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正常,因为我很少在教室上课,没用本名,不是一个学院、一个专业,校园那么大,教学楼那么多,不是有心,基本上也碰不到面。”
    “我不明白望舒你为什么都和我念一个大学了,还避着不和我见面。”
    “那其你有点意识过剩哦,我并不是避着不和你见面,只是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没有见上面而已。”她特别在‘各种’这两个字上加重了声音继而说,“不过说到底,我确实没有做好为你牺牲的准备。”
    “‘为我牺牲’是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望舒却在这种时候打起了马虎眼。
    我自然是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追问,我甚至因为她在这种事上的从容心生恶意:“我怎么会想知道?我是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能让你眼睁睁地看着我跟别人上床。”
    “我没记错的话,从我主动跟你打招呼你的第一天,到我问你‘你愿意和我一起死吗?’的最后一天,你从来没和我说过‘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我们在一起好吗?’这之类的的话。过去是过去,虽然我有点遗憾,但是在我对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印象中,这很正常……” 望舒这会儿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柔,“……就算我们是情侣关系,既然我在社会层面上已经被宣告了死亡,你为什么不可以有自己的新生活呢?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女朋友这种东西就是,比起第一个,后面还有更好的……”
    “我当时……要不是妈妈死了……”我忽然感觉到了头疼,究竟还是没有推开她,“别跟我说这些。”
    望舒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我们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但海浪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
    “我那时候正打算除掉你父亲。”望舒最后还是回答起了先前的那个问题。
    我发现望舒的回答并不在我的意料之外,她的话听起来是那么顺理成章。我觉得我可以本能地知道望舒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我还是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要除掉我爸爸?”
    望舒揉了揉我的脑袋,语气非常欣慰的样子:“人类命运共同体这边要是一直存在着像瑞卿·安副总参谋长这样有一定头脑和意志力强的国家领导人,我会很难玩的。”
    闻言,我呆了好一会儿。
    在得知自己死里逃生的时候,我相信望舒已经做好了使用暴力手段推翻这个世界的准备。作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秩序维护者的爸爸,自然就成了望舒的敌人。
    “你母亲她……很抱歉那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还有你父亲的事情。”
    听望舒这么说,我仍然没有生气,没有将我卷进他们两人之间,已经是望舒对于我最大的努力了。
    我或许没办法无条件站在望舒那边与爸爸为敌,但也绝对不可能坐视望舒伤害我爸。
    我最可能的做法我自己都想象得到:就像哪吒割肉还母剔骨还父一样,为了给这件事做个了结,我一定会以自杀的方式把我的这条命还给爸爸。
    毕竟我很清楚,望舒没有任何责任或者义务为了我放弃她对于这个世界的野心。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反而不像是我喜欢的那个望舒。我是因为她才喜欢她,而不是因为她为了我才喜欢她。
    这个世界最让人讨厌的一点在于:即使你有能力做到任何事,你也什么都做不了。
    尽管我能够体会到沉淀在我体内的一种急于爆发的愤怒:“我猜,你一定会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
    “没错,我是会这么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望舒话音刚落,我便坐起来拽住了她的领子,她被我拽了个猝不及防,一下子整张脸都红了。我松开手后,她连着咳嗽了好几声,一只手按在胸口,好一会儿脸色才又苍白下去。望舒她这方面的体质我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这反而显得是我在欺负人。
    我看她神色也不像是装的,唯一的疑问在于,她先前是怎么抱着我走那么久的?我对我的体重还算有些自信,但也不至于轻若羽毛的程度。
    所以她绝对是装的。这样一想,我心里好受了不少。
    这时候也不好岔开话题接着拽她领子来验证这一点,我只好接着说:“就算这样,你也不该擅自把我蒙在鼓里,这类事我应该是有知情权的吧?”
    望舒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说:“虽然我一开始是打算告诉你……但果然还是觉得不行……”
    “为什么呢?”
    “……你很冷静啊……”
    我特意不去看她:“毕竟我大概已经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好过分。”故作可爱时望舒的语气也依旧那么正经,“……那其你不是因为我的缘故,知道了很多课堂上老师不会教的东西吗?还能勇敢地站出来为民众发声……我想这对那其你来说应该是正面的影响吧?只是有时我又会觉得可能是负面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