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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2 章
    窗扉半開, 燭火搖曳。
    姜姒伏在青年的肩頭,瑩白指尖用力地攥住汗濕掌心下那已滿是褶皺的霜青衣衫,微微發顫。
    沉重而又急促的呼吸聲撲在耳邊, 燙得她不自覺地偏過了頭。
    可一偏頭, 那聲音仿佛更重了,像是要直直地鑽入她的耳朵裏, 攪得人腦袋暈暈沉沉到一塌糊塗。
    于是她只能将腦袋埋進青年肩頭的霜青衣衫裏, 咬唇忍耐。
    偏偏有人不肯放過她, 掰住她的下巴,手指強硬地撬開她緊咬的貝齒, 低聲哄道:
    “別咬,會疼。”
    十分溫柔的語氣與發狠的力道大相徑庭。
    她惱恨地瞪了他一眼。
    靜谧的夜裏,一切動靜都被無限放大。
    恍惚中, 似乎連喉結滾動的聲音也清晰可聞,其餘的聲音在姜姒聽來更是震耳欲聾,讓人懷疑門外那兩個守衛是否也聽見了此間的動靜。
    一想到這種可能,莫名的委屈便這麽毫無理由地在心底悄悄滋生。
    伴着一聲聲強有力的心跳,她眼眶微紅, 恨恨地咬住了那根在她口中作亂攪.弄的修長手指,卻換來眼前人一聲低沉的輕笑。
    沒等她羞惱地質問他為何發笑。
    下一刻, 青年突然收回了手, 從地上站了起來。
    如此猝不及防, 令姜姒發紅的眼角瞬間被逼出生理性的淚水,呼吸停了一拍。
    背靠着冰冷的朱紅房柱, 姜姒沒多餘的心思追究始作俑者的責任, 因為此時的她更害怕的是會突然掉下去砸到地上。
    可青年卻說不會掉下去的,有他支撐着。
    混亂中她微微一怔, 發暈的腦袋有些轉不過彎兒來,可随即便明白了那是什麽意思。
    ……
    夜色沉沉,窗外路過一只憨态可掬的麻雀,翅膀撲扇撲扇地落到了窗沿邊。
    口渴的它原本想去附近的河裏喝些水,但在空中飛到了一半,卻讓它發現了另外一處水源。
    麻雀睜着綠豆大的可愛小眼睛,乖巧地蹲在窗邊。
    它很聰明,知道世界上有許多長得與它不一樣,卻同樣需要喝水吃飯的“同類”。
    沒關系,雀雀是個懂得謙讓的好孩子,更懂得先來後到的道理。
    讓屋裏的他們先喝,給雀雀留一口就行。
    巴掌大的麻雀頂着圓溜溜的腦袋,邁着細細的爪爪,聽着空氣中傳來泉水擊石的拍.打水聲,安靜地守在窗沿邊,耐心等待。
    只是這一等便等了好久好久,久到麻雀早就無聊地打起了瞌睡,那聲音仍在繼續。
    口渴的小麻雀迷迷糊糊地想:這水還蠻多的,到時候肯定有它的一口。
    屋內的姜姒自是不知窗邊的小雀在想些什麽,也無暇思考其他的事情,因為她已經自顧不暇了。
    明明是她主動提起,可結束的權利卻握在青年的手上。
    她想逃,可只能被禁锢在這方小小的天地裏,背後靠着冰冷而又堅硬的房柱攔住了她的退路,令她都忍不住怨怪起了造房的工匠,好好的屋子裏為何要建它?
    可一會兒又胡思亂想着,怕是工匠也沒想到有人在房柱上會做這種事情。
    要是親眼看見了,說不定會跳着腳指着二人的鼻子痛罵居然糟.蹋了他的心血之作。
    “不專心。”
    青年微啞的嗓音像羽毛般輕輕掃過她的耳廓,而後一口銜住。
    含糊的呢喃從他的齒間溢出,“表妹,該罰。”
    明明語氣溫柔,聽在姜姒的耳中卻頓時令她心驚肉跳。
    可青年完全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甚至在她丢臉地哭出聲時粗.暴地按住她的下颌不讓她扭頭将失控的表情藏起。
    烏黑暗沉的眸子死死地盯住她的臉龐,似乎連一絲一毫的細微變化也不想放過。
    混亂中,她報複似的一把扯掉青年束發的玉簪。
    玉石落地,碎裂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青年如瀑的發絲垂落下來,映着窗外稀薄的月光,與她早在一開始便散亂了的及腰青絲糾纏在一處,難舍難分。
    面對着她洩氣般的舉動,青年卻笑了。
    姜姒有一瞬間感覺自己仿佛被惑住了心神。
    她記起了尚在汾陽時,也是如此的月色下,他從裏面推開門,身上只着單薄的霜白寝衣,俊美面容隐隐約約瞧不真切,可那烏黑的雙眸裏像是灑滿了夜空星辰,無比耀眼奪目。
    那時的她只瞧見了表面似是毫無危險的風平浪靜,和唇邊噙着的那絲溫柔笑意。
    她以為青年是溫和無害的貓咪,雖然偶爾會捉弄與她,但平日裏大多時候都事事順着她,依着她,才會讓她的膽子一日日越發大起來。
    因為姜姒知道,無論她如何過分,就像之前在落霞鎮那時一樣,青年不會罔顧她的意願欺負她的。
    可直到現下,她才發現自己簡直錯得離譜。
    青年只是慣會隐藏,從來不讓她瞧見罷了。
    正如此刻,他垂眸看她的目光裏,似水的溫柔和強硬的侵占裹纏在一起,看似并不協調,她卻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兩個都是他。
    窗邊的麻雀聽着響動的水聲,一直守到了晨光熹微的時分。
    而眸中一片迷蒙的姜姒早已失力地陷入了飄忽的夢境。
    夢境裏,恍惚之中,似是有人為她輕輕擦去鬓邊的汗珠,在她哭紅的眼角落下一個溫柔的吻。
    “睡罷。”
    ……
    雅閣,臨河一側對面的岸邊。
    周斌趴在草叢裏守了許久也不見人下來,心底無比焦急。
    望着遠處那依舊點着燭火往外透着亮光的屋子,他簡直恨不得從那半開的窗子直接翻進去救人。
    但遺憾的是,他的武功沒高到能飛檐走壁的程度,而且莫名的直覺告訴他,此時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周斌睜着眼睛一瞬不離地盯着那間屋子,眼睜睜地瞧見一只胖乎乎的麻雀撲棱着翅膀飛到了窗沿上,頂着圓溜溜的腦袋似是好奇地朝屋子裏瞅了瞅,随後又将腦袋埋入了灰色的翅膀裏,竟是直接打起了瞌睡。
    他由衷地羨慕起來。
    要是他也長了一雙翅膀就好了,此刻就能像那只麻雀一樣飛進屋子,而不是傻傻地趴在這裏,既不能一骨碌爬起來沖上去,也不能閉上眼睛睡下去。
    不知等了多久,久到向來體格健壯、精力充沛的周斌也承受不住瞌睡蟲的壓力,眼皮子開始互相打架時,遠處的那間屋子突然有了動靜。
    熟悉的身影将半掩的窗打開,低頭朝這邊掃了一圈,與頂着滿頭草屑、臉上塗滿了黑炭的周斌對上了眼神。
    “……”
    雖然除了少夫人之外,大公子對着他們的時候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周斌愣是從那雙平靜的眸子裏瞧見了一絲罕見的波動。
    他委屈地抖了抖頭上的綠色草屑。
    他也不想這樣的,要是他能有自家大公子哪怕幾分的武功,也不至于如此。
    好在大公子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朝他迅速地打了個手勢。
    周斌意會地點頭。
    不過片刻工夫,他就瞧見自家大公子懷裏抱着一個被霜青外衫裹得嚴嚴實實的人飛身掠出窗,腳尖踏着潺潺河水中的石頭,眨眼間幾個旋身便落到了河這一側的岸邊。
    周斌麻利地從地上爬起來,好奇地看了眼只穿着單衣的大公子,又好奇地看了眼那道被大公子緊緊抱在懷裏的人影。
    看那纖細的身形,肯定是少夫人沒錯了,可少夫人怎麽好像一副暈過去的樣子?
    他還想再瞧,卻得到了蹙眉側過身的大公子一個淡淡的警告眼神,頓時頭皮一緊,趕緊收回了目光,轉而禀報自己這一晚上探到的消息。
    “大公子,雅閣附近除去前後門之外,正門街對面的鋪子二樓裏也有盯梢的人。韋屠……”
    提起這個名字時,周斌語氣頓了頓,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而後繼續道:“韋屠昨夜也在附近,但是後半夜的時候離開了。大概是以為一切都按他的計劃進行,盡在掌握之中,所以才走了,只留了一些帶刀的手下看守着。”
    “但屬下覺得他好不容易設了這麽一場局,肯定會迫不及待想看結果,不定什麽時候就突然回來了。咱們人手比不過他,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早些回去吧。”
    不料大公子看了他片刻,卻是忽然提起了毫不相幹的一件事。
    “你好像已經放下了。”
    周斌一愣,随即明白過來,苦笑着搖頭,“大公子就別取笑我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還是快走吧。”
    可裴珏腳下未動,緩緩道:“苦心設下的局,若是就這麽作廢,怕是要辜負韋大人的一番心意。”
    周斌聞言不解。
    不然呢?還要感謝一番不成?
    裴珏看出了他眼裏的疑惑,“我記得韋屠的幺子在雲州的書院讀書,是個混不吝的性子,當初和你打架的便是他。”
    周斌漲紅了臉,點頭。
    都猴年馬月的事情了,怎麽自家大公子還記着呢,也太丢人了。
    不過那小子何止混不吝啊,簡直是人憎狗厭。
    即使後來的他離開了這裏,也能偶爾從旁人口中聽到那麽一兩句消息。
    無非是年紀輕輕便學得和他爹一樣到處沾花惹草,妾室通房一大堆的桃色八卦,令人聞之不齒。
    哎,等等……
    周斌有點兒咂摸出了自家大公子的意思,不确定地道:“他嗎?”
    話甫一出口,便同時在心底暗暗估摸着從書院到這裏的距離,猶豫道:“能來得及嗎?”
    可語氣雖然透着絲猶豫,臉上卻已經躍躍欲試。
    得到了首肯之後,周斌腳步一轉,神色興奮地走了。
    還未完全明朗的天空隐隐透着絲暗沉。
    一襲單衣的青年抱緊了懷中纖細的人影,擡步離開。
    将燭火未熄的雅閣和那一片狼藉的屋子留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