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吃惊的是,在十几位公主的封地还允许女子参加“女科”——为了教庶民百姓,秣陵公主命人在西市竖了一块儿泥板,镌刻了五百个常用的隶字,每天都有一位夫子坐在那儿教大伙儿认字,只要认满了五百个字,能读会写,便能去公主府边上的“公主府小学深造,小学读完还有中学,之后便能去考科举了。
    这位“泮想必便是那已然高中的秦吏了,她瞧着这么年轻,一定很聪慧——听闻学堂里极聪慧的,不论男女,便能去读“秣陵少年班,不过几年便能入仕为吏了。
    世道风云变幻,但对项翁与其他生活在大秦的庶民百姓而言,他们终于能安生过日子了,自耕自食、自给自足,有时项翁也会冒出些自己以往都不敢细想的念头——这样似乎也挺好的。
    没了氏族没了卿贵,他还是好好的活着,这世道也好好的,似乎还更好了些!
    所以这天下也并非一定要有勋贵么?项翁后来便看开了,之前还有一些流亡在外的项氏族人曾偷偷递了信来,约他一同出力光复楚国,项翁……项翁吓得赶紧烧了信,好几天没敢出门。
    即便秦始皇陛下已归天,但秦二世扶苏极受天下臣民推崇敬仰,他仁慈又明智,还时常离开咸阳宫中,微服体察民情,他还能征善战,此前有燕国的刺客混入咸阳宫要刺杀扶苏,竟被他当场挥剑击杀!
    在关中秦人的眼中,他几乎如泰山般令人高山仰止,项翁傻了才会跟那群疯子起义复国呢!
    他在秣陵有田地有房屋,何必自讨苦吃?
    因此今儿忽然有人上门,还是公主府的人,险些没将项翁吓得昏过去,他一点儿也不想复国了,当初身为项氏族人,他也不过是替贵人们种田的田舍汉,如今他却是……为了自个种田的田舍汉。
    虽都是田舍汉,但却比过去满足多了。
    泮的话让项翁心动了,他颤巍巍地指了指自己:“我?我没识够五百字,也未曾就读小学,也能为秦吏么?
    “自然,公主说了,她要组建农科院研究能够杂交的稻子,您以后就是里头的……泮努力回想那个让自己也有些磕绊的词儿,“技术员!对!是技术员!每月能领一贯钱呢!
    一贯钱!能抵得上他半年的收成了!
    项翁欣喜万分,在金钱面前他再也没有了顾虑:“好,我去!
    泮说服了他,便命身后的秦卒递给他一张“表,上头用经纬线横平竖直地画了好些道道,秦卒便开始问他的名字、籍贯与家人,还找了个画师来画他的容貌,说是要做“员工档案。
    项翁不懂,便说一是一,乖乖听从。
    泮便笑眯眯地领着其他人,去寻找其他精通农事的人。
    雨后初晴,她仰头望了望天,阳光穿过枝繁叶茂的树木生长的枝桠,细碎如星子地落在地上,她回过头来,捧着手里的名册,轻轻踩在那影子上,一步步走远,她的身边也走过了许许多多忙碌的秦人。
    大秦寻常的一日,便这样过去了。
    第114章 番外·朕与表兄霍去病
    深夜里,朕忽而自梦中惊醒。
    帷幔重重刻漏不过夜半建章宫里外一片沉寂。
    朕呆坐了片刻,只觉心中空空故而披衣起身对着窗外凌凌的月,提笔写下梦中那些少年琐事。
    半月前与我一同长大的表兄、为大汉开疆拓土、绥安边境数十年的大司马大将军、冠军候霍去病在今岁冬至于雁门郡寿终正寝,享年八十九。
    朕与表兄自幼相伴最为相厚,骤然听闻此信,朕一整日都恍惚不安夜里吹灯歇下更是久久难以成眠,囫囵睡去,便梦见许多幼时之事。
    真是奇怪朕早已是老翁一个可梦中朕却还是那个在父母、舅兄身畔嬉笑胡闹的稚子,或许便是因此,朕才会悲伤得难以入眠吧。
    表兄比朕大十二岁。
    幼时的事,朕其实已淡忘了,多数能回忆起来的,是长到七八岁上下时一些模糊又凌乱的记忆。
    那时仙迹成了寻常之事,博望侯张骞已凿空西域、辟蜀身毒道、拓茶马古道,朕的舅舅卫青与表兄霍去病也已将匈奴撵过了祁连山。
    表兄得胜归来时,朕在宫里与比我小五岁的表弟霍光一同看“猫和老鼠”——爹爹时常大力揉着朕和霍光的小脑袋感慨仙迹里的阿菱小姑娘也成了老姑娘啦!爹也老了!
    仙迹里的林爷爷已过世阿菱姑娘终身未嫁收养了个因生来聋哑而被抛弃的小女孩儿每日一早她要忙着开店因此便会让直播间的众人一齐为她看孩子——她这捡来的女儿唤作阿芽长得好似一颗白生生胖乎乎的汤圆性子也呆呆的能一个人在寂静的世界里玩一整日的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