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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虹橋
    [唯一一次信佛, 是希望她心想事成。]
    -
    九點,兩人收拾好帶上材料去民政局。
    耀城的冬天還沒結束,早春的料峭已經清透起來, 帶着回暖的涼意。
    政務大廳填資料的時候,舒雲悄悄看他那邊,他字寫得很有筋骨,帶一點行草連筆, 自成一體。但她的字就很一般了, 一筆一劃, 卡哇伊的板正,有些字喜歡發倒筆, 寫出來就歪歪扭扭的,看起來像只張牙舞爪的小怪獸。
    “你這字兒和你人一樣。”梁遇臣也在看她的。
    舒雲給他挖坑:“那你是想說我的字好看還是不好看?”
    梁遇臣繞她:“好看的時候很好看,不好看的時候也不好看。”
    舒雲:“……”
    這和沒說有什麽區別。
    她嘴唇撇了一下,攥着筆繼續填信息, “你這話好敷衍,和打太極一樣。”
    梁遇臣卻彎彎嘴角。
    他安靜少許, 看她依舊埋頭哼哧哼哧填資料, 睫毛長而翹,整個人幹淨而柔美。
    梁遇臣開口:“那我換一句。”
    “嗯?”她擡起頭看他。
    “好看也喜歡, 不好看也喜歡。”他低低說完, 捏捏她的臉, “這樣行麽?”
    舒雲抿着的嘴角忽而翹起來一點, 卻又發覺一旁一些工作人員在看他們, 她拍開她手, 輕聲:“寫字呢。別幹擾我。”
    梁遇臣沒打擾她了,等她把表格填完去拍結婚登記照。
    可剛移開眼就聽她自言自語的一聲嘀咕:“油嘴滑舌。”
    “……”
    表格填完, 兩人去排隊拍照。
    舒雲在看手機裏下屬新發過來的文件,她在趕着回複。
    梁遇臣在看走廊裏宣傳的婚檢海報,他說:“滿滿,我們抽時間也做個婚檢?”
    舒雲聽聞擡頭:“不用吧?華勤年年有體檢呀,我們體檢報告不是很早就都相互看過的。”
    “婚檢和體檢還是有區別的。”梁遇臣說着,見她打字回下屬消息時,發絲滑下來一點,便給她別上去,“你父母也放心。”
    他指腹蹭蹭她鬓角,舒雲點頭,“好。”
    她說:“我以為我們在一起那麽久,不會需要的。”
    畢竟睡都睡了好幾年了。
    兩人正說這話,拍照排到他們了。
    梁遇臣牽她進去,舒雲“诶”一聲,給他正一下領結。
    紅底結婚登記照,兩人并排站在鏡頭前的時候,舒雲伸手挽住他胳膊。
    梁遇臣低眸去看她,這似乎是她多年來的習慣,總愛t抱着、挽着他的手臂,他也一向受用。
    但他這次拿下她的手牢牢牽住。
    舒雲微愣,會心一笑。
    前面攝影師在喊:“新人看鏡頭了。”
    舒雲趕緊轉過臉,認真看向鏡頭。
    “咔嚓”一聲,明亮光線裏,仿佛時間定格。
    這是二十六的舒雲與三十二歲的梁遇臣。
    -
    領完證,兩人依舊繼續投入自己的工作。
    舒雲在接觸後面的合作公司,梁遇臣則開始着手把亞太的一些內資業務搬來耀城。一連幾個月都香港耀城兩邊跑。
    好像和領證前也沒多大區別。
    工作一忙起來,時間過得飛快。
    或許是因為常常出差的緣故,兩人偶爾出差地重合,也能在外地酒店過一兩次夜。
    每次見面仍和剛在一起時一樣,幹柴烈火,說不了幾句話就摟摟抱抱纏在一起。
    “不是說男人過了二十五歲就不行了嗎?”舒雲不怕死地說,“你都過二十五七年了……”
    他眯了道眼,掐住她脖子,俯身低問:“你不也過二十五了?”
    她拌嘴:“我不一樣。”
    “哪不一樣?”梁遇臣聲音暗啞,垂眼把身下的人捏了一道,“我倒覺着和從前一樣,你體力就沒好過。”
    “……”
    被嫌棄了……
    舒雲臉皮燙掉,撲過去咬他脖頸,尖尖細細的牙齒,并不疼。
    他順着她的力道,翻個身變成她在上面。
    梁遇臣擡手扶着她:“你慢點兒。”
    她趴下來,從發絲兒到手尖都是酥的;他手按住她後腦勺,吻觸她嘴角。
    舒雲手臂扶着他胸膛,有些支持不住。
    他氣息清沉卻濕熱,低低評價她:“偷工減料。”
    “啊!”
    舒雲小嘴微張,身心都被他填滿。
    結束後,她忽而問他:“等忙完這段時間,我們出去玩一趟吧?”
    梁遇臣吻吻她眉角:“好。”
    五月底,耀城春末夏初,舒雲從深圳ESG大會上發展的那些客戶也都順利簽約,部門也新招了一批人手,工作分下去,她暫時自由了些。
    剛好事務所也陸陸續續進入項目淡季,梁遇臣這邊也空出了完整的周末時間。
    梁遇臣問她:“想不想出去玩兒?”
    “去哪兒?”
    她最近好累,下班後只想躺着。
    “陪你回洛城?”他說,“不是想去看奶奶?我們一塊兒去?”
    他現在早已習慣跟着她稱呼家人,但她每次聽見他這樣說話,總會忍不住揚起嘴角。
    “好呀。”舒雲想了想,“剛好我帶你去洛城逛逛。”
    “行。”
    出發那天,他們開車走高速回去。
    耀城到洛城自駕就兩三小時,兩人一人開半程。
    梁遇臣坐在副駕駛上,他戴上了那只久違的墨鏡,車窗降下一點,他手指抵着下颌吹風看風景。
    舒雲開到服務區,後半程換他開。
    她拆了零食還有從家裏帶的草莓,自己吃一個給他喂一個,草莓摘掉葉子遞到他嘴邊,車載音響連着手機,一路就這麽駛回去。
    下了洛城高速,開導航駛回家。
    嬸嬸家去年換了新房子,是堂哥舒浩一力主張的,把老城區學區單元房賣掉,在開發區換了新的還遷房,雖然位置有點偏,但配有電梯,能經常用輪椅推奶奶下去散心。
    上次兩人領證後短暫地來過一回,但那次耀城這邊的工作太忙,他們就只簡單地坐了坐,說了一會兒話便告辭了。
    這次回來,舒浩也正巧休假回來。
    他最近在隔壁市的一個重工型國企培訓,他大學畢業後就一直在重工車間做學徒,現在終于自己也成了工程師。
    舒雲和梁遇臣過去的時候,舒浩來開門。
    “滿滿回來了。”
    “哥。”舒雲和梁遇臣牽着手。
    舒浩視線掠過妹妹,而後和梁遇臣對上一眼,點了點頭。
    梁遇臣也微微颔首示意。
    氣氛有那麽絲微妙。
    舒浩對自己這個妹夫并不太上心,畢竟去年舒雲分手回來的時候,那一個魂不守舍的模樣,他都撞見好幾回她盯着空氣出神,或者偷偷揉眼睛。
    他大舒雲也六歲,舒邵波對他很好,他無以為報,所以對妹妹也竭盡所能。
    現在妹妹結婚他當然高興,但得知是之前分過手還把人整得那麽抑郁的那一個,他又不太高興得起來。
    但該做到的禮貌還是有,所以兩人每次見面都很僵硬。
    梁遇臣跟在舒雲後面進門,她悄悄說:“我哥人挺好的,為啥就不太喜歡你呢?”
    梁遇臣給她拿拖鞋:“正常。”
    他說:“換位思考。如果你是我妹妹,要我看着你和之前分過手的人結婚……”
    “你會怎樣?”舒雲好奇地轉過身問。
    “我會想掐死那個人。”梁遇臣俯身靠近她耳根,語氣低淡如常,磨在她耳膜裏似的。
    舒雲忍不住抖了一下,可她眼睛一轉:“我是你妹妹我們就結不了婚了。”
    “不結婚也能過一輩子。”他說,“只要是你。”
    “……”舒雲抿着的嘴角忽而揚了下,她踮腳飛快親他一口,趿上拖鞋進屋了。
    嬸嬸和叔叔在廚房。
    舒雲和梁遇臣去打了招呼,又去房間看了看奶奶。
    奶奶年紀大了,但好在精神好,躺在躺椅裏聽戲曲兒。
    開發區這一塊兒環境清新,又正好是五月的暖和天氣,很适合老人養身體。
    晚上,兩人在這兒過一夜。
    舒雲本來怕他不适應這裏,想和他一起去酒店開房睡的。
    畢竟她這房間有點亂,床又小也沒有獨衛,和楊代梅那還是不太一樣。
    梁遇臣沒有同意,都跟着她回家了還去外面睡,太不像樣子。
    舒雲點頭:“也是。那我給你收拾好。”
    男人安靜了會兒,忽問:“我好像在你眼裏很挑剔。”
    舒雲驚訝:“難道不是?”
    “……”
    他被噎了下,幽幽瞧她一眼,拿起睡衣去洗漱。
    舒雲則沖他的背景吐了下舌頭。
    等他洗澡的時候,她也沒閑着,拿出電腦處理了一下郵件。
    在華勤這麽些年,她已經習慣電腦不離身。
    工作到一半的時候,舒浩敲門進來了。
    “哥?”她從電腦前轉身。
    舒浩遞給她一個信封:“給你的。”
    “什麽呀?”她好奇接過來,一打開,居然是一摞紅鈔。
    舒雲微愣,趕緊還給他:“你給我這些做什麽?”
    “我媽之前不是找你借錢,然後錢讓人詐騙給騙了嗎?前幾年報過案,這是追回的一些補償,還給你。”
    舒雲驚喜:“真的?”
    “當然。國家現在詐騙管得很嚴的。誰被騙錢了都得大街小巷拉橫幅警示。”舒浩拿信封跟小時候一樣碰了下她頭,“雖然不能全部追回來,但能要回一點是一點。”
    “我知道這都是你大學辛苦兼職還有你媽媽給你的。”他重新遞給她,“你自個兒留着。後面要還有追回的補償,我再還給你。”
    “謝謝哥哥。”
    “謝什麽?這本來就是你的。”
    舒雲收下信封,她問:“不過我好奇的是,嬸嬸居然沒有對你催婚?”
    舒浩:“她不敢催。”
    “為什麽?”
    “我說她要再催就停掉她打麻将的錢。”
    舒雲被他逗笑:“幹得漂亮。”
    舒浩又問:“你們後面是不準備辦婚禮了嗎?”
    說完他往外邊努努嘴,“他沒有看輕你吧?”
    舒雲怕他誤會,連忙擺手:“沒有沒有,他不會的。是我最近沒有辦的打算。”
    她說:“華勤事情多,業務線什麽的都在上升期呢,我不好抽開身。”
    “喲,這麽護短?”舒浩挑眉。
    舒雲有些不好意思:“還是工作更重要,婚禮什麽時候都能辦,事業上升期這個可不是随時都有的。”
    舒浩見她心裏有數,也不多言了:“你自己有打算就行。”
    “嗯!”
    說話間,梁遇臣從浴室回來,正好碰上舒浩。
    兩人依舊對視一道,各自點了點頭。
    房間只剩下他們倆人。
    舒雲坐在書桌前,燈光和電腦的屏幕光落在她眉眼上,散發幽幽螢光。
    房間面積不大,衣櫃、床鋪、書桌就将空間完全擠占。
    梁遇臣走近,坐在她書桌邊的床鋪上。
    他瞧見舒雲垂眸看着手裏的信封,問:“錢?”
    舒雲擡眸,“你怎麽知道?”
    “這個大小、厚度,只有鈔票了。”
    她點點頭,有些自言自語:“我哥把以前我給嬸嬸的錢都還給我了。”
    梁遇臣接過那個信封,掂掂重量,估計兩三萬是有的。
    他若有所思。
    舒雲見他盯着自己的信封看,她笑:“你怎麽發呆了?”
    “沒有。”梁遇臣聞言瞧她一眼,把信封遞還給她,“想起件事。”
    他忽而記起兩人第一年的時候。
    那時候還沒在一起,剛好跨年,她來給在醫院吊t水的他送文件。晚上,他帶她去玄武湖邊吃飯,剛吃完上車,她就接到了她嬸嬸的電話。
    他當時坐在駕駛座,看她站在車外,寒風裏佝偻着瘦削的脊背,明明被吹得瑟瑟發抖,還要沖電話那頭叫喊。可接完電話重新坐上車,她又努力切換回原來的情緒。
    梁遇臣看向她:“我以為那時候你哭了。”
    舒雲推他一下,下意識道:“我才沒哭。我哪有那麽愛哭,除非是真傷心得不行了……”
    說到這兒,她忽而閉上嘴巴。
    梁遇臣沉默半刻,也想起她和自己的分手,又哭又鬧、心灰意冷。
    他沒說話,只捏捏她臉,湊近親了她一下
    舒雲嘴角彎起,也追過去親一口他下巴。
    她幹脆坐去他腿上,手裏還拿着信封,她說:“我嬸嬸總是這樣,斤斤計較又很市儈,喜歡罵人又喜歡貪小便宜,但有時候又确實關心我。”
    梁遇臣攬過她,聽她絮絮叨叨講從前的事。
    舒雲兩條腿晃了晃,往他懷裏拱了拱:“我知道她有時候的關心不是裝出來的。我初中高中受欺負或者生病,都是嬸嬸給我撐腰照顧我。高三我不想吃食堂,也是嬸嬸給我做飯送飯。所以我經常苦惱。而且大學的時候年紀也小,沒有太接觸社會,每次嬸嬸來說些好話,我總會心軟然後把錢給她。後來慢慢工作轉正了,才沒有再管了。”
    梁遇臣聽完,揉揉她頭發:“人是複雜的,沒有絕對的好惡。”
    她點頭。
    梁遇臣手環着她,目光瞧見桌上的一個相框。
    舒雲順着看過去,她直起身,眉眼笑開:“這是我爸。他是老師。”
    她站起身把相框拿過來,又坐回他懷裏。
    相片上,一個三四十的男人坐在公園的長椅裏,腿上坐着一個三四歲穿小洋裙圓頭鞋的小姑娘,旁邊還有一個五歲的男孩子,把臉湊過去親坐在男人腿上的小姑娘。
    “這是你?”梁遇臣辨認着,瞧那個臉湊得極近的小男生,有些遲疑,“這是你哥?”
    舒雲搖頭:“不是不是,是我小時候的鄰居哥哥。”
    梁遇臣一語戳破:“他好像在親你。”
    “嗯……”舒雲心虛,小聲,“哎呀這都三歲的事了。”
    她擡頭看他,“而且你不也有兩個青梅竹馬?我都沒說什麽呢。”
    梁遇臣目光安靜,繞她:“我倒不知道她倆是我青梅竹馬。”
    他把話頭抛回去:“你這倒是實打實的。”
    “……”
    舒雲說不過他,在他懷裏一扭,破罐破摔了,“誰叫我從小招人喜歡呢。我爸小時候帶我去他單位,他班上的學生都喜歡我。”
    梁遇臣看她這勁勁兒的帶點恃寵而驕的模樣,聲音暗下去:“你還挺驕傲?”
    “當然。”
    他看了她一會兒,放下相框,手攏着她後腦勺低頭索吻。
    她雙肩一激靈,輕輕“呀”了一聲。
    舒雲身體有點兒軟,攀着他,而他順勢把人往後摁在了身下。
    梁遇臣咬她耳垂。低問:“小時候的肉都長哪去了?”
    他手裏微微一攏,仿佛捏住她的心跳:“這兒?”
    “唔……”舒雲瑟縮一下,臉皮有點燙。
    而後,她聽見梁遇臣在她耳邊說:“是招人喜歡。”
    否則他也不可能,這些年兜兜轉轉,只喜歡她一個。
    -
    第二日,舒雲說帶他去洛城周邊的一個寺廟玩。
    兩人難得休假,也都不愛吵鬧,反正天氣好,不如去踏春。
    梁遇臣開車,他聽她說完,悠悠接茬:“你這春踏得夠晚的。”
    “那就踏夏!”她順着接話。
    “……”
    他極淡地勾下嘴角,笑意裏是習以為常的縱容。
    梁遇臣單手搭在方向盤上,白色休閑襯衫的袖口扯出一截,腕表銀白,在陽光的照耀下分外晃眼。
    舒雲也心情大好,将前些天工作的束縛和壓力統統抛諸腦後,她手臂困在車窗上,巴巴兒地看外面的風景。
    一路的樹木,頭頂老老少少的綠;一路的白雲,再往上是清清澈澈的藍天。
    到了地兒,兩人停好車,沿着青石板道走上去。
    黃牆黛瓦,周邊也有游客,還有不少上下山的僧人,遇見游客都雙手合十。
    寺廟不要門票,香火錢可以扔一點。
    舒雲準備了硬幣,往正殿門口的一個許願水池裏扔。
    聽硬幣撲通撲通落下去的聲音,她尤為開心。
    梁遇臣觀察了一下,問她:“為什麽扔六個?六六大順?”
    “不是。”舒雲咧嘴一笑,“希望我的ESG業務線能變成六邊形戰士。”
    “最近遇到瓶頸了?”他問。
    “也不是瓶頸。”舒雲說,“是決策的問題,我沒想好後面主打發展的方向。也有市場上競争太強的緣故……”
    “還有時間。”梁遇臣提醒,“雖說在風口期,但也不能太着急,路走穩比走得快要更重要。”
    舒雲鄭重地點點頭:“我知道。”
    她說完,又拿了幾個硬幣,“那我趕緊多投點兒,興許管用呢?”
    “……”
    梁遇臣看她在興頭上,也拿了錢夾,丢了張一百的進去,“別管工作了。來這兒就許點自己的。”
    他看向她,往許願水池裏擡擡下巴,示意她再許。
    舒雲看着紅鈔飄下去,有點心疼,但眸光微動,依言又許了一個。
    梁遇臣看她雙手合十站了許久,蹙眉:“有這麽多願望?”
    舒雲煞有介事:“當然。你投了一百,我得多許幾個,不然吃虧了。”
    他好笑,卻也由她去。
    她許願,他便陪着。
    舒雲許完,眼睛睜開,她指指水池問:“你說我願許多了會不會被菩薩列為‘事多錢少’的客戶?”
    梁遇臣瞅她一眼,糾正她:“這兒的是佛祖。”
    “……”舒雲頃刻捂嘴,忏悔道,“抱歉抱歉佛祖,是我口誤。”
    梁遇臣逗她:“壞事兒了。佛祖要記仇怎麽辦?”
    “人家都是佛祖了,肯定不會跟我計較的。”舒雲哼一聲,“只有你會跟我計較。”
    “因為愛才計較。”梁遇臣卻說,“不愛計較個什麽?你會和陌生人計較?”
    舒雲抱住他蹭了一下。
    梁遇臣又從錢包裏拿了張紅鈔扔進去。
    “你幹嘛又扔?”舒雲心痛死了,“你錢風刮來的?”
    “不多給點兒,怕你喊錯佛祖了犯忌諱。”他雖不信這個,但還是覺得多給點錢應該會管用,至少別觸黴頭。
    梁遇臣問她:“還有什麽沒實現的願望?”
    “沒了沒了。”舒雲趕緊牽着他離開水池,她怕他又扔一百進去。
    他看出她心中所想,“沒事,就當多扔些香火錢。”
    她這才點頭。
    兩人進了正殿,舒雲又去功德箱前投了幾個自己帶的硬幣。
    回頭,看見梁遇臣插兜站在一邊,就站在佛祖座下,供燈一排排亮在他身側,襯得他整個人有種輕霧一樣的不真實。
    她走過去,問他:“你不拜一拜嗎?”
    他說:“事在人為。”
    舒雲笑:“可成事在天呀。”
    兩人目光相對,皆是一笑。
    梁遇臣牽上她,摩挲一下她的手背,“走吧。”
    “嗯。”
    往後走是後殿,經過一座小橋,正殿和後殿相連的地方方方正正的池塘,裏面種了荷花。
    舒雲想起來,和他說:“我們這兒的寺廟,能數羅漢呢。”
    梁遇臣問:“數了然後呢?”
    “對應的羅漢有對應簽文。”舒雲說,“據說可以解答你心中的疑惑。”
    “你心裏有疑惑?”他看向她。
    “沒有。”舒雲搖頭,她說,“之前念小學我爸還在的時候,帶我來過一次。我當時就去數了,還拿了對應的簽文。”
    “你拿的簽文是什麽?”他問。
    “忘了,只記得一句千錘百煉出真心。”舒雲看着腳底的路,說,“我當時不太喜歡這個簽文,千錘百煉,一聽就好累。”
    她又仰頭一笑:“不過現在來看,确實也挺符合的。”
    這幾年一路走來,怎麽不算千錘百煉呢。
    “千錘百煉就千錘百煉吧。”她釋然地說,“畢竟不可能永遠順風順水。”
    梁遇臣聽着,沒有言語。
    說話間,兩人走進後殿。
    梁遇臣這次把自己的錢包交給她,“去投吧。”
    “好,我給你也投一點。”
    他極淡牽了牽嘴角。
    梁遇臣走出後殿,看見一旁樹下有賣紅綢的。
    他走過去拿手機掃碼買了一個,而後拿筆寫了串字上去。
    舒雲往功德箱裏投了錢,出來就看見他站在樹下。
    紅綢飄蕩,他身姿高大颀長,
    她小跑過去,抱住他胳膊:“你在幹嘛呀?”
    梁遇臣:“沒有。”
    他說:“就看看。t”
    舒雲看挂了滿樹的紅綢,眼睛亮了一下:“我們要不要也挂一個紅綢?”
    梁遇臣瞅她:“你再許願得真成‘事多錢少’的客戶了。”
    舒雲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一笑。
    “留着下次再來許。”他說。
    “好。”舒雲很好說話地點頭。
    梁遇臣撈住她手,牽着她繼續往前走去。
    他其實很少信這個,但剛剛還是忍不住寫了串字上去。
    願她人中龍鳳,個中翹楚;願她得償所願,和自己一起平安到老。
    他們還有很長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