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星河[校园] > ☆22.背對背擁抱
    背對背擁抱
    第二十二章
    那天晚上秦星河沒再給顧傾野回消息,因為手機被老爺子沒收了,顧傾野發的語音沒聽見。他這回沒跟秦兆嶺撒謊,直接坦白自己昨晚偷偷去安市了,至于原因,不肯說。
    秦兆嶺讓他跪着,他也直接跪了,硬生生挨了幾棍子,眉頭揪着,從頭到尾沒吱聲。腿彎處有點疼,明早應該會紫。
    秦兆嶺走後秦星河跪了四個小時,對着菩薩發呆。那尊菩薩通體潔白,眉眼微閉,面帶笑容,秦星河越看越覺得像他媽。
    他媽要知道他現在這個狼狽樣,還不知道怎麽心疼呢。只可惜他對他媽的記憶只停留在三四歲的時間段,到現在為止實在沒什麽印象了。有時候隐約能記起他媽身上的味道,很神奇,是刺鼻的香水味兒,跟從小到大寫的母愛作文裏母親的味道有點不太一樣。秦星河鼻子敏感,受不了太嗆的味兒,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因為他媽的緣故。
    母親麽,秦星河一個人的時候是會忍不住去想,受了委屈的時候也會去想。但在其他人面前秦星河從來不提,尤其是封鏡。他怕他小爸多心。
    別人姑且不說,封鏡待他怎麽樣,秦星河心裏跟明鏡似的。也就除了只有親媽能做的事,剩下的他都做了。
    秦星河還記得有次自己發燒,剛好下午四點多,趕上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堵成一鍋粥,他小爸真的跟電視劇裏演的一樣,從車裏跨出來背着他往醫院跑。
    自己分量不輕,他小爸又特瘦,那回真的是吃了不少苦。好在趕到醫院挂了幾瓶點滴後燒退了。秦連随後趕來黑着臉把封鏡訓了一頓,說車道上跑,還背着一個,不要命了?
    封鏡趴在秦連懷裏哭,說他見不得星河難受。跟自己難受似的。
    秦星河當時腦袋還昏着,吊着水,手腕都挂腫了,聽完非要強撐着起來安慰封鏡說自個不難受。
    後來封鏡告訴他,燒迷糊的時候,他摟着封鏡脖子,喊得是媽。喊得太揪心,封鏡那瞬間真以為自己是他媽了。
    ……
    周一上課,起床後腿實在疼,秦星河上了一點藥,用紗布輕輕裹着點,套了校服褲子。好在校服褲子大得跟闊腿褲一樣,基本碰不到傷。他發現才過了一個星期,頭發就長了,抓起來能有一小把。于是也沒多想,咬着皮筋紮了個小揪,後面還散着點。從鏡子裏看,挺壞挺輕挑的樣子。估計就是王佐藤口中說的禍國殃民的少女殺手。其實只有秦星河自己心裏清楚,什麽少女殺手啊,哪有殺手把自個兒搞得一身情傷的?
    挎着書包出門的時候,巷子前面見到顧傾野,穿着一件挺薄的西裝外套,襯得後背瘦削,手腕發白。估計昨晚沒睡好,有點咳嗽,正低着頭往學校走。那背影看得秦星河眼睛一眯,掉頭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想想就有點自嘲,秦星河問自己,這叫什麽,背對背擁抱麽?
    他是從學校矮牆翻進學校的,有點吃力,紗布裹着的地方脹得疼。好在矮牆後面他還遇見了好哥們黑子,大清早躲樹後面抽煙,見到他上來扶了一把。秦星河眉頭一皺:你煙瘾這麽重了?黑子把煙頭往樹幹上摁滅了,說:心情不太好。秦星河就說:那你也給我一支,我心情也不好。
    黑子沒給,拿眼睛斜了他一下:你別糟蹋煙了,會抽麽。
    秦星河聳了聳肩。沒再計較。他不是真的相信抽煙能讓心情好起來。就顧傾野昨個那句話,“放棄吧,星河”,讓他抽完世上的所有煙都沒用。病得對症下藥。他的藥現在正咳着嗽從學校大門進來給他們班上課呢。
    黑子把自己的校服抖了抖,散了煙味,才跟秦星河一起進教學樓。他這個人給秦星河的感覺就是,有時候玩得很開,有時候又特孤僻,挺猜不透的。但有一點秦星河能打包票,兩肋插刀,那絕對能形容黑子。這樣想着,他胳膊勾着黑子脖子,整個人都倚在黑子身上,賤笑:“你能扛我上二樓不?”
    “你特麽又不是殘障人士。”黑子撣掉他的爪子,躲過教學樓進進出出的女生們暧昧的眼神,瞪秦星河,“節操掉地上了,趕緊撿。”
    “喑哥,行行好,我受傷了。”中了愛情的毒。
    秦星河耍賴,兩手勾着黑子脖子。他的腿現在是真的發脹,一點都不想使勁。當然,最主要的是體內一股洪荒之力,憋得他想發騷。
    黑子剛想開口罵他,兩人中間突然伸出一只手,骨節分明,再往前伸手腕上還挂着一只表。秦星河的笑凝住了。
    “我背你上樓。”顧傾野聲音淡淡的,從秦星河背後傳來,炸了他整片湖水的煙花。
    秦星河忍住沒回頭,松開黑子,一把就竄上樓了。那速度,忍者似的,紮的小揪差點都飛了。
    這他媽算什麽啊!
    黑子愣了半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回頭打量後頭的人,看起來很年輕,雖然臉上沒帶什麽表情。估摸着應該是個老師,因為夾着一小摞卷子。啧,這人剛才看秦星河的眼神,情深深雨蒙蒙的,有戲。秦星河挺能啊!還真有男的看上他,倒追。等會一定得記得拿手機偷拍一張這男的照片往群裏發。
    顧傾野喉嚨上下滾動,沒吭聲,片刻低着頭也上樓了。
    秦星河往自己座位上一坐,還在喘氣。同桌被他這動靜吓了一跳,扶了扶眼鏡緊張地問:“被教導主任追了?”見到秦星河這發型,立即捂眼,把頭扭回去說“騷不過騷不過。”
    秦星河:“……”一大清早怎麽這倒黴同桌戲這麽多?
    顧傾野進了教室,略微咳了一聲,坐在講臺邊上。今早7班班主任要去參加她兒子的幼兒園早會,沒法管7班早讀,剛好顧傾野上第一節課,就來早點幫她管管,順便把卷子拿來批。這卷子他批得比以往都要認真。因為昨天晚上,校方給他發消息,說7班的原配物理老師,提前回國了。
    他聽說過馮震生這個人,物理教育界一大咖,特別高調,特別有個性,當然也特別有能力。本來他這個段位的應該去教火箭班,就一個班重本率百分之90%的那種,可他偏不,非說自己的幸運數字是7,那得教7班。校長忌憚他,什麽都依着,只能背後罵他事兒逼。誰叫他是個角兒呢,桃園一中的招牌啊。
    這會子也不知道國外出了點什麽狀況,說好在那兒待小半年的,結果就待了一個月就回來了。學校沒法,跟顧傾野私下商量,說把7班讓給馮震生,讓顧傾野去教高二(十三)班。十三班是個藝術生和體育生集合班,一周沒幾節物理課,因為藝考體考不用考物理,平時學純粹是培養情操的,說是特別輕松,随便教。
    顧傾野心裏明白,學校過意不去,覺得太麻煩他。其實他自己本身就不是個太愛計較的人,随遇而安,十三班就十三班。挺好。于是跟校長開了個玩笑,說是其他都好,就怕這個班太鬧騰,班上随便一學生就能把他一老師舉起來。
    耿直的校長聽了,跟他發誓,要有學生跟他過不去,第二天就去搬個杠鈴進班,讓學生站後面舉着聽課。
    顧傾野笑了,說,行,自己的性命就拜托校長了。
    怎麽低調地把在七班的最後一節課上完,顧傾野花了一個早上思考了一會,最後還是決定講卷子。他不是個喜歡讓學生無盡刷題的人,只是覺得講題時間會過得快,快到能把心裏一點小情緒掩蓋過去。他一走,馮震生會用一萬種方法把課上得特別有趣,甚至還能讓學生愛上物理,但這跟他已經沒多大關系了。
    試卷讓課代表發下去,發到最後還剩一張,課代表為難了。
    顧傾野見狀,走過去把試卷抽來一看,班級寫的是高一七班沒錯,學號和座位號也沒寫錯,就姓名那欄,填的是“顧傾野”,仔細一看還真有點像自己的字體。顧傾野眼睛都沒眨一下:“秦星河,把你自己的卷子拿下去。名字在旁邊抄五十遍。”
    其他學生都莫名其妙,只有課代表驚訝地瞪大了雙眼,一會兒看看顧傾野,一會兒看看秦星河,感覺裏面信息量有點大。
    秦星河沒半點驚訝,上講臺把卷子拿走了。他前陣子練習寫顧傾野的名字練得順溜,見到物理卷子條件反射簽他老師的名兒。還好不是整個年級聯考,不然得糗出國際。
    說實話,他到現在還沒弄明白現在自己跟顧傾野算怎麽一回事。總感覺昨個顧傾野是故意把話說重的,可現在想想又覺得不像,說不上來,挺複雜。他捉筆,把自己的名字和他老師的名字,放一塊兒抄了五十遍。反正顧傾野又沒說抄誰的名字,他沒在兩人名字中間拿紅筆畫愛心那算好的。
    顧傾野什麽個态度那是他的事,決定騷不騷才是秦星河自己的事。
    顧傾野講題的時候特別投入,脫了西裝外套,拿粉筆在黑板上寫公式,襯衫裹着的腰線和那雙長腿秦星河最喜歡看。有學生舉手問問題,問得亂七八糟不知所雲,顧傾野皺着眉頭耐着性子認真聽的模樣,秦星河覺得特別特別性感。
    操。說好了中了愛情的毒,一身情傷呢。能不能持久點?他老師是自帶“普度衆生”治愈系統吧?
    打了下課鈴,顧傾野放下粉筆,擦了擦手,拎着外套準備走,突然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傳來,現出的是英語老師慌慌張張的臉,她跨進7班的門,聲音有點急,不大,但底下的學生都聽到了。她拉住顧傾野的胳膊就問:“顧老師,你被調到高二去了??”
    當着這麽多學生的面被戳破私事還被拉了胳膊,顧傾野臉有點燥,但出于禮貌沒有推開她,還對她點頭,略微笑了一下:“出去說。”
    然後跟羅密一塊兒出去了。前腳剛出去後腳班上就炸開了鍋。都能讨論出一步年度狗血言情劇出來。
    同桌跟前面的兩個女生也在讨論,一挑倆,居然還能占上風,只不過唾沫星子直飛,看得秦星河眼皮直跳,氣壓特別低。
    他撞了一下桌子,站起來要從後門出去。後頭周燦見他滿臉戾氣的,問他去幹嘛。
    秦星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落了幾個字。
    “去戰死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