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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8 章
    紅蕊覺得自家小姐有些奇奇怪怪的。
    從未陽城回青州城的一路上, 竟然一次也沒出來透口氣兒,什麽點心茶水都是大公子露面拿進車廂的。
    她以為小姐身體不适,隔着窗問, 可卻只聽見自家小姐微啞的嗓音說沒事。
    嗓子都啞了還強撐着說沒事?
    她當即擔心地說要找個大夫來看看, 可小姐聞言,聲音聽起來卻好像更奇怪了, 緊張地連說了幾句無事, 非要她打消念頭才肯罷休。
    大公子也有些奇怪。
    原本時時刻刻穿得整齊的衣衫, 不過是坐個馬車,怎麽就突然變那麽皺了?
    特別是肩膀那塊兒, 都不成樣了。
    幸好快要到青州城了,可以回府休整一番。
    兩城相隔不遠,他們天沒亮的時候便出發了, 路上也就晌午時分停下來歇息了一會兒,眼看着天色,約莫着天黑前就能趕到。
    馬車咕嚕嚕地行駛着,終于在都尉府門前停下。
    車廂內。
    察覺馬車停下的姜姒坐在小榻上,早已重新梳戴整齊, 只是眼角餘光瞥見皺巴巴的裙角時,仍覺得渾身不自在。
    車廂裏不是沒有準備幹淨的備用衣裳, 不僅有, 而且就放在旁邊的儲物格裏, 觸手可及。
    但忽然好端端地換了一身衣裳,出去給人瞧見了, 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麽?
    所以還是将就着身上的這身吧。
    外邊兒傳來下人們的聲音。
    她理了理曳地的裙擺, 準備下車,不料卻在起身的剎那腿腳一軟, 登時失去平衡往前一栽。
    幸好一雙修長有力的手及時從身後攬住了她。
    差點兒和地毯來個親密接觸的姜姒心有餘悸地撫了撫胸口,穩住身形後推開身後的人,哼了哼。
    “松開!小瞧誰呢?我自己能走。”而後掀開車簾裝作無事的模樣下了馬車。
    裴珏緊随其後,在姜姒踩上馬凳趔趄的瞬間眼疾手快地又扶了上去,卻在她豎眉看過來的時候,極其自然地換了個外人看來是她攙扶着他的姿勢,低聲道:
    “腳崴了,勞煩表妹扶我一把。”
    姜姒掩在袖下的手指不動聲色地抓緊了青年遞過來的手臂,斜他一眼。
    那眼神似是在說:算你識相。
    裴珏唇角微勾,俊美的眉眼間溢出幾分自己也未察覺的寵溺。
    攜着外人難以插足的暧昧氣氛,二人踏入了府門,留下身後的紅蕊周斌等人面面相觑。
    周斌習武,耳力尚可。
    雖然一路上因着馬車疾馳的原因,許多聲音都被呼啦啦的風聲還有颠簸聲蓋了過去,但偶爾……
    嗯,偶爾洩露出的那麽一絲也足以讓他明白過來。
    但明白歸明白,親眼見着就是另外一回事。
    周斌表情嚴肅地盯着大公子扶着少夫人離開的背影,腦中的思緒卻在狂奔。
    沒想到哇,他家大公子居然是個假正經!
    一旁的紅蕊就比較直接了,納悶地問他:“你們習武之人還會把腳給崴了麽?”
    聽起來就跟都尉府廚房裏據說掌勺經驗已經有幾十年的吳大娘切菜把手指切破了一樣,過于匪夷所思。
    周斌聞言,看着紅蕊一臉求知的眼神,昧着良心點了點頭,表情十分正經,轉身幫忙去搬行李了。
    “有點虛啊……”紅蕊聽了他的回答,喃喃道。
    正從馬車上卸行李的周斌耳尖地捕捉到了這句自言自語,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兒沒把手裏的東西給甩出去。
    可紅蕊見狀反倒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且向他也扔去了一個嫌棄的眼神。
    周斌假裝沒聽見,撐住臉上嚴肅的表情,抱着箱子匆匆往府裏面走去,腳步飛快。
    ……
    都尉府裏,有那機靈的丫鬟早在聽說晉軍大捷,自家主君和夫人都要歸來的消息之後,就趕忙将空置的主院又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且把夫人留在客房裏的東西全都搬了回去。
    啥?
    你說夫人沒吩咐的事幹嘛要主動做?萬一觸怒了主子咋辦?
    嗨呀!她又不傻,沒瞅見夫人當初聽說主君病倒的時候那副急匆匆趕去的樣子麽?
    做下人的就得學會怎麽揣摩主子們的心思。
    自家夫人是知書達理的閨秀,哪能讓夫人自己主動開口說要搬回去呢?
    但主君平日裏瞧起來冷冷清清又不像個會說讨小娘子歡心的話的人,那可不得她們出馬,将這個臺階給遞上去麽?
    機靈的丫鬟如是想着,便趕在兩位主子回來之前,趕忙将客房裏的所有物件兒全都一股腦兒地挪到了主院的廂房裏,一件不落。
    包括那摞城南書鋪掌櫃送上府的話本子。
    可不能忘,這都代表着主君對夫人的一片赤忱心意呢!
    于是還沒打算立即回主院的姜姒“被迫”回了主廂房,此刻坐在床榻上,神色不善地盯着正給她拿幹淨巾帕的青年,目露懷疑。
    下人們将熱水送到了廂房的隔間後便乖覺地趕緊退下了,屋內只餘二人。
    裴珏瞧起來卻十分淡定,頂着她頗有壓力的視線,直接将她抱去了隔間。
    姜姒起初還掙紮,但在他語帶笑意的一句——
    表妹是想邀我一起洗嗎,之後,便登時乖乖不動了。
    之前客棧的那回還歷歷在目,可不能給他趁機胡來的理由,姜姒忿忿心想。
    好在說是洗澡,裴珏便真的只是給她洗澡。
    水溫恰到好處的滿滿一桶熱水,再混雜着清爽柔和的淡淡皂角香味。
    青年坐在浴桶邊,骨節分明的手指替她梳理着散開的青絲,偶爾掬起熱水從上淋下。
    微垂的眉眼間滿是化不開的溫柔,像是絲絲縷縷纏人的糖絲緊緊裹住了她,再難逃脫。
    窄小的隔間內熱氣氤氲。
    被人伺候的感覺總是不錯的,放松心神的姜姒趴在浴桶沿邊,鴉羽般的睫羽撲簌簌顫動,瞧着眼前漸漸被熱氣模糊了面容的青年,不知不覺,竟睡着了。
    半夢半醒間,有人将她從水中撈起,為她擦幹身上的水珠,換上柔軟的寝衣。
    一起一落。
    姜姒感覺自己似乎從一個溫暖的懷抱陷入了另一個略帶有涼意的地方,不由地打了個寒戰。
    她下意識伸手,想将方才那股暖意留住。
    裴珏望着懷裏扯住自己衣襟的女子,無奈笑了笑,轉頭低聲朝門外禀報的小厮吩咐了幾句,而後将人擁得更緊了些。
    耳邊傳來缱绻低語。
    “睡罷,我在。”
    她緊偎着青年,瑩白指尖輕輕攥住了那股讓人留戀不已的溫暖,慢慢沉入了夢鄉。
    ……
    醒來時已是天黑。
    身上不知何時已被換上了幹淨的寝衣,柔軟幹燥又舒适。
    可姜姒側卧在床榻上,攥了攥掌心一直抓着的衣衫,盯着眼前寬闊的胸膛,卻越想越不對勁兒,越琢磨,目光便變得越是危險。
    青年似是察覺她醒了,攬在她腰間的臂膀收緊,下巴在她頭頂上溫柔地蹭了蹭,輕聲問:“不再繼續睡會嗎?”
    低沉的嗓音透着股剛從小憩中醒來的微啞。
    充滿磁性的聲音擦過耳邊,讓姜姒有一瞬間的恍神,随後又立馬清醒過來。
    睡什麽睡?
    之前念着正事未完,便将過往的賬都暫且壓下不提,現下大事已了,可不就到了清算的時候了麽?
    只要一想到身旁這人的脾性,她就覺得牙根兒癢癢。
    事事都喜歡瞞着她。
    且不是一次兩次。
    打着為她好的旗幟自顧自地做些沖動的事,喊她小烏龜,自己遇到事情的時候卻逃避到一走了之。
    就譬如說未陽城那回,若是沒有那誤打誤撞的香囊恰好解了危機,她都不敢想象他一個人留在那裏最後會怎樣。
    是讓她哭哭啼啼去全軍覆沒後的城裏給他收斂屍體?
    還是讓她抱着最後一面竟然是在吵架的遺憾過完餘生?
    至今回憶起未陽城消息傳來的那日,她都猶有餘悸。
    但秉着給人最後一次坦白機會的念頭,姜姒裝作不經意地提起。
    “不睡了,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我讓紅蕊傳話說讓你早點回來,你為什麽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就不能等我把話說完再離開嗎?”
    緊靠的胸膛一僵。
    她故意道:“難道是情況太緊急了嗎?”
    青年像是松了一口氣,“确實情況緊急。”
    還真敢接着她的話說,姜姒黑了臉。
    如果有些事她不挑明,是不是他還打算一直藏着掖着?
    回回都如此,日子還過不過了?
    于是,夜色沉沉的都尉府中,路過主院的丫鬟們眼睜睜地瞧着自家主君大晚上的被夫人毫不留情地趕出了房門。
    丫鬟們偷偷打量着那邊,轉過頭竊竊私語。“主君怎麽又惹夫人生氣了?”
    “不曉得,主君看起來就不像是個會哄人的,夫人生氣也是應該的。”
    “就是就是……啊,主君剛剛好像看了咱們一眼,快走快走,咱們去隔壁院子說。”
    幾個丫鬟你推我我推你,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了院門處。
    空蕩蕩的主院內,便霎時只剩下青年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門外,莫名地透出幾分寂寥。
    修長的手指輕輕叩在門扉上。
    篤篤——
    “……表妹?”
    青年的語氣聽起來似是有幾分可憐。
    可姜姒望着門外那道身姿欣長的人影,心底卻在想:上回她便是被他這樣給糊弄了過去,這次可沒那麽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