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成溪记得很清楚，郑景林除了工作必要的拍照以外，私底下从来不会主动拍照，所以即使五年前他们曾经在一起过那么长时间，何成溪却连一张他们的合照都没有。
这是他内心小小的遗憾。
路人帮他们两个人拍照的那一刻，郑景林自然地搂住了他，何成溪措手不及，亲昵的姿势就这样定格了下来。
“拍得真好，回头我打印出来给你。”郑景林认真地翻看着相机里刚刚拍的照片，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为什么呢？”何成溪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可能是想弥补一些遗憾吧。”郑景林没有回头，看着相机低声说道，声音很小，仿佛是在自语。一阵冷风吹过，尾声就很快消散在空中。
但是何成溪听到了。
看着郑景林的背影，何成溪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三天的时间很短，两个人每天早出晚归，行程安排得很忙。
毕竟是何成溪待了五年的地方，每个地方都不可能去到。但郑景林坚持，何成溪只好挑一些记忆最深刻的地方带他去参观。
“小溪，我不是来旅游的，我只是想知道你在这里是怎样生活的。”
明天就要回国了，这天晚上，郑景林在回到酒店后突然郑重其事地开口，一脸认真地看着何成溪。
被这样炙热的目光盯着，何成溪实在难以招架，只能妥协地说：“好，明天我带你去我之前的公寓和我打工的地方看看。”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先去了何成溪曾经住过的公寓。
是一座很老旧的公寓楼，从外面看起来甚至有点破败的感觉，周围的环境也不好，一路走来，不时地能看见在路边躺着的流浪汉。
“刚来的时候没有很多钱，所以只好先在这里落脚。”何成溪毫不在意地开口，仿佛一点儿也不觉得住在这里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不联系我？”郑景林心底微微有了怒气，但还是隐忍着没有发作，低声开口，只是说出的话闷闷的，声音也有些暗哑。
“啊？……联系你？没有这个必要。”何成溪听到他的话很惊讶，在他的脑海里从来没有出现这个念头。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无论怎么样，他都可以扛过来。于是想了想，何成溪轻松地开口，“后来我很快就去打工了，攒了一点钱后就搬离这里了。”
“毕竟还是要分清主次，学习环境也很重要。”何成溪淡淡地补充道，没有说更多的细节。
郑景林的心突然一紧，是的，何成溪就是这样的人，永远冷静清醒，无论发生什么，一个人总是默默承受，从来都没有想过依靠别人。
只是，看到何成溪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的心开始隐隐作痛，更多的是心疼。
“对了，附近不远就是我打工的中餐厅，我来这里的第一份工作，是真的很辛苦，每天干到半夜才能回去，持续了差不多半年左右。”何成溪脸上没有一点抱怨的神色，仿佛是一个旁观者，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可是何成溪讲话的语调越是冷淡，郑景林就越能明白，他在这里一定过得很艰难。
“后来，法语慢慢提高了，可以做一些其它的工作，虽然还是很忙，但收入也越来越多了。”说到这里，郑景林敏锐地发现何成溪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地微笑。
生活应该是真的变好了。郑景林在心里确定地这样想着。
接下来时间，两人又去了很多何成溪打工的地方，随着各个地点的转换，何成溪也越来越放松，讲话语调也开始上扬起来。
“前两年确实是难一些，但后来完全适应以后，也就这样过来了。第二年末的时候自己也顺利申请上了博士，可以和导师做一些项目，我也在科技公司有了稳定的兼职工作……”
“最难的时候没有想过要回国吗？”
“回国？”何成溪摇了摇头，“回去又能怎样呢？”苦涩的声音带着难以言表的悲伤，“反正，不管在哪里，都是自己一个人。无所谓在哪个国家。”
“那时候是我让你走的，你恨我吗？”
“……”
何成溪想了想，“恨一个人是很累的事情，我不想一直花力气提醒自己，所以我不恨你。”
“那你还爱我吗？”
”……“
爱你比恨你轻松多了，因为对我来说，爱你是最自然不过的习惯。
只是这句话，何成溪无法讲出口。
“现在再不去机场，可能要赶不上飞机了。”何成溪生硬地转换了这个话题，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叫车。
郑景林没有再问，他只是从背后轻轻地环抱着何成溪，将头埋在何成溪的颈窝处，用最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小溪，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给我一次让你重新爱上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