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茗:“神?你们把山下的人当傻子,也要把我当傻子吗?还是说,你们平日里骗人骗得太多了,连自己也骗进去了?”
    他拿出珍藏多年的劣质玉坠,举起来,狠狠往地上一摔。
    好像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格朵拉,他们的母子情,如玉坠一样,裂痕遍布,再无修复的可能。
    他将母妃给他买的唯一一件礼物毁掉,从此楚茗与过去的人生再无瓜葛。
    他走了师父的路。
    有点轻松,有点落寞,有点遗憾……五味杂陈。
    踏出宫殿的刹那,背后杀意凛然,肩膀忽地被人拍了下,他整个人被带走,余光扫见格朵拉的手五指成爪,凶狠地擦过他的衣角。
    他确信,格朵拉要掏他后心。
    “难过吗?”耳边是师父温润如春的嗓音。
    “不难过。”他倔强道。
    “难过可以哭的。”丢掉包袱的风凝夜看到同类总想逗一逗他。
    楚茗耷拉着脑袋,原本眼眶积蓄的泪水一下子就被风吹干了。
    “师父,你什么时候心变坏了?”
    “啊?我难道没告诉过你,我本就不是好人吗?”
    风凝夜重新落在石像顶端,手里提着个少年,如抓小鸡仔一般,轻轻松松的。
    楚茗俯视着众人,和他们好奇好笑的目光对上,内心一阵羞耻,央求道:“师父,您放我下去?我能打的。”
    “确定?”说完,手一松,楚茗始料未及,脸朝地摔了下去。
    离子卿挑大拇指往旁边一闪,完全没有要接人的举动,墨七同样冷眼旁观。
    只见楚茗在半空调整平衡,稳当落地,冷静中透出些许慌乱,慌乱过后是惊喜与庆幸。
    离子卿与墨七对视一眼,认可了少主的徒弟,热络地揽着楚茗的肩膀,朝守卫们发起进攻。
    与此同时,雪山宫殿群中还有四处在爆发对战,却没人敢动用黑火药。
    因为一旦发生雪崩,没人能幸免于难。
    说到底,与敌人殊死搏斗的终归是少数。
    ……
    斜阳残落,雪山漫金。
    白色宫殿染上血红,与满地鲜血交相呼应。
    天空中飘落雪花,似为一大教派的落幕感到惋惜。
    轰——
    夜幕降落前,风凝夜点燃火药,让晶莹的雪掩盖住肮脏的罪恶。
    自此雪山依旧是神圣的雪山,不带权势欲望的雪山。
    第八十八章 城楼远眺
    长安关的战事持续了整整三个月。
    这一日,昏沉的天空飘起莹莹雪花,被风吹着,犹如飘荡在世间的精灵。
    它们飞累了,就落在沙土地上,为大地披上一层洁白的新衣。
    远远望去,纯净又圣洁。
    宋时景立于城楼上,极目远眺。
    连日来的战争使得这位刚登基不到一年的新帝面容疲惫,但眼神依旧明亮有神,脊背永远挺得笔直,好似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倒他。
    福伯撑着一根临时做的拐棍走来,顺着帝王的视线向西看去。
    那里是西域的方向,是风凝夜前去偷袭的地方,宋时景自从得知此事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天天都要到城楼上远眺等着。
    任谁都劝不动。
    福伯深知皇帝与风凝夜中间相隔的不仅是遥远的距离,还有严防死守的西域军营。
    按照容祁给的消息,风凝夜要从西域军背后偷袭,与他们前后夹击,结束这场漫长的战争。
    其一是保留军队实力,以应对羌奴南下,其二是为了给风凝夜攒功劳,堵住朝堂悠悠众口。
    说实话,福伯都没想到,朝中有些人为了不让风凝夜重新出现在权力中心,都不做人了。
    前段时间,柳行之被陛下的人安排回京,用以证明风凝夜当初抓捕柳行之一事为假,是凝夜公子暗中以死囚犯替换了柳行之。
    本以为是一件极其顺利的事情,谁曾想,第二天有人称柳行之是假的,是风凝夜专门安排人迷惑他们的。
    有几位老臣,与柳行之曾同朝为官,关系还不错的,都频繁上书,称陛下如若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说法,他们就罢官,不干了。
    这群老家伙仗着年纪大,辈分高,资历丰富,在官场中招揽大批门生,将好端端的朝廷变成他们党政的战场,肆无忌惮争权夺利,还自以为是的觉得陛下不知情。
    福伯常常为陛下有这么一群蠢货官员而感到发愁。
    想来陛下对他们的容忍也快到极限了吧。
    福伯正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着,宋时景忽然说道:“西边。”
    福伯回神。
    西边怎么了?
    他眨眨眼,待看清楚后豁然睁开,“陛下……”
    他刚开口,宋时景已顾不得他,只嘱咐他回去休息,就撒丫子往城楼下狂奔。
    哪还有半点帝王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