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在可惜。
可惜他的机械化作血肉。
霍非池不觉得可惜,麻木地活一生,不如爱一个人,去细细品味酸涩甜蜜,体会欲望和情不自禁的爱欲。
现在的他,真正活着。
霍非池洗干净毛巾,出去倒了一杯温水,翻找出戚泽给留的药。
一次一包配好的,霍非池五脏六腑剧痛,最终拆了两包,喝下去。
又重新倒一杯温水,霍非池坐在床边,搂着软绵绵没骨头的人,低声哄着他喝水。
察觉他要起身,乐不逢胳膊挂上去,眼睛睁不开,嘴里含糊咕哝:“不走……霍非池,抱。”
霍非池放下水杯,亲亲乐不逢嘴唇,爱不释手摩挲睡迷糊还会撒娇的小红毛,上床躺下。
“不走,抱你。”
乐不逢弯弯眼睛,额头贴在他下巴。
倏地异口同声说:
“我爱你。”
“我爱你,乐不逢。”
乐不逢搂紧他:“霍非池,我只有你。”
“我会活着,你一哭,我到地下,都没法安心。”霍非池还有心情开玩笑。
乐不逢闭着眼,照着他心口咬一口。
“睡不着?”霍非池手顺着脊背往下探,“再来一次。”
小红毛不出声了,头一歪呼吸均匀。
装的还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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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后已经到第二日中午。
乐不逢和霍非池结伴下楼,发现张柠歌等人眼圈红红的坐在客厅里,看样子一直在熬着。
瞧他下来,许今安嗓子哑着说:“休息会吧,在这里等着只是熬时间。”
周湛大手摸摸许今安眼皮下的乌青,眼里满是心疼。
“我还好。”许今安握住他手指。
乐不逢和霍非池对视一眼,走了几步,站在安置厄兰的房间门口,正要开门。
习宝揉揉红肿的眼睛,说:“22说,队长情况有些严重,可能会……”
“如果一直痛苦,还不如让队长安乐……”张柠歌说不出那个死字,低着头,不断抠自己手指。
“没到那一步,如果厄兰醒了,知道你俩把他后事都安排好了,估计要和你们绝交吧。”乐不逢轻啧。
习宝沮丧:“不要逗我们开心了。”
乐不逢靠着门,“你这个小朋友真奇怪,喜欢渣男。”
习宝顾不上难过,立即反驳:“你骂谁?”
“喜欢厄兰是有点拿不出手。”乐不逢拍拍他肩膀,“没事,喜欢都喜欢了,总不能撤回吧。”
霍非池偏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我才没有!”习宝蹭地一下站起身,狠踩地板往楼上跑。
乐不逢把人逗走了,顿感无趣,对霍非池说:“我进去和22聊聊。”
霍非池:“好。”
屋内22坐在床边研究怎样才能不伤到厄兰神经避免他成为残废的同时,取下控制他的架子。
问:“你是来赶我走的吗?”
乐不逢冷着脸,“治好厄兰再走,这是你欠我的。”
22放下心,紧绷的肩松懈。
“厄兰情况很严重,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被开膛破肚,腹部里塞了不少连接线,他们没有准备让他活。”
“有这些东西,厄兰不能吃不能喝,取出线,油尽灯枯的身体会在一个小时内失去机能,活活饿死。”
“很痛苦吧。”乐不逢站在床边,注视厄兰死灰般的脸色。
“厄兰是他们心目中的好人,死了可惜。”
“我尽力救,也在想办法。”严谦侧过身,“你父母,也很好。”
乐不逢轻笑,看着已经变成严谦模样的22。
“你疯了,用以前的样子面对我,还有脸提他们?”
“对不起,我有罪,我和卫泽齐一样该死。”严谦看不得这双蓝紫色的眼瞳。
乐不逢嘴角浮现讥讽的笑:“你已经死了,这就是报应。”
严谦:“是,高衡忌惮我,我提前预料他要杀死我,于是把自己的意识记忆编辑为代码,死也死不了。”
“高衡把我关在双星塔,我被抹去记忆,这些年一直在管理神川区,就像你见到那样,和机器人没两样。”
“我不想知道,你也别和我提我父母。”乐不逢呼出的气发颤,“我现在学会一件事,不去想那些事情,尽量让自己活的轻松些。”
“只要霍非池在,我能保持为数不多的理智。”
严谦眼眶酸痛,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既然已经从泥淖中爬出来了,就不要再想不开。”
乐不逢:“我说过,霍非池在,所有人都可以好好的。”
霍非池不在。
都别想好过了。
“你应该知道的,我不是个好人,我也没有三观和良心。”乐不逢挺不直背。
从小风雨压弯了腰,他拼命地活,拼命地活,长成一棵扭曲畸形的树,恶意和残忍浇灌他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