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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0 章
    茶樓, 二樓。
    紅蕊從廂房裏退出來小心掩上門,為裏邊兒的二人留下清淨。
    一轉身,卻發現蹲在方才的座位邊抱着刀表情苦大仇深的周斌, 便走過去戳了戳他的肩膀, 納悶道:
    “怎麽了今個兒,一個兩個的都這麽怪怪的。”
    周斌木着臉搖頭, 顯然一副不肯多說的樣子。
    可越是這樣紅蕊越是好奇, 索性也棄了椅子, 蹲到了他旁邊,問道:
    “在客棧裏我就發現你奇奇怪怪的, 大公子之前說你是青州人,還在州軍裏呆過,那你好好的幹嘛要去上京啊?呆在營裏掙軍功不比當個護衛有前途?”
    “還有, 下午那個笑得假惺惺的大人,你是不是也認識啊?”
    “當時我溜了一圈兒沒見着你,問掌櫃的才曉得你跑去後院兒了,你是不是在躲着誰哇?”
    “欸,問你話呢。”見人不回答, 她又戳了戳悶不吭聲的人肩膀幾下。
    一連串兒的問題砸下來,周斌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認識, 那人是聖上指派的監軍大人, 位列四品, 比大公子還要高兩階。”
    紅蕊聞言驚嘆,“大公子年紀輕輕居五品都尉已經很厲害了, 那人看着也不過三十歲的模樣, 沒想到品階還挺高。”
    周斌看了她一眼,悶聲道:“不是三十歲, 都四十多了,妻妾一大把。”
    聽見這話,紅蕊奇道:“你怎麽曉得這麽清楚?”
    可這個問題一問,他又不說話了。
    于是她換了個問題,“咱大公子跟着那個韋什麽的走,應該不會有危險吧?”看自家小姐從大公子走後就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紅蕊瞧在心裏也是難受。
    一說起正事兒,周斌倒是回答得無比利索。
    “應該不會。”
    迎着紅蕊疑惑的眼神,他解釋道:“雖然因為公子跟林将軍走得近,他經常暗地裏使絆子,但明面上會落人話柄的事情肯定不會做的。”
    “不然聲譽一毀,傳出去都沒法在軍中立足。甭管是幾品的官來都沒用,兵士們都是硬骨頭,不服就是不服。”
    紅蕊嚯了一聲,道:“你還挺懂,萬一人家要是破罐子破摔呢?下午的時候你怎麽也不跟着去保護一下。”
    因躲去後院避開而沒跟上去的周斌自覺理虧,啞然半晌,才不确定地道:“應該……沒事吧?”
    ……
    廂房內,姜姒瞧着面前被推過來的茶水,也不确定地道:“這回裏邊兒沒佐料吧?”
    畢竟按對面坐着的這位的性子,再來一回也不是不可能的。
    崔十三娘看着面前少女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哼笑了下,撚起那杯茶喝了一口才又斟滿推到她面前。
    “至于麽,姐姐我又沒害你的心思。”
    害她的心思是沒有,但捉弄的興致是渾然不缺的。姜姒默默地心想,捧着手裏熱氣騰騰的茶水半天沒動。
    “好吧,我承認上回有些故意的成分。”崔十三娘大方地攤開講道,“但這次可是你們先來我店裏的,總不能說我未蔔先知,守株待兔罷?”
    姜姒好奇,“這店原來是十三娘開的?”
    得到對面人一個肯定的點頭後,她沒忍住把方才的疑惑說出了口,“那這店裏明明茶點做得如此可口,怎麽客人這麽少?”
    而且還是在這格外熱鬧的擇花節晚上。
    別家店鋪裏,客人隊伍都排得老長,唯獨這家門可羅雀,無人問津。
    要說是茶水點心不好也就罷了,但顯然廚房的師傅很有一把手藝,讓吃慣了上京百年店鋪鴻興樓的她都覺得驚豔。
    只是此話甫一出口,便見到對面的人暧昧地笑了笑。
    見着這笑,姜姒忽然記起了剛才從這間廂房裏奪門而逃的俊俏小郎君衣衫不整羞紅了臉的模樣……
    她不自在地咳了咳,好吧,是自己問太多了。
    不過好不容易又能再碰上一面,姜姒沒忘記最重要的事情,于是猶豫着問道:“那日十三娘提及的關外……”
    話未說完,卻被忽而置于唇上的一根染了丹蔻的纖纖細指止住未盡的話。
    她一愣,看向對面。
    突然起身靠近的崔十三娘緩緩收回手指,又拂袖坐回了位子上,笑了笑。
    “小美人,我這有筆生意,也不知你與你表哥感不感興趣?”
    “生意?”
    崔十三娘溫柔地挽起她的手,語氣忽然變得十分柔和,頗有些楚楚可憐的意味。
    于是接下來的一炷香時間裏,姜姒就傾聽了一個獨女苦撐家業,含淚面對族中虎豹狼豺也絕不讓出家主之位的勵志故事。
    如果說孤苦伶仃堅韌不屈的獨女指的是崔十三娘自己,那族中的虎豹狼豺指的便是……
    “就是你想的那個人。”
    姜姒沒料到十三娘如此直白,遲疑道:“所以你與崔軒真的是親族?”
    實在不是她不願意相信這番說辭,而是盡管她再怎麽對十三娘抱有好感,但真的想不通誰會将這些事情悉數告知于一個外人?
    且還想着與外人聯手謀事,着實匪夷所思了些。
    崔十三娘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直言道:“你也別覺得我是個傻的。若我沒說錯,你是曾經的姜将軍,也就是忠勇縣伯家的千金罷?你表哥現在是青州州軍都尉。”
    姜姒微怔,還真讓裴珏猜中了,果然十三娘早就知道他們一行人的來歷。
    “那……”
    不等姜姒發問,崔十三娘繼續道:“崔家雖然以藥術立足江湖算是有些名聲,但終究上不得臺面,朝中無人便還是個誰都能欺負的軟蛋。崔軒……”
    提起這個人,她的語氣略微厭惡,“一個下作的雜種。”
    雲州與青州接壤,自然也與關外的隴西離得頗近。
    二十多年前,大晉和關外隴西打得最厲害的時候,當時新婚不久的崔家長媳被擄,被救回來時已然懷有身孕,又因月份已足恐一屍兩命,孩子就這麽被生了下來,便是黑發卻擁有一雙不同于大晉人的藍眸的崔軒。
    原本崔家想就這麽養着孩子,對待長媳也一如既往,中饋一概交付以表态度,但終究擋不住外邊兒的流言蜚語跟風一樣刮進人的耳朵裏。
    于是某天夜裏,長媳悄悄地抹了脖子,在年華正盛之時香消玉殒。沒多久,長子也急病離去,獨留孩子一人。
    族老們瞧這不忍,就把孩子記在了次子的膝下,撫養長大。
    “可那雜種恩将仇報,毒殺了我二伯一家,連尚在襁褓之中的妹妹都沒放過。那時才不過十歲就如此狠毒,現在看來,當初族老們沒直接了斷了他就是最大的錯誤,如今竟還想領着全族陪葬。”提及此事的崔十三娘眼中閃過一絲狠意。
    姜姒有些不明白,“為什麽?”
    崔十三娘知道這句在問什麽,唇角扯起一抹諷笑,“因為他覺得是次子要奪長子的家主之位,才故意讓蠻夷将他母親擄了去,也是二房他們故意暗害了他父親。”
    “他覺得,明明自己哪裏都優秀,若沒有二房的摻和,他本該是崔家的正經血脈,合該當下一任少主的。可笑的是,就這樣的人還有一幫蠢到家的老糊塗擁趸。”
    姜姒默了默。
    怪不得之前接觸時,她便覺得崔軒此人頗有些大家公子的風範,比起趙猛可謂是完全不像一路人,原來身世竟是如此。
    “我不知他到底在搞什麽名堂,但可以肯定的是,”崔十三娘瞥了眼緊閉的門,壓低了聲音道,“他用崔家的人手研蠱,拿去和蠻夷做交易。關外隴西的那撥販子,絕對和他脫不了幹系!”
    “至于證據……這得你表哥來和我談。怎樣,這筆買賣如何?我敢打包票,這可是唾手可得的立功機會。”
    姜姒瞧着十三娘鬥志昂揚的眼神,忍不住道:“若你所說是真,那為何不自己告發了去?大義滅親也算是佳話一樁。”
    卻見對面人搖了搖頭。
    “被人直接一通亂棍打死的佳話嗎?誰相信崔家其他人是無辜的?”
    崔十三娘嘆了口氣,“其實上回我就是得知了此事,匆匆往回趕,原打算去投青州的林将軍,但恰巧碰上了你們。”
    她難得收起了臉上常挂着的戲虐之色,認真道:“比起其他素未蒙面之人,我更相信曾經守護了邊關數州百姓安寧的姜将軍的女兒,更相信我自己看人的眼光。”
    ……
    紅蕊和周斌守在門外蹲了大半個時辰,才等到廂房的門從裏被推開。
    姜姒溫聲道:“我會轉告他的。”
    崔十三娘笑了笑,“小美人出馬,姐姐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不過話說回來,你那表哥不是把你當眼珠子一般麽?怎的今日擇花節都不陪你逛逛,反倒把你一個人丢在外面?小心被人拐了去。”
    什麽拐不拐的,她又不是小孩。
    姜姒失笑,搖頭回道:“他與人去了雅閣,有軍務要忙。”
    不料崔十三娘聞言卻柳眉一蹙,不确定地問:“安陽街的那個雅閣?”
    她點頭。
    “不會這麽巧吧……今晚在雅閣設宴的是青州的那位?”崔十三娘眼睛掃了眼周圍,低聲說了一個“韋”字。
    姜姒疑惑,“十三娘如何知曉的?确是如此。”
    對面人咳了咳,露出一個複雜而又略心虛的眼神,低聲道:“你初來雲州怕是不曉得雅閣是什麽地方,明面上是賣藝不賣身的聽琴喝茶的雅致地方,許多官員喜歡跑那裏美其名曰談公務,但是……”
    崔十三娘給了她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姜姒依舊不解,“我知道。”可她相信裴珏。
    崔十三娘一瞧就知道她在想什麽,幹脆直截了當地問:“你覺得上回那牽花引藥效如何?”
    沒等她回答,十三娘繼續道:“姐姐我結個善緣告訴你個消息,你也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權當是剛剛那筆生意的誠意。韋屠前幾日找了好幾個頭牌,還從崔家重金買了一批牽花引,為的就是今晚的雅閣夜宴。”
    “之前我還琢磨着是哪個倒黴鬼要被仙人跳了,卻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是……”
    崔十三娘感嘆了句,卻在瞧見對面少女霎時蒼白的臉色後,陡然收聲。
    ……
    雅閣。
    原本每晚都座無虛席的樓內,一片靜悄悄。
    幾名身姿婀娜、妖嬈妩媚的姑娘穿着單薄飄逸的紗衣,戰戰兢兢地跪在一名玄衣帶刀男子面前,低着腦袋大氣不敢出。
    “剛才吩咐的都記住了?”玄衣男子冷聲問。
    姑娘們忙點頭,表示已經牢記于心絕不會忘。
    玄衣男子嗯了聲,銳利的目光掃過跪着的衆人,警告道:“今晚辦好你們該辦的事,以後無論是榮華富貴還是其他,都少不了你們的。但若是辦不好……”
    他冷笑了下,“死了幾個賤籍想必是不會有人在意的。”
    聽着這番暗有所指的話,姑娘們哆嗦了下,在玄衣男子的監視下一個個提着裙角站起身,往三樓唯一一間點着燈的廂房而去。
    直到盯着三樓那扇門打開又被合起,玄衣男子又撥了兩個人守在門外,方才離開,轉身往外走去。
    雅閣臨河,河邊柳樹成蔭,映着稀薄的月光左右搖擺,婆娑生姿。
    玄衣男子快步走向垂手站在河邊的人影,抱拳恭敬道:“大人,那幾名女子都提前喂了藥,屬下看着進去的,門外也派了人把守。”
    “裴珏呢?”
    “足足三倍量,不成問題。”
    人影笑了聲,悠悠道:“牽花引果真是個好東西,成蠱的失敗品竟然也能有如此妙用的時候,實在妙哉。”
    玄衣男子聽着笑聲,就知自家主子心情定是不錯,奉承道:“還得是大人您的計策絕妙,這回那林延的謀算怕是要落空了。”
    人影慢慢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熱道:“你倒是聰明,什麽都讓你說中了。”
    玄衣男子一驚,忙低下頭,不敢再多嘴。
    ……
    這邊廂房。
    甫一入門,便有道垂地的珠簾擋住了窺探的視線,只能隐隐約約瞧見珠簾那側的長柱前,似是有道模糊的青年身影倚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姑娘們面面相觑,你推我我推你,愣是沒人敢邁出第一步。
    可這邊猶豫着,那側的身影卻好像發現了門邊的動靜,冷聲道:“何人?”
    這聲音雖帶着冷冽的寒意,卻意外的低沉悅耳,且含的那絲沙啞更是讓衆人耳朵一酥,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喂了藥的身子差點兒一軟。
    “不然我先去吧,左右都是要來一回的。”
    一名膽子稍大的姑娘邊說着,邊率先掀開珠簾,擡步向那道身影走去。
    誰料這一望,便霎時屏住了呼吸。
    燭光昏黃的屋內,一襲雪青衣衫的俊美青年半曲着膝蓋倚靠在朱紅的柱子前。
    如瀑的烏發垂落腰間微微淩亂,左手緊握着一柄尚未出鞘的青劍,右手修長的手指撐着已然汗濕的額角。
    呼吸不穩,緊阖的眉眼間俱是難以遮掩的春情。
    在進屋之前,姑娘還覺得這樁買賣是不是太冒險了些。
    但此刻見着這番情景,她只想說:別說是給她大把的銀票了,就算是不給,啊不對,就算是倒貼銀子,也都值了啊!
    多少的公子哥逢場作戲時都誇她們雅閣的姑娘是千嬌百媚仙姿玉色?
    但今晚見到眼前的青年,她方才知曉在真正俊美的青年面前,她們什麽都不是。
    隔着珠簾,外邊兒隐隐有那按捺不住心思的人開始催促。
    姑娘朝外噓了一下,不耐地小聲道:“急什麽,今夜這麽久。”
    而後轉身,看向幾步外的那道身影,下意識放輕了腳步,提着裙角緩緩靠近。
    屋內桌上精致的鎏金香爐裏,輕煙袅袅。
    她的喉嚨緊張地滾咽了下。
    近一點,再近一點。
    從方才那道冷喝之後便再無動靜的身影毫無反應,似是失去了意識。
    她的手指輕輕碰上了青年垂落在地的雪青衣角,察覺指尖傳來的柔軟而又微涼的觸感後,越發感到一陣興奮。
    “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