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茍王”和“學者”更看重人類, 她們眼中更重要的是悄悄努力意圖驚豔所有人卻淪為背景板的“騎士”和“元帥”。但在考場原住民,尤其是精靈、鲛人這樣的異族看來……
他們才是純純的大冤種。
說好的揚眉吐氣讓不知好歹的人類看看呢?
“卑鄙無恥的人類!”
被兩方夾擊的異族只能恨恨咬牙。說好的愚蠢內讧呢?都是騙子!
而當目光轉到自己本族的叛徒身上,這種恨又因為不解變成膨脹無法宣洩的怒火——
不是不能接受叛徒, 問題是哪怕你叛到巨龍那裏呢, 這還能解釋為畏懼尼德沃斯的力量。站到人類那邊?
對于弱小的人類,異族維護人類的原因大概是貫徹自身的信念。
在大雨中鱗片越發閃亮的鲛人将領左看看雨水都沖不掉血氣的“元帥”:這樣的人類和善良純潔正義有關系嗎?更可憐的難道不是被抓走同胞的鲛人和精靈?
右看看輕描淡寫一揮手漫不經心把劍收回來“騎士”:這也太詭計多端了吧, 放置劍的石頭都被染成血紅色,同為人類都會被坑, 跟她站在一起圖什麽?
因為大為不解,憤怒化為更深的仇恨。一雙海一樣冰藍色的眼睛幽暗叢生, 像是深海中的風暴。
拉滿仇恨值的“騎士”和“元帥”隔着傷亡不低的己方軍隊看向彼此,同時轉過頭。盡管彼此的表情都有所收斂, 從不時抽動的眉頭和緊繃的面皮來看,如果條件允許, 他們甚至會是想要吐的嫌棄。
這樣互相嫌棄的兩個人會做出如此同步的行動, 當然不是什麽表面打打殺殺背地裏好商好量, 這完全就是……
“我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做啊。”
“騎士”無奈嘆了口氣, 在心裏說着晦氣。
完全是巧合。
不, “騎士”的眼神眨了眨, 與其說是巧合,不如說是必然。
“騎士”都能猜到“元帥”的想法。
那個傻貨自視甚高,眼裏當然只能看得到強者,和普通的人類比起來,當然是難度達到地獄級別的異族更得他的心。不過, 對實力一般的敵人, 有機會他也不會放過就是了。
而“元帥”一直和她死磕,也不是, 就是看她不順眼的原因,“騎士”也很清楚。
“居然真的那麽蠢。”
“騎士”難以理解。要知道雖然她明白親媽利用掌控的媒體宣傳女子柔弱的原因(是那種就算實力很強心裏也是個脆弱的孩子的柔弱哦:)——這也是讓“騎士”極為不滿的地方,其他的方面不多說,但“騎士”一直認為這些論調對高層并沒有用處(到了争奪權力的時候,性別年齡都沒有意義,只有實打實的利益而已,每個人不過是一部分人利益的代表)。
然後“元帥”用實際例子表明:是真的有人會信的。
“騎士”:這就是謊言重複一千遍也成了真實?
何況也沒有人會揭穿這是謊言。
[法庭]需要掩蓋自己的侵略性,而[軍部]需要以此為借口掩蓋争奪利益的本質。
明白的“騎士”意興闌珊,但看着真的對這種論調深信不疑“元帥”:……
看不下去。
一見到這家夥,也就明白了愚蠢的異性是什麽樣子,異性戀表示對戀愛完全失去了興趣。
更惱人的是蠢貨不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蠢,反而将持有不同觀點,和輿論對抗激烈的“騎士”視為異端。
“在他看來,我怕不是一堆白色小球裏基因變異出來的黑球……”
“理解但不想忍,也不想裝。”
“想到這玩意會有種奇怪的居高臨下的感覺就想要排斥,偏偏罵又不好罵,畢竟人又道德在線有所謂的責任感保護欲,也就是很有冤大頭的潛質……”
“這種堵一口氣的感覺可真難受。”
“騎士”在心裏罵罵咧咧。
大部分人看到能得到的好處不在乎別人會怎麽想,偏偏“騎士”都能看懂,她又不缺這些好處,心裏的不适越發的明顯。
能讓她不爽的人已經很少了,“元帥”是存在感比較高的一個。所以就……
就很想他跌得慘一點。
那樣肯定會很爽。
可惜……想到對方的實力“騎士”的胃絞了絞,除開這種被忽悠瘸的犯蠢的地方,“元帥”給同齡人帶來的壓力也是很可怕的。
心中很不快樂的“騎士”終于再次把目光轉到考場內的異族身上,可惜已經遲了。
此刻在場的人類只剩下“騎士”和“元帥”兩方人馬,他們的表現也就更加醒目,這種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行為被異族視為刻意的挑釁。
你能夠容忍路邊的野狗沖你吠叫并且看不起你嗎?
鲛人不能,精靈也不能。
注意到容顏瑰麗的異族的反應t,看似漫不經心的“騎士”和“元帥”都心中一凜。
來了!
異族的傲慢自然是有來源的。
魔法。
或者稱之為神秘學知識。
和在此之道上尚且懵懂的人類不同,異族天生具有這樣的靈性,人類努力的終點或許僅僅只是他們的起點。
“我要把你們碎屍萬段,去喂小魚……”
在大雨中格外舒暢的鲛人周身揚起莫名的氣勢,一雙又一雙幽藍的眼睛冰冷的如同深海讓人心悸。不喜歡大雨只零星隐藏在叢林中的精靈也冒出頭,箭頭在雨水的沖刷下也冒着寒光。
“騎士”心念一閃,這才是面對異族的重頭戲。
強韌的身體可以依靠盡量拔高的科技的力量來戰勝,那神秘的魔法呢?
“騎士”和“元帥”一人敲擊手臂,一人持劍敲了敲馬。遠處的叢林裏,有幾不可查的動靜發出。
那是負責傳訊的士兵。
情況很嚴重,可同樣的,他們也做好了準備。
當然是各自的。
不論是“騎士”和“元帥”還是鲛人和精靈都做好了準備。即使是傲慢的異族,在鮮血面前也會頭腦清醒。“騎士”更是有所明悟:只有掌握力量和權力才能真正的發出聲音。
細小的電流從身體內部發出,無論平時接受過怎樣的練習,這都是她第一次實打實和實力超越自己的強大對手戰鬥,冰冷的雨水也不能澆滅她的興奮。
雙方一觸即發。
水元素過于濃郁時才會出現的藍色和木元素的翠色在空中泛起點點漣漪,“騎士”和“元帥”最後的準備工作也已經就緒就等一聲令下。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在和此處的瓢潑大雨完全不同的空間裏,水晶為壁玉為桌,有人站在窗前,發絲披散,風雨不侵,站在那裏就是潋滟霞光,一方天地都隐約被照亮。
細白的手伸出窗戶間的欄杆,落到她掌心的不是窗外的風雨而是……
仿佛以某一刻為界限,無數素色的書寫着契約的紙張如同節日的煙花在空中飛揚,紙面末尾處代表簽約另一方的各色光芒璀璨如星子,在暗淡的天幕下格外的明亮而顯眼,仿佛飛鳥歸巢拍動翅膀。
“水——”
纖長的手指輕輕擺動,瑩潤的指尖仿佛有微光。
随着她動作的停止,窗外的雨滴都靜止一瞬。
而在這個瞬間,她說:
“雨停。”
于是,雨就停了。天空依舊陰沉沉的,滂沱大雨卻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仿佛天空中伸出一雙手,在中途将所有的雨水都捧走。
天上如此,地上也是如此。
叢林間的空地上,鲛人們木愣愣地看着無事發生一般的敵人,百思不得其解。
“元帥”福至心靈的理解了他們的感覺。
這就好像打仗的時候扛出星磁炮,你滿以為蓄力成功的星磁炮可以轟掉半個星球,結果風平浪靜,星球周圍的宇宙垃圾都自由自在運動不受任何幹擾。
太尴尬了吧。
是作為被轟的一方的“元帥”都要同情的程度。因為經驗告訴他,這種不在預料之內的錯誤往往不會是偶然。
果不其然,有鲛人不信邪又試了幾次,第一次的時候尚且只有敏銳些的人察覺到發生了什麽,而等到幾次嘗試過後,即使是戰場,也一時靜默的可怕。
但“元帥”也未曾對鲛人進行嘲笑。
如今的場面自然不是意外,這只能說明有更可怕的對手出現了。
是誰?
“元帥”剛湧現出這個想法,下一刻,一支被眼前的場景驚住錯發的羽箭從樹木高處射出。
與此同時,塔中人再次出言:
“風止。”
飛到一半的羽箭驟然落下。
可以看出箭上附加了木屬性的魔法,因為接下來她說——“木落”。
群木蕭蕭。
陽季、風季、雲季、雨季、木季、雪季、寒季……各個季節,景色泾渭分明。可誰見過一天之內從雨季到寒季呢?
現在,在場的人見到了。
翠色的樹葉一息枯黃,雨水消失,落葉蓬松覆蓋了厚厚一層,只留下光禿禿的枝幹。
于是,尴尬的人增加了。
精靈的耳朵如果可以變紅,那在周圍所有人類和鲛人的目光下恐怕比流出的血還要紅。他們毫無遮攔暴露在空氣中,因為不知道該怎麽做幾乎要凝成雕塑。
好在,尴尬的不止是他們。
一身黑衣的原柯蹲坐在樹枝上,他第一次知道保持一個動作是一件多麽難的事,也是第一次知道不保持一個動作是一件多麽難的事。
這翻來覆去就是一個問題——接下來該怎麽辦?
“元帥”倒是無所謂,愣了一瞬後還沖他打了個招呼:“早就聽說你要來,原來是這個時候。”
“騎士”:……
“騎士”噗嗤一聲沒忍住轉頭笑了。
“元帥”當然是不認識原柯的,可結合原柯這身打扮還有收到的線報,身份是再清楚不過了。
被陰陽了的原柯:……
原柯的心理素質還是可以的,在這種時候就要自發學會找基準點,比如……
“騎士”和“元帥”的目光順着原柯落到某人身上。
某位“聖座”:……
準确來說是神降到信徒身上的謊言之神面對周圍的目光,第一次明白什麽叫做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