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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
    淩奪并不理會,提步便要上前去推門,錦昭緊跟着擡手相阻,“太子哥哥,真的不好……”
    門內響起了淩祁淵的聲音,“殿下,稍等一會兒。”
    淩奪方才帶着怒意的氣勢陡然冷了下來,他側目看向錦昭,眼裏的質詢之意不言而喻。
    錦昭咽了咽口水,笑了起來,“這不……都說了不方便嘛。”
    “不方便?”
    淩奪擡起長腿,一腳便将門踹開,屋中的景象剎時一覽無遺。
    這本是沒人的住的偏廳,只是有客人來訪時或可在此處歇息,只是公主府平時哪裏有那麽多人來拜訪,便是府中門客也已經清出去不少,所以常日是空置的,眼下連個擋榻的屏風都沒有。
    淩祁淵衣衫端整坐在榻邊,淮璎本就睡得不踏實,方才還被喂了藥,已經是要醒來的狀态,被這番喧鬧一驚,坐起身來,茫然地看着榻邊的淩祁淵。
    付一與馬烽見狀趕緊清着周遭的人。
    淩奪走進屋子裏,低眼看着淩祁淵,方才的怒意褪去,此刻語氣便像是浸了冰的刃,往人心頭上擦過,
    “你們,在做什麽?”
    “做什麽?”淩祁淵無辜的模樣與錦昭如出一轍,語氣裏也盡是與眉眼相襯的純澈之感,“太子哥哥不是看着嗎?什麽也沒做。”
    “唉,小九,都是皇姐的錯,皇姐實是攔不住殿下。只是,太子殿下,二人既是有情,又關乎皇家顏面,還是不要小題大做了吧?”錦昭默默站地離太子更遠了一些,這才帶着對淩祁淵的愧疚,讨好地對淩奪說道。
    “有情?”淩奪走上前去,凝着淮璎,“是這樣嗎?”
    淮璎頭腦昏沉,方才驚醒本能地看着床榻邊的淩祁淵,此時掃視了屋子,看見淩奪後才覺意識瞬間歸位一般,便聽見了淩奪這樣的問話。
    ——有情?是這樣嗎?
    誰?誰和誰有情?
    面對着淩奪,聽到“有情”二字她心中泛起自卑與心虛,她弱弱問道:“和誰?”
    ——和誰?
    淩奪笑了,錦昭在身後看着他攥緊的拳,心中倒是不懼,反倒有了看好戲的姿态。
    太子夜闖公主府,傳到聖上耳中,又該是一番嫌惡了。
    着實是風花雪月的戲。
    淩奪不欲追問這般矯情的問題,只是看着淮璎,字句清晰道,“跟不跟孤走?”
    還是留在此處?
    巧妙的将淮璎所問的“和誰有情”還給了她。
    和誰有情,本就應當她自己來回答才對。
    淮璎別開眼,心道:希望日後能真的不必再見是你說的,如今卻在此處莫名其妙的質問要不要跟你走。
    真是把人當下賤的畜生,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不走。”淮璎冷聲回應。
    淩奪眼底泛紅,胸膛起伏了一陣,顯然是靠着深呼吸一遭壓制着心中情緒,他又問了一遍,“不走,是嗎?”
    “是。”淮璎答得堅定,藥效似乎是起了作用,神臺也清明起來。
    淩祁淵聞言這才笑了,方才的心虛也一掃而空,與錦昭對視一眼,面向淩奪站起身來。
    淩奪看着淮璎面上潮熱,還有那蔓至脖頸處的緋紅,腦中自然想到那晚她主動求/歡時的姿态。
    可是,現在,不過一夜,她就在別的男子的榻上,有了這般的神情。
    “要蠱惑,也要蠱惑真有權勢的。”
    這是她曾說過的話。
    所以,見誘他不成,轉頭便爬九王的床榻?
    九王有什麽權?
    是了,他淩奪已然失了聖心,如今聖眷皆在淩祁淵的身上,來日奪他太子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淩奪的目光轉向凝視着他的淩祁淵。
    淩祁淵仍是笑盈盈地,“哥哥,聽見了?來日臣弟自是會娶她對她負責,還望這件事,哥哥莫要宣揚出去。”
    淮璎忙接了話:“什麽娶?今日不過是……”
    淩奪淡淡道:“好啊。淮璎,那就祝你和齊王,鸾鳳和鳴,百年好合吧。”
    淮璎脫口而出的解釋,便噎在嘴邊,囫囵個滾回了肚子裏。
    連帶着心中的鈍痛與自嘲,随着這句解釋,落進了心底深處。
    殿下根本不在乎,為何要解釋?
    淩奪說完,轉身便走,守在門口的付一與馬烽轉身向他,待要跟上他的步子。
    被趕到一邊的下人們瞧着殿下出來,也正準備行禮。
    卻見那一貫沉穩自持的殿下,低罵了一聲十分髒的話,又轉身回了屋中。
    “這這…有辱斯文…”公主府的下人到底是得站公主這頭的,為首的管事目不忍視地低聲說了一句。
    “是啊,是啊…”如臨大敵,各個下人也開始站好陣營擰成一股勁。
    “沒想到殿下還有如此不成體統的時候,莫不是以往的有禮…”
    都是裝的?
    這話就算馬烽與付一不睨着他們,他們也不敢說出口。
    更何況現在馬烽與付一也回過勁來,用眼神警告着一衆人。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而屋子裏頭,淮璎驚訝地看着淩奪朝自己走來,擡手推開了呆站着的淩祁淵,俯身便将她打橫抱起。
    瞬間失重讓本就頭暈眼花的淮璎本能挽住淩奪的脖頸。
    外頭下人看見太子從屋子裏抱了個女子出來,誰心裏不嘀咕。
    但方才這一衆下人才升起的氣勢,真到了此刻卻一個人也不敢站出來多說一句。
    好像被一盆水澆熄了心裏的火一般,焉了下去。
    “太子殿下!”淩祁淵追上去,攔在淩奪身前,“阮姑娘方才說了不想同殿下走,殿下此舉有些強人所難了。”
    付一用劍柄攔住淩祁淵,肅聲道,“齊王自重,免得落罰吧。”
    淩祁淵不滿地看向付一:“你還配在主子之前開口對本王叫嚣?”
    淩奪不語,直直地便往府外走,淩祁淵被撞地退到一旁。
    “殿下,阮姑娘好像說過,不願意跟殿下走!”淩祁淵揚聲,死纏爛打一般,上前拽住淩奪的手臂。
    淩奪停住了步子,看向懷裏的人。
    淮璎似乎是贊同着淩祁淵的話,點了點頭,淡淡挪開目光。
    淩祁淵攔在淩奪身前:“殿下,不要将場面鬧的不好看,在公主府搶人,明個此事傳了出去…殿下,還是把阮姑娘交給臣弟吧。”
    淩祁淵誠懇道,“臣弟…會護好她。”
    似乎是怕淩祁淵再說出什麽令人瞠目結舌的話來,淮璎接話道:“殿下,放我下來吧。”
    淮璎感覺到抱着她的那只手緊了緊力,貼着他的身體,仿佛能感覺到那股子邪火蹭蹭在往他眼睛裏鑽,顯出割裂感來,
    淩奪仍看着淮璎,“你…”
    話語頓住,不想跟她說話,淩奪看向淩祁淵,“護?”
    淩祁淵壓了壓聲音,“是,哥哥,臣弟不會虧待阮姑娘,便是側妃,也讓她做的。”
    淩奪閉上眼睛,笑了一聲,付一與馬烽舉起劍柄,“請齊王讓路,否則以冒犯儲君罪論處。”
    淩奪睜開眼,付一與馬烽當即上前,一人擒住淩祁淵的一只手,将他拖到一邊。
    淩祁淵大怒,“你們好大膽子!”
    付一也怒了:“你且再敢沖撞太子一句!”
    錦昭見狀,慌忙走到淩祁淵身後來勸,“算了,攔不住的。帶走了也好……”
    且看今晚的鬧劇,淩奪怎麽在父皇面前收尾。
    淩奪走出公主府,付一與馬烽才放開淩祁淵跟了上去。
    待人走後,錦昭才對淩祁淵道:“原來我根本沒想過能撼動太子地位,也不指望你能去跟太子争權,但是,老天有眼,今日你我不但有望蒙聖上關照,來日……”
    淩祁淵懂了她的意思,垂頭不語。
    “怎麽?你還真想為了一個姑娘鬧出荒唐笑話來?”錦昭瞪着淩祁淵,“倘若你真是有這般心思,等到太子失勢,你坐上了那個位置,這姑娘還不是千百種法子被你留在身邊?莫要因小失大。”
    “我知道,皇姐。”淩祁淵這才搭話。
    ……
    淩奪抱着淮璎走出公主府,便上了馬車,将淮璎扔進馬車裏。
    阮執言不好一直待在簫園,早前便回了府,所以付一在馬車外問:“殿下,要将阮姑娘送回阮宅嗎?”
    淩奪低眼看着淮璎,“回簫園。”
    淮璎跌坐在地上,也看着他,并無閃躲,“殿下,你這是做什麽?”
    馬車已經随着淩奪的命令驅動,淮璎身子一晃,用手撐在位子上,穩住身形,坐了上去。
    她們正是在馬車的角落處,淩奪擡眼便能看着淮璎的側顏,“應該是孤問你,在做什麽?”
    “我今日随九王去霜樓用了膳,九王帶我去了崇聖寺的追月樓,我不慎睡着了,受了風,又下起了暴風雪,因此被困在追月樓,再清醒時,便看見方才的場景。”
    淮璎吃過誤會的虧,所以,長了嘴,便要解釋,本也就沒什麽可遮掩的。
    “為何同他去霜樓?又為何還去追月樓?又為何,敢在孤男寡女時,入睡?”
    這話難住了淮璎,實在是說來話長,要從東宮出來時撒的那個彌天大謊說起,只是那謊有些荒謬,難以啓齒。
    見淮璎沉默着答不上話來,淩奪垂着頭笑了,“淮璎,你真是…真的有如此不知檢點嗎?”
    他擡手,抓住淮璎手腕,将她往自己這邊一帶,淮璎被拽得跪倒在淩奪腳下,淩奪本就是敞腿而坐,這麽一來淮璎便摔在了他的腿間。
    淮璎扶着淩奪的腿想要站起來,淩奪的另一只手卻鉗住了淮璎的後腦,迫使她看着他。
    “就這麽喜歡爬男子的床榻?”
    力道有些重,淮璎感覺到頭發被扯緊的痛楚。
    “放開!”淮璎擡手想要推開淩奪鉗制住她的手。
    淩奪鉗制住她後腦的手更為用力,将她的上半身扶直,傾身便吻了下去。
    粗暴地吻不加隐忍地侵犯着淮璎,他的嘴唇冰冷,一如扶住她的手掌。唯有迦南香依舊,似乎是在警醒着她,眼前對她肆意妄為的人,她曾偷偷貪慕過。
    淮璎只覺得呼吸不過來,用了力要将他推開。
    淩奪并沒有放過她的意思,握住她的腰身将她抱在了腿上坐着,沒了鉗制住腦袋的手,淮璎終于能喘着氣往後仰仰,拉開了與淩奪的距離。
    “殿下……”或許是發熱的緣故,淮璎吐出的氣息尤其灼熱,縱使這般柔柔地說話,嘴裏藥得甘苦味伴着絲縷糖得甜膩,繞在淩奪的鼻間。
    淩奪看着近在咫尺之人嬌怯的模樣,目光裏的愠怒退下了幾分,只話語間帶着細密澀意:“怎麽,不是愛權麽?在孤身邊,委屈?”
    淩奪的手緩緩地摸向淮璎腰間的長綢,
    “那就在這裏。”
    “殿下!”坐在他懷中的淮璎大驚,掙紮着要往後退。
    這般我見猶憐得模樣,落在淩奪眼中,卻好似打量着街邊叫賣的爛菜團子。
    他眉眼的冰霜融化,暈作了眼底的濕意,
    “那一日求/歡的,不是你?”
    淮璎抽出發間的簪子。
    抵在了她自己的頸間。
    聽着他一字一句說的越發難聽,自己當日主動的剖白與示好、主動的親吻,都在他口中糟踐至泥地裏。
    一身清白,如是娼妓。
    淩奪停下手裏的動作,冷冷看她,
    “怎麽,與小九已經有了關系,所以,不願與孤了?”
    淮璎握着發簪的手緊了緊。
    意思很明顯,
    死也不願。
    淩奪手上的力道松懈,淮璎終于得以從他的身上摔滾下來。
    淮璎撐起自己的身子,“殿下,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淩奪眼底的濕意閃了一瞬。
    他心知肚明,她說的是誰。
    窗外暴風揚起馬車的窗簾,也帶起淮璎汗濕得的烏發,脖頸處長簪冰涼,她看着端坐在那的淩奪。
    明月皎皎,素雪泠泠,從方才的失态,回到了清冷疏離的模樣。
    他的一雙眼裏從頭至尾根本沒有話語中的那些欲/念,此刻在昏暗之中,隐隐浮着些許無措。
    “停。”淩奪啞聲道。
    馬車旋即停了下來,淩奪眉尾微揚,合上了眼,“下去吧。”
    淮璎将簪子簪回發間,面無表情的下了馬車。
    似乎是半分不想多留。
    馬車外,付一低聲道:“…殿下。”
    “回簫園。”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