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
    化成草的一个月,他总算感受到了传闻中巫冥城城主的真实模样脾气阴晴不定性格任意妄为。
    明明知道花瓣是他最脆弱的地方,可每当郁宸道歉讨饶得不到回应便会一脸委屈地咬上他的花瓣。
    岚栖哪里承受得住。
    被迫泄了花露。
    岚栖情绪波动得厉害直到掌心里藏匿的白色花朵察觉出他糟糕的心情探出脑袋蹭了蹭手臂脸色才变得好一些。
    “我还没给你取名字。”
    岚栖温柔地看向它这朵白色小花既是郁宸的,也是自己的既然留在他身边,便要起到悉心照顾的责任:“叫你岚佑可好?”
    “佑是庇护、保佑的意思,希望得到上天的庇佑,以后万事顺遂,性格平静谦和。”岚栖说到一半,顿了顿,又略带赌气地喃喃道:“……不要像你另一个父亲一样。”
    像是感应到似的,白色花朵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臂。
    岚栖心中一暖,无数枝叶在周身蔓延,拢住了一花一人,化成一件巨大斗篷,遮住了大半身体。
    ——他该回家了。
    ……
    岚栖特意绕了远路,好像生怕郁宸会找上自己似的。
    心底有两种不同的声音在不断挣扎。
    他怕郁宸找过来,又怕郁宸不来,再也遇不上了。
    心里一直空落落的,白日赶路倒不会想太多,但一到晚上,便会陷入一片混沌中。
    有时候会梦见初遇郁宸的场景,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扬起那张惨白又楚楚可怜的脸,柔弱地撒娇。
    一晃神,又回忆起前几日郁宸看他时,阴郁偏执、充满占有欲的眼神,手指紧紧拢住了花瓣不让他乱动。
    心头猛地一震,岚栖惊醒了。
    身上黏糊糊地一片,他休整在野外,随意找了一处干净的溪水洗澡,顺便将渗出的花露喂给掌心里偷偷探出脑袋的小枝芽。
    清理完污垢,不远处的火光微微闪烁了两下。
    岚栖神情一凝,藏身在一旁的草丛中。
    果然,没过多久,两个身披深红色丝绸长袍,佩戴红铜面具的男人举着火把,从草丛中走出,环顾四周。
    “怎么了?”
    “……这里好像有人。”
    “你看错了吧?荒郊野岭的,就算有东西,也是些蛇鼠鸟蚁之类的玩意。”
    “哼,荒郊野岭才容易躲藏,上次不就在这抓了个逃跑的女人,那滋味……”
    “你——啧,我看你是怕上头那位大人发现你玩了那些上贡的女人吧?要知道,良城的女人可都是丁罗大人的。”
    “呸!良城数千女人,他玩得过来吗……老子玩几个怎么了?”
    两人互相埋汰着,却并未过多停留,瞥了几眼就离开了。
    岚栖皱了皱眉,拨开草丛。
    刚才红铜面具的男人说话好生轻佻。
    快到良城的地界了,附近全是穿着贵气的巡逻兵,一路上时不时看见落魄逃亡的良城难民路过,看来自从被罗城纳入囊中后,良城城民的日子过得水生火热。
    罗城贪婪、残忍、暴虐使得五冥大陆生灵皆苦。
    岚栖自知凭他一人无法改变现状,但也看不惯罗城欺男霸女的模样。
    可如若绕远路回迷林谷,必须横穿良城,路过罗城。
    岚栖盖上帽檐,将身体隐匿在黑夜之中。
    要说良城能沦落至此,还多亏了郁宸。
    跟巫冥一战后,良城仅剩的异徒被逐一歼灭。
    现在城里大多是没有任何异能的普通人,而良城对于罗城,也不再是平等的联盟关系,而是一只手就能捏死的蚂蚁。
    像他这样的异徒走在一群普通人里,很容易引起注意。
    最好的办法是小心谨慎,避免招惹事端。
    不过……
    看方才巡逻兵傲慢不屑的态度,想要平安路过良城恐怕有些麻烦了。
    ……
    次日,城门开启。
    门口无守卫,轻易便能入内。
    就算岚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进入良城的瞬间,也被扑面而来腐败酸臭的气息和怪异感震撼。
    街上的城民却各有各的古怪。
    浑身青紫色的皮肤,膨胀跳动、清晰可见的经脉,嘴角流着口水,好似没有意识,却还在正常走动;没有了正常身体,下半身连着蜘蛛的男人,每走一步,男人的脸庞上都露出痛楚的表情。
    他们……还是人吗?
    好像有意识,又好像变成了怪物。
    整个良城都见怪不怪似的。
    未等岚栖反应,铜铃般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要买花吗?”
    一个浑身长满花的中年女人正痴痴地打量他,她的脸颊已经凹陷下去,双目无神,凑近时,才发现女人的身体被做成了滋养花朵的肥料,连着□□的部分腐烂发臭,流着脓,她拔下长在自己身上枯萎的花,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再次问道:“要买花吗,要买我的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