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就沒有質量好點的球拍嗎。”
把羽毛球拔下來，向來淡定的陸雲何此刻也有些無語，轉身面向裁判沉聲說道: “能不能重新換一副”
“還真不湊巧!”充當裁判的高三學長齊骁面露難色，攤了攤手， “前幾天正好趕上學校的體育器材更新換代，舊的都被收走，新的還沒發下來。”
他指了指陸雲何手上拿着的球拍，略帶遺憾地說: “你們現在用的就是最後一副，沒有多餘的了。”
徽文中學這麽有錢，體育館裏怎麽可能只有一副羽毛球拍。但齊骁和霍柏依同為體育生，平日裏關系好到經常勾肩搭背上廁所，還要并排站在一起比一比誰的小弟弟更大。所以私心裏肯定更偏向霍柏依。
比賽開始前，齊骁覺得陸雲何的逆天臉蛋确實賞心悅目，連他這樣輕易不為美色所惑的都忍不住多瞄兩眼，但那小胳膊小腿看着就不禁打，所以并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只當是霍柏依興致忽起，想要逗人玩玩罷了。
可從陸雲何發出第一顆球開始，他便不得不擺正神色，收斂了輕視的心。
随着比分逐漸增加，陸雲何與霍柏依不相上下的實力讓齊骁的心情更是愈發凝重，銳目緊盯着球場上的兩人，一點都不敢疏忽。
剛才那所向披靡的一揮，齊骁暗自估計，如果球拍沒壞的話，霍柏依根本就接不住。
必輸的一戰，再打下去不是上趕着讓人看笑話嗎所以齊骁這才睜着眼睛撒了個小謊，省的霍柏依那家夥到最後輸得褲衩都沒了，豈不是連帶着他們這些體育生的臉也得被丢光
他肚子裏這些彎彎繞繞并沒有表現在臉上，而是露出憨憨的笑容，真誠目光看向陸雲何，直把人看得頭皮發麻。
“那就算了。”
陸雲何擡了擡酸痛的手臂，揮蒼蠅一樣仿佛想要把那惱人的目光揮散，略一沉吟，對着霍柏依說道: “雖然是你先拿到20分，但最重要的第一分是我拿的，而且球拍也是我弄破的，不如這次就算我贏。”
他這話其實完全是強盜邏輯，一點道理都沒有，但說完之後竟然也能面不改色，讓一旁的言不渝仿佛發現什麽稀奇事一般，不由得對他多看了兩眼。
也許是言不渝的眼神過于堂而皇之，陸雲何難得一用的厚臉皮也有些承受不住，朝他輕飄飄一瞥。
如潭水般沉靜幽深的眸子看過來，好像在說:怎麽，你有意見
言不渝登時把頭搖成了撥浪鼓，圓溜溜的杏仁眼中滿是乖巧。
你開心就好。
不過言不渝沒意見，不代表霍柏依也沒意見。
他又不傻，怎麽可能睜着眼睛往坑裏跳，于是不滿控訴道: “你這是耍賴!”
“那就再給你一次機會。”陸雲何這下也沒了耐心，聲音加重，朝霍柏依手中還完好的球拍擡了擡下巴: “你如果也能一次性把球拍打爛，咱們就算打了個平手。”
他靡麗眉眼間具是倨傲神色，生出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感。那副樣子落在霍柏眼中，像是往他心裏扔了一串點燃的炮仗，眼尾發紅，呼吸驟然加重，差點色令智昏一口答應下來。
不過最終還是靠着殘留的理智緊急剎車。
把羽毛球拍打爛這種事，霍柏依之前也遇見過。除了足夠的臂力之外，球拍的質量和運氣也占了很大比重。
要是随随便便想打爛就打爛，賣羽毛球拍的店估計要被罵到倒閉了。
而且沒看見齊骁在一邊拼命給他使眼色，眼睛都差點抽筋嘛。霍柏依心裏清楚，剛才那一番說辭是齊骁特意搭了一個臺階給自己下，讓自己不要輸得太難看。
和陸雲何約戰只是為了追求腎上腺激素飙升帶來的刺激感，而且霍柏依并不是死要面子輸不起的性格，于是不再猶豫，他幹脆利落道: “好吧，我認輸了。”
然後在陸雲何咄咄逼人的目光中不情不願補上一句: “哎呀!你不要這樣看我嘛!搞得我覺得自己像個渣男。”
“好啦好啦我發誓，輸了也不去找小魚幹求安慰就是了。”
逃不過被cue命運的言不渝被自己一絆，差點頭朝下栽個跟鬥。
圍觀群衆一致認為霍柏依認慫速度過快，太不爺們了，他話音才落，一片噓聲便毫不客氣地往他身上砸。
尤其是體育生們，平時就鬧慣了，此時噓得最起勁，惹得霍柏依咬牙切齒地朝他們指指點點。
無視鬧哄哄的人群，将破球拍随意往地上一丢，陸雲何視線凝在言不渝身上，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拿過自己的衣服，淡聲道: “走了。”
言不渝立馬屁颠屁颠地跟上，像個陸雲何專屬小尾巴。
一直喊加油喊到口幹舌燥的李和南見自己就這麽被無視了，不高興地嘟了嘟嘴，也跟上去。
已經三月底，長長坡路兩邊栽種着的垂枝櫻如婀娜娴靜的美人，柔軟枝條上挂滿了粉色花苞，一眼望去，樹端仿佛彌漫着蒙蒙煙霧，景色美不勝收。
剛才的比賽耽誤了一點時間，下課時漫天橘紅色的火燒雲現在只占據了一小部分天空，剩下的被漸漸暗沉的夜幕籠罩，其間隐約閃爍着幾顆星子。
學生們要麽已經放學離開，要麽就是還聚在體育館裏。三個人一路走來，都沒見到什麽人。
“時間過得好快啊!還有幾天就到四月份了。”言不渝感嘆一句。
“而且算算時間，學校馬上要組織春游了!”李和南興致勃勃，仰着小腦袋問: “雲何哥哥，你們老師有沒有說這次春游要去哪兒”
陸雲何搖了搖頭， “沒有。”
倒是言不渝想起原書的劇情點，接上一句: “我也是聽別人提起，好像要去一個叫芸薹山莊的度假村。”
“啊”李和南哼唧一聲，垂下頭，小臉上堆滿失落， “我們初中部和你們高中部不是一個地方呢。”
“沒關系，去哪兒都是一樣的。”陸雲何安慰他。
“怎麽能一樣!”李和南腮幫子氣鼓鼓的，像只小河豚，擡起水潤的眼睛委屈巴巴道: “這樣的話，我就不能和雲何哥哥在一起了。”
随後想到什麽般，眼珠滴溜溜地轉: “要不我去找老師通融一下，讓我改成和你們一起去”
如果真的如他所說，一個初中生卻跟着高中部去春游，到時候誰都不認識，還不得成天圍着自己轉。
光是想一想那個畫面，陸雲何覺得自己頭都大了。
“這樣無視規定不太好吧。”他不動聲色地推脫。
但李和南才沒有聽進去，小朋友現在已經開始美滋滋地幻想着和雲何哥哥形影不離的畫面了。
不過手握劇本的言不渝知道，小朋友的美夢注定要落空。
因為原書中提到的這次春游之旅，并不是李和南的主場。可能他最後也沒能成功利用特權走後門吧。
不過看他還未褪去嬰兒肥的臉上“就這麽說定了”的天真神色，言不渝也不好打擊他。
出了校門，陸家的車停在老位置。
見言不渝熟門熟路地跟着陸雲何來到車邊，李和南眼巴巴地看過來，企圖得到他心軟的特許，能夠和雲何哥哥坐同一輛車。
可惜陸雲何沒空理會李和南的小心思，随手揉了揉他的卷毛，笑得很溫和: “我看見你家的車就在那邊，快過去吧，路上小心。”
到底還是小孩子，李和南看着漸漸駛遠的車，一個人在路邊氣得直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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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輝騰在馬路上平穩行駛着，陸雲何放松身體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仿佛一只收斂了翅膀，垂首休憩的丹頂鶴。
言不渝瞥見他微阖的眼簾，偷瞄的目光不再遮遮掩掩。
陸雲何白皙臉上因為運動蒸騰起的紅暈還未褪去，鬓間耳後浮着一層薄薄的汗水，任由眉間爬上淡淡倦色。右臂應該是用力過度，現在脫了力般随意搭在腿上，完全不想動彈。
這幅樣子落在言不渝自帶濾鏡的眼中，竟然生出一股罕見的脆弱感。
蹭了這麽久的車，言不渝對車裏那些小東西的位置已經非常熟悉。他從後面翻出一包紙巾，抽出兩張遞給陸雲何， “要不要擦擦汗萬一被風吹到，不小心感冒就不好了。”
帶着鼻音“嗯”一聲，陸雲何卻仿佛睡着了一般，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言不渝懸在半空的手指微微彎曲，有點拿不準他的意思，試探着靠近一點，将折好的紙巾輕點在他額角。
紙巾上散發出的栀子花香在車廂中彌漫開，沁人心脾的清甜味道萦繞在鼻尖，言不渝忽覺口幹舌燥，連帶着動作也情不自禁大膽一點。
拿着紙巾的手從臉頰一路滑到頸側，頸動脈有力的搏動隔着紙巾從指尖傳來。
一般來說，警惕性很強的人，身體的弱點部位很是忌諱被人觸碰到。可陸雲何不僅沒有躲開，反倒仍舊閉着眼，一副對言不渝全然信賴的樣子。甚至還稍稍偏過頭，方便他将另一邊臉上的汗珠也擦幹淨。
像一只主動擡起下巴讓人來撓的貓咪，乖巧地一動不動，被侍候得舒舒服服，唇角還微不可查地悄悄彎起。
不知為何，陸雲何這樣一個下意識的小動作，竟然讓言不渝瞬間心跳如鼓，無端開心起來，忍不住又湊近了一點。
前面路口紅燈亮起，并沒有關注後排的司機大叔猛地踩下剎車。
言不渝毫無防備之下，身子不由得歪了歪，手指不小心劃過陸雲何精致的鎖骨，細膩溫暖的觸感讓他觸電般懵了一瞬。
突如其來的癢讓陸雲何瑟縮了一下，然後緩緩睜開眼，正對上言不渝茫然無措的水潤目光。
仿佛鹹豬手被當場抓獲，羞恥感如滾燙岩漿直沖頭頂，整個皮膚都被燒紅。言不渝手忙腳亂地坐直身體，舔了舔發幹的唇，語無倫次道: “那那個……我還以為你醒着呢，哈哈哈，原來睡着了啊，這還有紙巾，剩……剩下的你自己擦吧。”
車廂中安靜了一秒，耳邊忽然傳來陸雲何明顯憋不住的低笑聲。
笑聲醇厚愉悅，剛才贏了比賽都沒見他這麽高興。
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嘴巴一禿嚕，說了什麽颠三倒四的話，快要冒煙了的言不渝腳趾扣地，恨不得打開車門落荒而逃。
偏偏這時向來沒有眼力見的系統還煽風點火地說了一句: 【好感度+1，目前累計好感度24】。
這麽尴尬的情況下你就不要說出來了啊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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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言不渝:原地去世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