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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番外2
    粗略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蘭樂在身心雙重疲憊的打擊下早就又累又困,原本想要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進了衛生間才想起這裏沒有熱水器,水管裏的水冰冷刺骨,他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勇氣就着這水沖個涼。
    算了,還是先睡覺吧。
    直到打着寒戰洗漱完畢鑽進被窩,才發現“驚喜”沒有最多,只有更多。
    床是跟古老的那種木結構,睡上去嘎吱響不說,床板還賊硬,側躺硌得胯骨疼,仰面硌得尾椎疼,被子也只有一床,說不上薄也絕對算不上厚,任他在裏面哆嗦半天也攢不出多少熱氣。
    這個條件,真的是過于艱苦一點了吧?蘭樂閉着眼睛凄凄切切地想,連個準備的時間都沒給他,也沒人打個預防針……
    好吧,還是有的。
    今天剛從車上下來時,親愛的李老師還提醒過他來着。
    只是這個提醒來得太過馬後炮了,沒有任何卵用。
    房間都是老舊的黃色燈泡,光亮度很低,打開睡覺也不覺得晃眼睛。蘭樂就這麽縮得像一只小蝦米窩在牆角,連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記得意識模糊之前,自己還在渾身發抖手腳冰冷,這情況,跟北極熊冬眠之前拔光了自己所有毛毛有的一拼。
    冷着身子是睡不好覺的。
    半夢半醒,意識模糊,什麽亂七八糟的都從腦袋裏晃了一遍,有在學校的,有在家的,有在吃飯的,也有在考試的,五花八門,可就是什麽也沒記住,直到有人輕輕拍着他的肩膀把他叫醒。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還是黑黢黢的一片,跟閉上沒兩樣。
    李簡繁俯身在他耳朵邊小聲說話:“小樂,起來燙個腳再睡,你身上太冰了,這麽睡着很容易感冒的。”
    “……什麽?”
    蘭樂腦子就是一團漿糊,清醒不過來。
    “燙個腳,好睡覺。”李簡繁摸摸他的腦袋,怕天氣寒冷水會涼了,直接上手半哄半抱把人扶起來坐在床邊。
    蘭樂兩手撐着床沿,一臉呆滞地看着他把自己的腳放進一盆熱水裏泡着,直到雙腳都解凍暖和起來,又被小心翼翼抱起來重新塞回被子裏躺好。
    腳步聲退到屋外,在水被潑在長滿青草的泥地上後又重新進來,身邊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蘭樂感覺到他也鑽進被窩了。
    “還是很冷嗎?靠着我一些,會比較暖和。”李簡繁伸手摸摸他的手臂,繼而極其自然地把人拉進懷裏抱好了,蘭樂還沒想清楚應不應該掙紮,就感覺到一股不屬于自己的暖意在源源不斷傳遞過來,冷熱分明,帶着致命的吸引力,讓人舍不得放開。
    本就沒有沒趕走多遠的困意有一次卷土重來,這次是手暖腳暖,還有個大火爐在身邊,一定能睡個好覺了。
    憑着本能更往大火爐懷裏鑽了些,李簡繁溫柔的聲音就在耳邊低低響起:“沒事,不冷了,我在這裏,快睡吧,乖。”
    不知道是因為他意識模糊的緣故,還是夜裏太過萬籁俱寂,平時聽起來就讓人火冒三丈的聲音在這個時候竟然顯得異常的悅耳,甚至是舒心。
    蘭樂很快沉沉睡過去,呼吸淺淺,安安分分,一夜無夢。
    晨時,還結結實實體驗了一把被大公雞叫醒是什麽感覺。
    從天沒亮開始,外頭院子的紅毛公雞就開始嗷嗷嗷高聲嚎叫,蘭樂在枕着雞叫聲做了好幾個鈴響沖到學校食堂搶不着飯的噩夢後,終于在天麻亮時睜眼了。
    入目第一,就是一對白皙漂亮的鎖骨。
    蘭樂懵了不止一瞬,緩緩擡頭,漂亮鎖骨的主人還在睡覺。柔軟的短發蹭在枕上,一雙星眸輕輕阖着,高挺的鼻梁下,嘴角抿得很輕,呼吸慢得極有規律,整個人都處在十分放松的狀态。
    讨厭鬼睡着的樣子竟然比睜眼的樣子順眼,啧!
    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正想掀被子起來,一動身,在發現哪裏有些不對勁。
    他的雙腳還被李簡繁緊緊夾在腿肚中間,兩個人貼得很近,李簡繁的一只手被他枕在腦袋底下,另一只手還圈在他腰上,以一種保護意識十足的将他整個人圈在懷裏,讓他連後退一步都變得無比艱難。
    媽的……這個姿勢是不是超綱了……
    使勁抽回雙腳想要往後縮,不加收斂的動作意料之中吵醒了枕邊另一個人。
    蘭樂咬着後槽牙瞪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從耳垂紅到了脖子根:“你是小孩子?睡覺還要抱着別人?出門在外的能不能注意一下,就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李簡繁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假模假樣的打了個哈欠,眼底一片清明,一點都不像剛剛從睡夢中醒過來的樣子。
    “我沒有抱着人睡覺的習慣,是你身上太冷了,一個人睡很容易感冒。”
    “你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在主動給暖床。”
    暖床……是什麽虎狼之詞!
    蘭樂都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改算害羞還是生氣:“誰,誰稀罕你給我暖床了!我告訴你,別想把鍋往我身上甩。”
    “這跟稀罕不稀罕當然無關,先不說我是你的老師,有責任照顧你,就說你爸爸曾經把你托付給我的事,這裏生活條件這麽艱難,我怎麽可能放任你不管。”
    “什麽就托付了,你一個大學教授,能不能好好說話?”
    蘭樂心态都快崩了,誰知道繼續扯下去他還有什麽歪道理,幹脆用力推開他想坐起來,動作才進行到一半,就覺得腰上一緊,一雙手勾着把人拉回去不說,還得寸進尺一個翻身壓上來。
    身高差不僅僅提現在站着的時候,躺着的時候也能展現得淋漓盡致。
    蘭樂像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小雞仔被他控制在懷裏,耳邊身上全是陌生又熟悉的味道,熱乎乎的氣息噴灑在臉側,說不上反感,就是不适應,十分的,極度的,別扭。
    “喂!你幹嘛啊!占老子便宜啊?!”
    李簡繁把手虛虛搭在他腰間,臉上帶着笑意,聲音卻一點聽不出什麽,反而帶着一丢丢大男孩的委屈:“我的手給你枕了一晚上,麻了,動不了,你讓我緩一緩。”
    “……又不是我強迫你了的!你怎麽緩不是緩啊,非要在我身上緩?!”
    “嗯,在你身上緩,比較舒服。”李簡繁憋着笑努力不讓自己露餡:“你知道讀書人都有點清高,講究你來我往互不相欠,你要是實在不稀罕,我昨晚抱着你給你當了一晚上的暖爐,你今晚也抱着我睡一晚,咱們就兩清了,接下來的日子你睡一角我睡一角,互不打擾,怎麽樣?”
    蘭樂被他的歪理唬得一愣一愣:“你是不是當我傻??這事能這麽算?”
    “怎麽不能?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規矩,在我這裏,這就是我的規矩。”
    使勁把人推開一個翻身跳下床:“老子信了你的邪!”
    被子外面和被子裏面天上地下的溫差,凍得蘭樂控制不住打了個冷戰,趁着身上熱氣沒散飛快把自己包裹成大粽子,雄赳赳,氣昂昂跨出門檻,眼睛一瞥就看見牆角放着的紅色塑料盆,腳步一頓。
    協助老師是不需要集合上課的,裏面那位好像還想睡個回籠覺,沒有準備起床的跡象。
    煩死了。
    蘭樂跺着快要凍到沒知覺的腳,嘟嘟囔囔跑了。
    支教遠遠沒有想象中那麽好玩,山清水秀是真的,條件艱苦也是真的,一群平日裏嬌生慣養的大學生看到了這裏真實情況之後難免産生巨大的心理落差,可是在進入教室,站上講臺的那一刻,在面對一張張紅着臉頰睜着幹幹淨淨一雙眸子看着他們的孩子時,什麽後悔氣憤喪氣都抛到腦後了。
    說什麽他們在孩子們臉上看見了對知識和外面大世界的求知若渴都是官方的漂亮話,哪有這麽深層次的東西,就是身份從學生一下子變成了老師,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責任感壓上肩頭,總想着得負責,得把這份工作做好。
    住的地方條件不好,教室裏更好不到哪裏去,蘭樂帶的這個班教室裏甚至于好幾面窗戶只有空蕩蕩的窗框,沒有玻璃,又正好正對着講臺,上課時,總會有冷風從外面呼啦啦刮進來。
    有些身體上的折磨真不是意志力堅強些就能挺過去,蘭樂被凍得臉頰都沒有血色,嘴唇也凍得發發白,講課本上東西時能走近前些躲開寒風,可作為一個數學老師,板書的時間永遠比看課本的時間要多得多,等他終于完成一上午的課程,雙手雙腳都已經凍得沒有知覺,走路都像是在漂移。
    學校一直有為了支教老師和大學生而臨時騰出一間小房間搭建成的簡陋食堂,平時不會用,只有到了寒暑假他們這些志願者過來了,才會打掃打掃重新起用。
    蘭樂走在人群的最後面,默默聽着他們互相傾訴今天課堂是個什麽情況。
    說實話,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麽又冷又餓又困了一上午,大家還能這麽打雞血一樣互相比慘,最慘的人在這裏好嗎?
    有認識的男聲眼尖發現了他,故意落在後面一手勾上他的肩膀跟他打招呼:“蘭樂?嘿,還真是你,昨天集合那會兒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你說一個大少爺公子哥,放假不四處享受生活,跑來這個深山老林挨餓受凍,圖什麽呢?”
    蘭樂翻了個白眼,都懶得動手拍開他:“我就是喜歡來這裏享受生活,你這種凡夫俗子懂個屁。”
    男生啧啧一陣感嘆:“果然有錢人的思想就是不能從正常的角度來揣摩,我就不一樣了,要不是為了躲避年前準備來我家聚一聚的七大姑八大爺,我肯定是不回來受這個罪的,太難了,就這一天我都覺得老命快要丢這兒了。”
    “覺得辛苦就申請回去呗,反正是自願,又不強求,去跟随行老師報備一聲,晚點兒就有人送你回去了。”
    “嘿。低估我了啊!”男聲義正言辭道:“抱怨歸抱怨,退堂鼓我是不會打的,既來之則安之,我可以對自己的尊嚴不負責,可不能對這群小朋友也不負責啊,既然分配到了我的手上,我就要兢兢業業把他們帶完,這叫責任,當代大學生的美好品德。”
    “噢。”蘭樂勉強擡頭扔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小夥子挺棒,有前途。”
    “那是。”男聲沾沾自喜,末了想起什麽,拍了他一下:“诶,對了,話說是誰告訴你可以申請返程的?明顯擱這兒忽悠你呢,你也信?”
    “什麽?”蘭樂唰地擡起頭,不解地看着他:“就……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你是給別人哄了吧?”男聲咧嘴笑得幸災樂禍:“學校官網上寫得清清楚楚呢,除非特殊情況,抵達山區的同學在支教結束之前都是不允許離開的,反悔更是不行,所以讓廣大學生報名前好好考慮清楚,別沖動報了名,到地方又反悔要回去,對自己不負責,對人家山區小朋友更不負責。怎麽,你報名的時候沒看見?”
    蘭樂忍着一股想要罵人的沖動,嘴角抽搐:“沒,沒仔細看,我又不可能臨陣脫逃,看那玩意兒幹嘛?呵呵……”
    “原來這樣。”男聲了然一笑:“吓我一跳,我還以為是你扛不住了準備去……诶诶,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