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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迦陰退了一步:“想來也是。殿下受傷太重。”
    這話倒是說到了關鍵,淮璎追問:“殿下如何會受傷?”
    迦陰擡眼看了她一眼,繼而眼珠子轉了轉,有了主意:“你想知道殿下的事情,得用東西來換。”
    迦陰總是能讓人出乎意料,大抵是因為她總說出不符合年紀的話來,淮璎現下仍是不習慣,于是半哄半敬道:“長公主想要什麽東西?”
    “我想要時不時能去你家住,且不可讓你的家人知曉我的身份。”
    這倒不難,多一個小童吃飯爹娘還是不會介意的,只是迦陰性子有些不讨喜,但若是阿兄幫忙在爹娘面前說說話,也沒什麽大事:“這不難。”
    迦陰眼瞧着歡喜了許多,清了清嗓子,低聲道:“殿下挨了皇上的打,打得重了些,而且不許禦醫看他,讓他滾出皇宮思過,于是殿下便來了長寧寺思過來了。”
    “打殿下的那天,我看見了,一腳從臺上踹出老遠,什麽東西都往殿下身上砸,後來皇上還命人去取鞭子來,我見下人接了命從殿裏出來了,就不敢看了,趕緊跑了。但據我後來所知還暴虐了許久。”
    淮璎追問:“可知是因為什麽事?”
    迦陰想了想:“嗯……皇上跟我娘說的是,殿下多管閑事。”
    多管閑事。
    看來真是因為阮家才遭受的這般苛責。
    “到如今都沒有大夫看看殿下的傷嗎?”淮璎急切問道。
    迦陰搖搖頭:“我也才偷跑出來看殿下,我不知道。但依殿下的性子,皇上不準他看病,他不會看的。”
    淮璎氣的笑了一聲:“該說他固執還是死腦筋。”
    迦陰抿了抿唇:“殿下很敬重皇上,在他心裏,恐怕聖旨是真正的聖旨。”
    淮璎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長公主告知。還有,長公主知道我阿兄在哪嗎?”
    “知道。”
    迦陰領着淮璎走了一段路,一路上兩人都不再言語,到了一處屋前,迦陰說道:“就是這裏。”
    “多謝長公主。”
    “那我得先回宮了。”
    “要不等殿下送送長公主吧,路上不安全。”
    迦陰搖了搖頭:“不了,皇上最忌憚勾結、結黨一事,若是看到我和殿下在一處,恐怕又要猜忌我娘了。而且以往我也逃出宮去過,比這跑的還遠,我有經驗。”
    淮璎覺得這怪異的長公主,自從看見她和殿下在一處後,對她的态度就不一樣了,這不,連話都多了起來。
    想來,迦陰和殿下确實是有感情的,畢竟應該是殿下把她從北蕃那吃人的魔窟裏接回了家——若不是魔窟,怎會一身猙獰的疤痕呢?
    淮璎看着她,心腸也像化了般:“好,那我家車夫給你用吧,讓他送你回去。”
    迦陰仍是搖頭:“為保萬無一失,還是不要明目張膽的顯明我們有關系比較好。”
    “那長公主注意安全。”
    迦陰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淮璎目送了一會兒,才敲響屋子的門。
    淮銘也是剛醒不久,讓淮璎進了屋,互相問過了傷勢,淮璎便開始滔滔不絕,将自己所見所得,避開了一些事情,一股腦地告訴了淮銘。
    淮銘臉色也開始愈發沉重:“殿下竟為了阮家遭了這般的罪。只是為何他要說讓父親解佩,讓我們離開京都?”
    淮璎搖搖頭,淮銘接着道:“那我們快些回去,将此事同爹講講。”
    “阿兄先回去吧,恰巧可去同爹說,我要在外逗留一段時間。”
    “阿璎。”淮銘焦急道,“你怎好一直在外不歸家?一夜便已經夠胡鬧了。”
    淮璎端正坐着:“阿兄,就算不知道殿下情況怎麽樣了,我也毫無顧忌的想法子查探;眼下知道了殿下情況糟糕,我怎可能放任他一人在此?”
    淮銘默了默,嘆了口氣:“好吧,我現在就回去。那我到時便告訴爹,你遇見了徐州手帕之交,要同她游玩幾日,我再從中調解幾句。爹爹信我,又有我勸導,想必就不會多言了——只是,你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做出出格之事,知道嗎?”
    “謝謝阿兄。”
    淮璎乖巧地笑了,淮銘無可奈何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臨到寺廟門時,淮銘停住步子,向送他的淮璎道:“解佩一事,你再向殿下确認一番,我就先不跟爹講了。而且若是提到殿下,恐爹有懷疑你不歸家的緣由。”
    “也好。”
    淮璎看着淮銘坐上了馬車,讓車夫駕走了她的退路,還依依不舍的從車窗探出頭來向她揮手。
    淮璎勉強牽出一個笑。
    迦陰與淮銘都走了,她竟一時有些空落,偌大的寺廟,現在也不知該待往何處。
    其實是,她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淩奪。
    ——“你也不必在孤面前故作柔弱,掩飾貪欲。孤最知道,你的心思有多肮髒。”
    她暈過去之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聽見了這句話。
    不過幾面之交,淮璎自問未曾做出什麽失禮的事,為何殿下會說這樣的話?
    難道殿下和許牧想的一樣,認為她不過是攀附權勢,以色/誘人的女子?
    她也沒對殿下幹嘛呀。
    早知道先做點什麽,不然白白擔了這名聲。
    只是那一日,她還在許牧面前,為殿下說話,可今日,殿下卻如同許牧一般,如此淩辱她。
    很難不委屈。
    只是理性來講,比起殿下為她、為阮家做過的事,一句淩辱,實在是不痛不癢。
    委屈委屈也就罷了。
    既然殿下受了這麽重的傷,又不見得肯醫治,她想到殿下自己就有藥,能用她的刀傷,那也就能用他自己身上的傷。
    淮璎思索着,走回淩奪待着的房門前。
    她略顯猶豫,輕輕推開了房門,蹑手蹑腳的走了進去。
    門闩一扣,咔嗒一聲,她的心也跟着緊跳了一下,就怕吵醒榻上的活神仙。
    她慢慢走近榻邊,淩奪正安心睡着,睡的像許久沒有這麽安心睡過覺一般,淮璎覺得要是她此刻給他一耳光,他都不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麽。
    只是剛一開始睡着的時候是側着的,此刻他已然趴着。總歸一背的傷,躺是躺不了了。
    淮璎試探着,便要去掏淩奪胸口內袋處的藥。
    手從領口探入,隔着裏衣感受到他精壯的肌肉,線條流暢,手感極佳。且被這麽摸着的人呼吸平穩,毫不設防。
    讓人沒那麽心虛。
    不想吵醒他,所以動作很輕,只是這麽輕的動作并不能讓她順利取到藥瓶。
    她最終還是作罷,只得等殿下醒了,再霸道些非讓他醫傷便是。
    淮璎看着他的臉,安靜睡着時終于少了那一種拒人千裏的感覺,只是他怎麽可以睡那麽死,真不怕此時有歹人對他下手嗎?
    淮璎看了一會兒,又蹑手蹑腳的走出屋去。
    她帶着這一肩可怖的血痕,在長寧寺所在的坊間晃蕩了一陣,給自己找了個大夫看了傷,又開了藥,自然還替淩奪買了些,以作備用。又去買了兩套成衣,一件淩奪能穿的大的披風。
    幾個時辰就這麽過去,淮璎總算是回到了長寧寺。
    淩奪方才洗漱完,就詫異地看着有人門也不敲,輕手輕腳打開門,然後做賊般鬼鬼祟祟的走進了屋子。
    淮璎自然也看見了一旁淩奪的身影,看見他好看的眉尾微微一挑,似乎在問“你在幹什麽”。
    淮璎賠了一聲笑,退出屋去,敲了敲門。
    “……”淩奪道,“不許進。”
    “那我進來了。”淮璎推開門,走了進來,發現淩奪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邊,她險些撞到了他的身上,“這麽吓人做什麽!”
    淩奪終于是語塞不及,笑了一聲:“孤吓人?”
    淮璎默了默,好吧,好像是她剛剛做賊的樣子更為吓人一些。
    “不管怎麽樣,”淮璎繞過淩奪,将手上的一大堆東西放到桌子上,“先把衣衫脫了。”
    淩奪雙手環胸靠在門側看着她,神情活像看見有人忽然發瘋:“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我知道,”淮璎的手空了下來,走上前去就抓住淩奪的手腕,要把他帶到榻上去坐着,“左右都是死,死之前幹件好事,下輩子還投好胎。”
    這就很微妙——
    淮璎讓人把衣衫脫了,還要将人帶到榻上去,還滿臉不管不顧了的樣子。
    淩奪任由她拽着,被她按在榻上坐好。
    “怎麽,要我幫殿下解衣衫嗎?”別看淮璎面上像不管不顧的瘋了般,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裏緊張的要死。
    第一回知道,原來報恩之道要這麽野蠻。
    淩奪複雜的神情終于回歸平靜,似乎已經接受這個世道便是随時發瘋的樣子:“不是不可以。”
    “——反正,孤看你也挺樂意。”
    淮璎鼻孔出氣——縫上回燕的嘴之前,竟還有張更需要堵住的嘴!
    淮璎傾身上前,握住淩奪的腰帶。
    淩奪的腰真的很窄,比她的寬不了多少,只不過她身材圓潤,被家裏人養的很好,再過段日子,說不定真比淩奪的腰還要粗了去。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這腰帶到底是如何解的?
    淩奪低眼看她,她認真的在研究這個腰帶,仿佛現在在幹的,是讀書的聖賢事兒一般。眉目間的純淨與這份認真相得益彰,有了不染塵的意味。
    瞧着她這般無辜的模樣,淩奪覺得自己讓她幹的事的确有些惡趣味了。
    不,不對,她可不是個無辜的人。
    “裝模作樣。”淩奪拍開她的手,便要自己解,頓了頓,似乎意識到什麽,“孤憑什麽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