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也没有。
    我们为什么喜欢那个能够满足我们想象的人?因为我们对自己也有一种想象,我们想象‘我’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归根结底,我们在谈恋爱的时候根本没有在谈恋爱。
    不过大家都是这样,大家都只是在用‘想象中的自己’跟‘想象中的对方’谈恋爱罢了。
    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女孩子相处起来结果发现跟自己根本合不来;明明对方俗不可耐、其貌不扬,但是因为周身笼罩着一种神秘的气质,就产生依恋之情,并最终爱上对方……这类爱情都是这样的道理。
    所以爱情的本质在于爱的对象并非实物,而在于想象。
    我对望舒没有想象。
    心理学上,人会选择跟自己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做伴侣,这并不是天生注定或者偶然如此,童年缺失的东西成年之后总会拼了命地想要弥补。
    如果非要为我喜欢望舒找个理由的话,我只能如此解释:对于家人的渴望在我童年时就一直陪伴着我,现在,它终于化作实体,拥抱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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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望舒番外
    【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
    弗兰兹·卡夫卡用德语写下了《变形记》开头的这句话。
    来到了人类命运共同体之后,现在名为舒望的这个少女就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卡夫卡的作品,这倒不是说她那时就预料到某一天自己醒来会变成什么怪物,她只是从卡夫卡的作品里嗅到了一种味道:那种不明确的归属感,应该说是,觉得自己不属于任何地方。
    幼时人类联盟的经历教会了她使用暴力,因为对于星际强盗来说,力量就是一切,只要干掉别人后还能活下来,自然就能取得高位。
    逻辑非常野蛮。
    而人类命运共同体,就算她考试成绩非常好,次次都能取得第一名,也只是说大学毕业之后可以找到比较好的工作。
    最好的那些工作,就像曾经的艾滋病,只通过血液、母婴和性传播。
    未来若不掌握在自己手中,那就绝对称不上是自己的未来。
    她无法融入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这个社会。
    可能她真的认为自己是不属于任何地方的人,使用的语言也只是借来的。
    就像卡夫卡明明是个捷克地区的犹太人,却无法融入当地或是犹太人的社会,不用捷克语或者希伯来语,几乎只使用德语一样。
    就这样,在一片对于未来的无所适从中,她来到了属于她的十二岁。
    平日里只能用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说话,不和别人交流,总是表现阴沉的学生是班级内部地位最低的家伙,要是在某方面过于显眼,最坏的情况就会成为被同学欺凌的目标。
    虽然看起来是非常滑稽可笑的不成文规矩,但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因为过于屡见不鲜,反而没什么好奇怪的。
    按理来说,成绩非常好的舒望和这种事是绝缘的,但人类的大脑要到成年时才算是发育完全,初中介乎于小学与高中之间,正常情况下,这个年龄段的人类,其存在于大脑旧皮层外面新皮层的意识还相当浅薄,大多数时候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只是凭借一时意气用事。
    而且,也不是说只有专门挑胆小学生不断进行恐吓的假冒不良少年们才有资格成为欺凌者。
    ……感到害怕?
    ……奇怪。在得知了对方是散播流言的罪魁祸首而找上门时,那与平常在老师面前截然不同的凶狠语气呀,为了显出气势踮脚尖什么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孩子的缘故,对方越是这样,越是让她觉得有点可爱……
    害怕的心情从未自这一颗跳跃的心脏中诞生过。
    所以抚摸着对方的脸颊,很自然地就说出了:“我听说有自卑感的人才特别容易看出别人的短处,说到底,你只是说话声音大,其实连揍人的勇气都没有吧?”
    然后果然被她猜中了。
    可是她知道,老师和同学们又不知道。
    一次半公开性争吵后,她的东西在学校慢慢地就总是不见,有意无意会让人看到四肢上的一些淤青,慢慢的,像是头上被黏口香糖以及说背后被贴小纸条这样的事,哪怕一直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也会自动让人联想到之前就和她不对付的那个学生头上。
    最终,对方迫于那种令人感到窒息的氛围,不得不自行转学。
    这样类似的事情后来还发生了好几次。
    她也不只是会使用‘受害者’的戏码。
    要怎么做才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她好像天生就对这种人与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有种了不起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