚴肅對待,撒嬌也不可以。
    “明晚還有新的其他的問題要解決,這樣托着會打亂節奏,期末可能就交不上課題了。”謝疏在徐懷硯擡眼看過來時,适時露出一抹苦笑,捏了捏鼻梁:“算了,你要是實在困就睡吧,我繼續把他做完。”
    小白兔心軟得很,大灰狼看準這個,裝可憐裝得一點不含糊。
    徐懷硯抿了抿嘴,撐着胳膊坐直:“我還可以再戰五百年!”
    燒烤吃到後面已經涼掉了,好在所剩無幾,徐懷硯打包用垃圾袋裝起來放在門口,又跑去洗漱間潑了自己一把冷水臉才覺得好一些,可是這種提神方面并不保久,才不到半個小時,瞌睡蟲又爬上頭。
    兩點多快三點了,徐懷硯實在撐不住了,頭枕在臂彎哼哼兩聲,眼睛掙紮幾次終于閉上,抓着鼠标的手無意識滑下去,謝疏伸手接住握在掌心,他的指尖泛着微微的涼意,應該是剛剛去碰冷水時弄的。
    在冰冷的指腹輕輕摩挲兩下,将五指從他的指縫裏輕巧擠進去,十指相扣,掌心貼着他的,謝疏的心跳幾不可查地加快了一些。
    “怎麽這麽笨,別人靠近你也不知道躲,還主動湊上去,不知道我會生氣嗎?”
    徐懷硯已經睡熟了,呼吸輕輕淺淺的,乖巧得不行。
    謝疏摸摸他柔軟的發頂,再往下捏住他的後頸不輕不重地捏了捏,徐懷硯無意識蹭了蹭,謝疏低下頭在他眼睑落下一個輕若鴻毛的吻,然後在他最喜歡的紅色小痣上摩挲。
    “總喜歡騙別人,自己怎麽又這麽好騙,該誇你聰明還是罵你傻?”
    額頭輕輕貼上他的,兩個人距離很近,鼻尖相觸,可以感受到彼此溫熱的呼吸。
    謝疏在他微微揚起的唇角落下一個輕吻,擡頭将徐懷硯辛苦了大半夜做的那個表格保存下來,又關掉電腦收拾好桌面,從頭到尾都是用空餘的左手在做,右手牽着徐懷硯舍不得放開。
    末了,謝疏輕車熟路又是一個公主抱将徐懷硯抱回去躺好,自己也跟着爬上去在他身邊躺下,然後攬着腰把人抱在懷裏,拉過被子細致地幫他蓋上。
    外面開始下起夜雨了,稀稀疏疏的。
    秋末的雨總是濕冷刺骨,從門縫裏鑽進來的冷空氣充斥了整個宿舍。
    謝疏蹭蹭徐懷硯發涼的臉頰,皺了眉頭,準備起來找空調遙控器。才有一點動作,徐懷硯就像是被溜進被窩的冷空氣涼到了,皺着鼻子翻了個身鑽進他懷裏拱了拱,額頭親密地抵着他的胸口,手指無意識抓着他的衣服,腳也很不客氣地纏過來,整個人就像是個抱住樹幹的考拉。
    被心上人黏着的感覺太好。
    謝疏低低笑了起來,放棄開空調的念頭,重新躺回去把主動黏上來的小白兔抱緊了,任勞任怨地做着人型暖手袋,輕輕拍着他的背脊,讓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徐懷硯犯了錯,他生氣了,所以徐懷硯受一點點懲罰,他要讨一點點甜頭。
    公平合理。
    夜雨下了一整夜,到了早上從中雨轉成毛毛雨,不大,但是被冷風吹了裹在臉上還是很難受,慶幸是周末,可以不用趕去上課,只需要躲在宿舍溫暖的被窩裏蜷着,餓了就動動手指點個外賣,大學最快樂的時刻。
    徐懷硯其實在八點多的時候醒來過一次,迷迷糊糊的眼睛都睜不開,只是覺得有什麽鉗在他腰上勒得慌,他想掙開,剛伸出腳就被外面透心涼的溫度凍了一下,下意識又縮了回來,往身邊溫暖源頭,拱了幾下抱好。
    算了,暖和就行,勒就勒吧。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快十二點,正好是吃飯的時間,徐懷硯肚子餓得厲害,坐起來醒了會兒神,才發現宿舍裏只有他一個人,對面謝疏床上被子已經疊得整整齊齊,估計已經出門有一會兒了。
    手機上三個人發來消息未讀,一個蘭樂問他幾點出發,一個徐懷安提醒他不要忘記今晚的壽宴,最後一個是謝疏,說表格已經做完,外賣也給他點好了,十二點半送到,讓他記得取。
    手機扔回床上,徐懷硯撓撓脖子,爬起來懶洋洋準備去洗漱,一邊想謝疏真是神了,居然連他幾點會醒都知道。
    等他把自己收拾出個人樣時,外賣正好也到了。
    抱着一大袋子吃的爬上樓,遇上光着膀子穿着花色大褲衩的陸閱叉腰站在走廊上刷牙。
    徐懷硯看看自己身上的厚衛衣,又看了眼陸閱,眼神複雜:“兄弟,身體這麽棒?小心得老寒腿啊!而且你刷牙一定要迎着朝陽?是有什麽講究嗎?”
    陸閱嗤嗤笑起來,泡沫差點兒噴到徐懷硯身上:“年紀輕輕怕什麽老寒腿,不能說我太強,只能說是你太弱。”
    徐懷硯:“你在放什麽臭屁?”
    陸閱:“我們宿舍另外三個人都跑去約會了,留我一個單身狗在宿舍沒事幹,就下去跑了兩圈,現在有點熱。”
    “哦。”徐懷硯說:“你真慘。”
    陸閱肯定地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他手裏的外賣上,眼睛亮了,一邊刷着呀,一邊特別自覺跟着他一起進了宿舍:“你也喜歡吃這家?巧了我也喜歡,他們家味道超棒,料還足,滿分推薦!”
    “是嗎?”徐懷硯低頭看了看:“不清楚,沒吃過,這是謝疏給點的。”
    “嗯?”陸閱疑惑:“謝疏不是一個鐘頭之前就出門了嗎?我出去的路上還碰見他了,問他你是不是回去了,他說你還在宿舍睡覺。”
    “那大概是他在路上給我點的吧,我也不清楚。”
    徐懷硯把東西打開,分他一雙筷子:“你是不是也要吃?”
    陸閱借用他們洗漱間刷完牙,挨着徐懷硯坐下,接了他遞過來的筷子,盯着眼前香氣撲鼻的外賣一陣感嘆:“謝疏是什麽神仙,出門還不忘幫睡過頭的室友點外賣,對你也太好了吧!”
    “這難道不是身為室友的基本操作?”
    陸閱一口肉吞下去,憤憤道:“屁的基本操作,我那三位別說點外賣,出門吃個東西我要是不死乞白賴求着他們連帶都不會給我帶。”
    徐懷硯頭一回住校,還以為舍友之間都是這樣,所以其實不是的嗎?
    當他在下午跟蘭樂會面,并且把這個疑惑分享給他時,獲得對方毫不留情的嘲笑:“什麽室友愛都是放屁,人家既不是你爹媽也不是你女朋友,怎麽可能真那麽無微不至照顧你,小徐同學,請問你是溫室裏的花朵嗎?怎麽會問這種傻逼問題。”
    “你才傻逼。”徐懷硯回罵他:“謝疏就挺無微不至的。”
    蘭樂說:“也是,你還真算得上被謝疏養在溫室的花朵了。”不管是在習性上,還是長相上,都挺符合。
    “你的形容真惡心,我需要別人養?”
    “那我只能再次感嘆,你們倆真的很像談戀愛。”蘭樂仰頭靠在柔軟的後座椅背上,啧啧兩聲,感慨道:“謝疏也太寵着你了。”
    看徐懷硯不服氣又要反駁,蘭樂迅速截住他的話頭:“別說什麽室友愛了啊,你看要是你們宿舍多個人,或者把你換成別的男生,謝疏還會不會對他這麽好,這麽‘無微不至’的照顧了。”
    徐懷硯稍微聯想了一下,發現還真沒法想象謝疏跟別人排排坐在一起打游戲開黑的樣子。
    不過也有可能是他想象力匮乏。
    “你在罵我嗎?我是個直男。”徐懷硯一本正經:“謝疏一看那樣也不可以彎到哪裏去,不對是一點都不,鋼板直,你思想太混賬了,居然這麽誣陷我們。”
    “我又沒說你是彎的,我只是在感嘆你倆感情升溫太快。你不知道有一種無限值的兄弟情可以稱之為基情嗎?你居然能攀上謝疏這座大冰山,并且在短短的時間裏跟他變成好基友,也是很牛逼,我覺得不單單是什麽課題什麽影評,簡直連畢業論文都不用愁了,恭喜你!”
    徐懷硯被誇就很得意:“一般般,主要是我人見人愛吧。”
    深知他順杆就能往上爬,給點陽光就燦爛的性子,蘭樂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閉眼睡覺不理他了。
    五點左右,兩個人到達壽宴會場。
    蘭樂最後還是給徐健行準備了一幅字畫做禮物,拿出來時被徐懷硯毫不客氣地狠狠嘲笑了一通:“你送他這個,他只會覺得什麽玩意兒屁用沒有,就扔在一邊再也不會打開,然後等哪天破産了也許會想起來,然後倒手賣出去。”
    “你在咒他還是在咒你自己?你很想流落街頭嗎?”
    “行,當我沒說。”
    蘭樂的父親早就到場了,正在跟幾個商業上的合作夥伴聊天,見他進來,端着酒杯笑眯眯朝他招手。
    “啊我的頭好大!”蘭樂在徐懷硯耳朵邊低聲哀嚎了一句,揚起假笑抱着字畫過去了。
    晚宴還沒有正式開始,所有人都在觥籌交錯間遞名片交換聯系方式,帶着兒女來回走動,默默拓展着自己的人脈,壽宴的初衷所剩無幾。徐懷硯環視一圈,興致缺缺坐在旁邊休息區開始玩手機。
    徐懷安遠遠看見他,跟身邊正在交談的人低聲道了句失陪,穿過人群朝他走過來。
    “父親檢查結果出來了。”徐懷安坐在他身邊,語氣平靜:“是胃癌。”
    徐懷硯玩游戲的手頓了一些,手指無意識蜷了蜷,又很快恢複,滿不在乎:“是嗎?看來我來得沒錯,還真是個好消息。”
    末了,嘲諷地掀着嘴角:“都快死了還有心情辦壽宴,真是個偉大的父親,為了給你這個兒子鋪路用心良苦啊。”
    “別說這樣的話。”徐懷安皺着眉頭:“懷硯,你知道不是這樣,爸不僅是為了我,你也是他的孩子。”
    “徐懷安,跟我說這些廢話沒意思,語氣在這裏耽誤時間,你還不如多去遞兩張名片來得有價值。”
    徐懷安知道在這個問題上兩個人從來沒辦法達成共識,多說無益,轉開話題:“爸一會兒會跟別人介紹你,不需要你說什麽,跟在爸身邊點個頭,跟對方打聲招呼就好。懷硯,我知道你明白,這不是為了我們,只是為了你自己,不要拿自己的未來置氣。”
    “我才沒空跟你們置氣。”
    “那就好。”徐懷安站起來:“爸媽應該快到了,我出去接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入V第一章 就被鎖,老臉一紅……
    真的什麽都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