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没有守护好他爱的人,也没有在意过爱他的人,他就是一个冷血的动物,他只凭着喜好强迫其他人,他只爱他自己。
    母亲在他眼里是一种不容悖逆的宠物,那自己在他眼里呢?他爱他唯一的长子,他把人生最后的算计都留给了儿子,甚至将雷家多少代经营的“生意”都壮士断腕了,他不愿将这些再传给自己单纯的儿子。
    但雷霆呢。雷霆算什么。
    他没有父亲冷血,也没有母亲可悲,他荣华过,但他有什么呢,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甚至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他向谁去哭呢。
    楚喻天在旁边说,让他先去雨田俱乐部避一避风头,然后股权的事情他想办法,再夺回来就是了,雷霆一言不发,只是将那个文件袋最后丢入火中。
    火光如同母亲死时一样。
    整座庄园烧成了一座黑色的废墟。
    雷霆漫长的少年时代也彻底落下了黑色的大幕。
    “……算了,股权是我主动给他的。”雷霆瞥了一眼楚喻天T恤上的赛车标志。
    “啊?”
    “三叔比我更适合掌权,我……我累了。”
    楚喻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你干什么去?”
    夜色中,只听雷霆不着四六道:“染头发。”
    楚喻天又“啊”了一声,完全摸不着头脑。
    看着雷霆的背影消失,他乐了一下,又忽然觉得很心酸。
    第二天上午,楚喻天接到一通电话,声音有些熟悉。
    “楚先生,你好,雷霆现在在哪?”
    楚喻天挑眉:“阮三少爷——啊不,现在是,阮先生。”
    电话对面沉默着。
    “你能打来这个电话我很替他高兴,但我也失去了他的联系,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阮季玉沉默了几秒,道了谢,挂掉了电话。
    楚喻天把手机装进口袋,看着刚从街边理发店走出来的雷霆,愣了三四秒。
    仿佛看到了上世纪的什么帅哥模特海报。
    雷霆有些不习惯地看了一眼他,然后整了整身上的黑色皮夹克。
    外面干冷干冷的,还有一个月就要春节了,这种小市场都已经显现出春节来临的紧张了,人流量明显增多了。
    楚喻天看着雷霆,他第一次看到雷霆短发的样子,并且还染黑了,但还是有种混血的帅气,鹤立鸡群似的,身上廉价的皮夹克穿他身上也有种时装周的气势,楚喻天彻底没脾气了。
    “好好好,你就是帅行了吧。”
    他转身往外走,雷霆跟在他身后:“废话。”
    “呵呵,你还学会自夸了,明明以前都不会的。”
    “我不需要自夸。”雷霆淡淡地说。
    楚喻天一瘪嘴,鄙视了一下他,然后把身上背着的黑色斜挎包取下来递给雷霆:“车票给你买好了,包里面装着一万块的现金,还有三十万的银行卡,你可省着点花。”
    雷霆皱了皱眉,“这么点?”
    楚喻天无语,崩溃地手舞足蹈:“少爷!大少爷,你身上这件衣服,本人刚在里面那家店买的,一百二,裤子一百,鞋两百,三十万,要是全买成这些,够你穿到十辈子以后!你到底知不知道普通人都怎么生活?”
    雷霆不习惯地摸了摸短发,刘海遮住了一点眉骨,显得他多了些秀气,像个大学生:“这衣服看起来还可以的,怎么这么便宜?”
    “……”楚喻天不想和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说话,只想赶紧把这货送走,是生是死听天由命算了。
    是雷霆自己要去的,楚喻天也不想劝他,毕竟雷霆现在实在无处可去,他选的地方,倒也不算是坏去处。
    到了车站,雷霆站在门口沉默着。
    大巴车站。
    门口的两个大娘背着两篓野菜大声喧哗,一个小孩把鼻涕擦在棉衣的袖子上,几个黑车司机叉着手拿眼睛瞄出站的人,野狗在车站石墩子旁边旁若无人地撒尿。
    楚喻天叼着一根烟,抱着肩膀:“进去吧,少爷,检票员在门口盯着你呢。身份证捏好了,记得别丢了。”
    雷霆一言难尽,余光注意着那条不远处的野狗,害怕它的靠近:“就不能……”
    “不能。你现在的身份公然坐飞机,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想让热搜瘫痪吗?再说了,你要去的地方就只有这破玩意能通车,赶紧去,往后的路兄弟我就帮不上你了,是死是活你自己担着吧。”
    雷霆站在车站口犹豫了良久,还是败在了检票员犀利的眼神里。
    “身份证!磨叽什么,要发车了!”粗犷的一声大吼镇住了雷霆。
    雷霆被催着弯着腰钻进了大巴车,车里的气味让他立刻想吐出来,但好在他找到了一个后排靠窗的座位,雷霆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