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撕裂塔之後會遇到什麽？
正如攻破一座堡壘, 進攻的人以為可以肆意掠奪，裏面都是柔弱無骨只能躲在其後瑟瑟發抖的羊羔，實際上, 堡壘也可能是對外人的防護, 是監牢，是禁锢, 會釋放出被鎮壓的魔鬼。
集合人類、精靈、鲛人和巨龍的力量，衆人終于從某冊羊羔皮制成的小冊子中找到了打開罪塔的方法。
而當打開罪塔……
你見過風暴嗎？
通天徹底的風暴。
謊言之神見過, 但祂沒想過會在這裏見到。
陰沉的天色已經看不清了，因為懸浮在空中的是遮天蔽地的水。濃郁到呈現天藍色的水像是倒挂在天上的海洋, 幾乎要讓人疑心哪裏是天哪裏是地。
率先撲上去進攻的“聖座”面色青黑，穿過重重水幕, 他見到了藤蔓纏繞生長而成的巨大王座，其上悠然坐着閉目養神的少女。
謊言之神忍不了：居然有人比我還會裝：）
忍不可忍無需再忍, 下定決心給違逆之人教訓的神明滿懷憤怒沖向翠色的王座。
四目相對, 當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有一拳時王座上的人睜開了雙眼。
這是一雙漆黑如暗夜的眼睛。
時間像是在此刻暫停, 謊言之神忍不住愣住了。
什麽是黑色呢？黑色是包容萬物, 黑色是融合, 黑色是底蘊。黑色是星河萬千, 是至理，祂也不知道為何會心中一動，一瞬間竟不想移開注視着這雙眼睛的視線，幾乎要融化在這片黑色裏。
可惜，他不想不代表他能夠這樣做。
嬴月：定樁的木頭人, 打不打？
嬴月又不傻, 看到眼前的傻子她當然毫不猶豫出手，考慮到還有大批的對手即将上線, 嬴月毫不猶豫抽出來人的劍抹了他的脖子。
輕易被嘎的謊言之神：喵喵喵？
在高塔神明的聚會中因為無趣而随意找個樂子的謊言之神摸了摸脖子，一張俊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
時間之神淡笑不語，智慧之神一臉冷漠，生命之神眼神好奇。
謊言之神能滿足其他神明的好奇心嗎？青蔥少年模樣的神明手心握緊又松開，來來回回多次，幾乎顯得有點神經質。
一口郁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渾身雪白連睫毛都如同白雪的時間之神摸了摸某根手指，像是忽然想到什麽嫣然一笑。至于這笑容會不會被受到刺激的同事誤解，祂一點也不在乎。不，也有在乎的，不着痕跡地看了眼t某個嚴肅冷酷的神明，注意到他指間出現的玫瑰，時間之神的笑容僵住了。
“『謊言』，你怎麽了？”
熟悉的但又少見的溫柔的女聲。
說起來還是另一道聲音更好聽來着……
迷迷糊糊思維拐彎的謊言之神腦子清醒後更氣了，因為不能名正言順的發脾氣他只能成為一個越來越鼓脹的氣球快要難受死。
還不能表現出來，因為要先回答反常的同事。
就是反常。『時間』什麽時候這麽溫柔地說過話？
也就比『智慧』好一點吧，身體出問題了？下意識想到某個敏感的問題，謊言之神心中一動，也不氣了，打起精神試圖找到『時間』的漏洞。
不過這種心思很快就散了，因為不知道出什麽問題的『時間』轉頭看向『智慧』：“你看起來情緒不太對，發生什麽事了嗎？『智慧』也很關心你呢。”
『謊言』心裏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下一秒，眉目冷峻的神明望過來，祂的眼神冰冷如刀鋒：“蠢貨。”
仿佛冰球一樣的兩個字。
『謊言』被冰塊暴擊。
盡管這樣的場景已經出現過多次，『謊言』依然頭腦空白，怎麽敢的，這個狗東西！怎麽敢如此藐視祂。
啊，怎麽不敢呢，『謊言』又心中明白，智慧可以堪破謊言，祂們兩個不但相性最差，能力還有比較直接的壓制關系。
這就讓謊言之神更加讨厭『智慧』了。
『智慧』也讨厭『謊言』。因為在『智慧』眼中，謊言就是愚蠢的把戲。
“遲早要讓『智慧』那個混蛋心甘情願被謊言欺騙。”謊言之神暗自碎碎念，沒注意到時間之神仿佛感應到什麽下意識睫毛一顫。
“說起來，你是不是遇到她了。”某個在今天格外不正常的女聲繼續道，面對謊言之神不解的眼神，『時間』解釋，“就很特別的一個人類，說起來我們和她都挺有緣分。”
雪色長睫如蝴蝶振翅，女聲笑着說：“她去過我的副本，也去過『智慧』的副本，也去過『生命』的副本，她可是副本裏最漂亮的人類了。”
女聲長嘆道。
話音一出，其他幾位神明都停下了宴飲。
『智慧』和『謊言』最先看過來，『謊言』的動作幅度最大，引來的注意最多，『智慧』裝得最好，但動作也不慢，『生命』是純粹的好奇。
“我還問過她要不要當我的神使，那孩子直接拒絕了呢。”
『生命』露出回憶的神色：“那孩子很有趣吧。”
“太可惜了，我真的很喜歡她。”
『生命』是遺憾的，是惋惜的，是與珍寶失之交臂的無奈，但當祂的情緒抒發完，擡頭卻發現周圍有些奇怪。
奇怪在哪裏呢？視線落到周圍載歌載舞的侍從身上，哦，歌舞都停了。所以，為什麽這麽安靜。還有就是……
“你們看我做什麽？”
向來沉不住氣的謊言之神率先穩不住：“那可是我的神使，她可是哭着喊着求我，我沒有答應而已，你怎麽可以和我搶人？”
話還沒說完，沒等生命女神做出反應，時間之神已經狀似平靜望過去，明明聲音平淡，時間之神總覺得裏面含着一股子涼涼的殺氣：“求你不要死？我記得她沒有殺……”
毫不留情揭短的時間之神卡殼了一下。
“總之，我不覺得直接給你一劍的人會有這種表現，更何況你還披着其他人的殼子。”
哇哦，敏銳察覺到什麽的生命之神眼神發亮，祂一點也不生氣，怎麽說呢，就算『時間』看起來再正常，可說這麽多話本身就是不正常了。
端起酒盞飲了半杯，『生命』知道今天的聚會是來對了。
果不其然，跳腳的『謊言』繼續嘴硬，祂抓住剛才的話強行解釋：“就是因為沒用的信徒她才會那麽對我，要是我本尊降臨，她肯定納頭就拜。”
說完，炯炯有神盯着『時間』。
『時間』很坐得住的被瞅了許久，半晌後她淡定說了一聲哦。
“我不信。”
謊言之神：！！！
“你！！！”
“好，”謊言之神惱羞成怒，“我就證明給你看！”
謊言之神罵罵咧咧走出大門，剛剛一直安靜的智慧之神神色探究：“你想做什麽？”
時間之神回避了對方的眼神，祂的嘴角噙了一抹笑：“我只是想快一點而已。”祂撫摸着指節神色莫名。末了，祂忽然轉頭看向『智慧』：“你又在想什麽呢？”
話音未落，祂已經袅袅婷婷同樣離開，剩下看好戲的『生命』目送不自在的『智慧』接着離開。
“要我收拾殘局啊，真過分。”
說是這樣說，『生命』非但沒有什麽不樂意的表情，看眼神明顯的興致勃勃，擡頭揮散臨時制作出來的偶人侍從和殘羹冷炙，獨自立于房間的生命女神笑着道：“真是無欲則剛，這座塔裏哪還有我這麽輕松的神呢。”
慢悠悠離開的生命女神想到曾經探聽到的某些東西表情玩味。神王啊，可真是個好位置，幸好祂不感興趣。
無欲則剛。
沒有欲望，祂才能靜心站在局外看自诩冷靜睿智的其他神明露出各種難得一見的模樣。
說起來最瘋的那個……
該忍不住了吧。
狀似無意瞥過某個方向，生命女神輕笑了一聲，笑聲乘風飄飛，逐漸減弱，落到仍然氣呼呼的謊言之神身側時已經徹底消散。
“祂們也太過分了，”站在謊言之神身邊的神明輕微蹙起一邊眉頭，眉眼間都是不贊同，“我們離開……本就是勢單力薄，如果彼此之間還不互相體諒，那不是幫助那些僭越者？”
祂極快地略過某些字節，說到最後三個字即使聲音溫柔也忍不住露出恨意，又或許是那聲音太溫柔，才越發顯得恨意深重。
被祂這麽一說，謊言之神的立場頓時變得高大上，好聽的話誰都愛聽，如果說好話的人身份貴重那效果更是不一般。
剛剛好，“『命運』”，謊言之神滿是感動，作為司掌命運的神明，命運之神的地位毋庸置疑，“只有你才是我的摯友！”
命運之神含笑，似是不好意思一般轉而問道：“不過有一點祂們是沒說錯的，有無禮的人類沖撞你嗎？需要我幫忙嗎？”
好面子的謊言之神怎麽可能讓其他神明幫忙，就算是摯友也不行，祂連忙擺手：“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更何況……
“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神明要大度一些……”
命運之神的表情一滞。
“說起來她還挺活潑的，人類要都是死氣沉沉一板一眼的也沒意思……”
這就不是命運之神想要看到的了。
“你想好要怎麽證明嗎？”命運之神連忙打斷『謊言』的碎碎念。
謊言之神：哎？！
*
信奉的神明離開自己也被送出考場的某位“聖座”呆呆看着周圍，在考場上被嘎得太快，不到一個眨眼的功夫就天翻地覆，他還沒反應過來。
過了一會兒，他坐在座位深深吐出一口氣。
他所在的學校選擇了演武廳作為考場的入口，退出後自然會回到這裏，茫然地用光腦點了份套餐，一邊喝飲料一邊複盤的“聖座”還是沒從落差中走出來。
怎麽就……出來了呢……
這不應該啊！
考試開始前他計劃的好好的，尤其知道謊言之神打算降臨的時候更是欣喜若狂，考場上最靓的仔舍他其誰？說句冒犯的話，這可是神明親自代打，誰能比得過神明？管他什麽“國王”“元帥”通通都要成為他的踏腳石。
想想在考場上，看似普通的他卻搖身一變，光芒萬丈，哎呀，簡直帥呆了好嗎？
他慶祝的宴席都擺好了……
結果一下子被嘎掉，分數全部掉落到對手身上，忙忙碌碌許多天，一看，還不如躺平。
啊，對，宴席還得退掉。
一口氣梗在心頭，他更鬧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輸。
怎麽就輸了呢？
一時之間信仰都要動搖了好嘛，居然輸給人類是不是有點拉啊……
意識到自己想了什麽，他打了個機靈，但有時候想法就是越想要壓抑越容易冒出來。不能說神明拉，就只能誇對手強。所以，把神明搞掉的是哪個？
利用家裏的關系尋找視頻的“聖座”廢了一番功夫，終于得到了結果t。看完視頻後，他心裏那口氣稍微舒了一些。
不是我太弱，是敵人太強啊！
*
嬴月高居在空中環顧四周。
“還有誰要來？”她一手撐起下巴輕笑道，注意到其他人越來越謹慎的眼神，終于噗嗤一聲笑出聲。
就……真的很像大反派。
但沒辦法，任誰體會到這種世界在你掌中的感覺都會不由自主膨脹。
圍攏過來的精靈和鲛人終于再也經受不住，似乎是和誰取得了聯系，終于有成員破防呼喚水元素和木元素：
“你們在做什麽？！明明和王約定了……”
“沒辦法呀，我這也是身不由己。”突然出現的水元素精靈王攤手。
“咱也是v”似乎是發現注意力集中的地方木元素精靈王還賣了個憨厚的萌。
兩位精靈王：“我們都和她簽訂了契約，只能聽她的。”
嬴月：啊，這話聽起來更像是大反派了
這種時候光坐着也不合适，主要是大家也不動手，光沉默還怪尴尬的。
嬴月環視一圈，略過把自己當成木樁的人類，選擇了色彩更加豔麗危險的鲛人。
金屬在空中構建出階梯，嬴月一步步走過去，直到來到鲛人一族的将領面前。
對方滿臉憤恨。
嗯，很好，很符合被威逼的可憐形象，就是……
“你為什麽不動手啊？”嬴月是真的疑惑。
拔劍四顧心茫然的痛苦誰懂？好不容易酷炫一回，天下元素盡在我手，結果對手素質跟不上，這不就很不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