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我是谁!”萧明哲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在萧家还没人敢打他。
    “我知道,你是萧家长子。”
    此时此刻,这孩子目光陡然倔强,却没有半点悔意。
    萧明哲是萧家嫡长子,比他这个连妾室所出都不算的“野种”尊贵。按身份则是兄长,他理应唤声大哥,然后伏低做小,做出兄友弟恭的样子。
    但是,他胆敢对“大哥”动手,那么日后的生活便绝不会安生。
    “知道还敢对大少爷不敬,你们给他长点教训!”那小厮大喝一声,招呼其他人扑上去。
    下一刻,家丁将那孩子死死按住,拳头脚踢如雨点般落下。
    “哲儿,你在干什么?”
    随着那道沉肃的女声出现,围在孩子身边的人皆退开了,熙和的日光照进了他的眼睛。
    他看到是一名雍容华贵的女人,萧家主的正室夫人窦氏,自从他和娘亲进萧府后,便屡次得到她的关照。
    “母亲,我……”萧明哲支支吾吾,便是被宠得无法无天,他也不敢在母亲面前造次。
    可他又不想被认为欺负人,所以将脏水泼出去,指着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孩子,指责道:
    “我是来跟弟弟打招呼的,但是他不领情还跟我动手,所以差人教了他规矩。”
    那孩子感觉浑身都痛,他见窦氏出现,心里燃起了些许希望,可是挣扎了片刻都起不来。
    只不过窦氏是萧明哲生母,他年岁尚小,不知血缘相护的道理。
    窦氏冷淡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居高临下的像是在看一只蚂蚁,他压抑着胸腔的疼痛,轻唤了一声:
    “大娘。”
    窦氏尚未发话,萧明哲便愤愤不平,抬腿重重给了他一脚,“贱种,你也配叫我母亲?”
    明明可以阻止的,但是窦氏却在他踹完后,才作势拦了一下,一双美目瞪了他:“行了,他刚刚到萧家不懂规矩,连你也不懂?”
    “是,母亲……”
    窦氏端方地收回华美衣袖,她俯视着地上的孩子,神色比寒冬腊月还要刺骨。
    “胆敢顶撞长子,不识规矩,将他关到柴房里,闭门思过。”
    ……
    “这孩子也是可怜,不知身上会不会落下病根。”
    “你可不要同情他,连辛姨娘都不敢说情,家主昨日听闻此事,也只是让大夫过来看。”
    “可见啊,在萧府只有一个女主人。”
    黄昏日落,柴房门上映出家丁的身影,有个人从一个“小窗”送来饭菜,然后便走远了。
    饭菜其实就是一碗看不见米粒的清汤,加一个冻得硬邦邦的馒头。
    萧玉折从意识刚刚清醒,便感觉身上疼痛难忍,还有黏腻湿润的液体贴着身体,如同陷在可怖的沼泽地,被不断地往下拉扯。
    他蓦然睁开眼睛,其中的淡然冷漠,深沉睿智,完全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
    鼻尖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气,他知道自己受了伤,此刻却无法自愈。
    ——他现在的身体,就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昏迷之前的记忆,重新涌入脑海,原来他竟是回到了萧府,尚未踏入仙途之时。
    年幼的他生活清苦,长期寄人篱下,爹不疼娘不爱,生活在兄长的阴影下,正是一生中最绝望黑暗的时期。
    他看着面前的“饭菜”,直接移开了眼睛。
    但是脑海里的画面却仍在涌现,有的是少年期的自卑挣扎,有的是名扬四海受万人臣服,是高高在上的北衡仙君……
    萧玉折头痛欲裂,手背上的青筋突突,渐渐的那些画面消失了,他的眼神也变得涣散。
    北衡仙君是何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浮现这四个字,思索了许久都没有答案,然后便感觉饥饿难耐。
    萧玉折看到了面前的食物,此刻已经饿得两眼发绿,他不管不顾地拿了起来。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饿了三天了。
    夜色凄冷,屋外树影憧憧如鬼影,连风也在萧瑟哀鸣。
    在墙上的那扇小窗上,由于太高了,萧玉折无论如何都够不着,只能透过微弱的月光,看到大树的部分树冠。
    可是他只看过两次,便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树冠上的枝丫互相交错,茂密葱郁,有一个白色的小点,在树梢之上非常的打眼,那是一只小白雀。
    小白雀一双黑豆大的眼睛,紧盯着这间矮小的柴房。
    这在正常人看来是很不对劲的,可如果小白雀有思想灵魂,那么这种行为也可以理解。
    而附在白雀身上的魂魄,便是陶执的一缕神魂,他睁开眼睛便出现在萧府上,目睹了那场欺凌弱小的“戏码”。
    自从年幼的萧玉折,被窦氏关入柴房之后,已经过了三日,期间除了送饭人过来外,没有其他人来探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