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君阖上羊毡门帘,转身折返小院,捡了一捧干牛粪回来,钻进小毡包后将干牛粪塞进炉灶,小心翼翼地点燃。
    炉灶里逐渐亮起火光,她才直起腰。
    转头去望,少年仍睡得很沉,狼来了把他叼走可能都扰不醒这酣梦。
    扯了下唇角,她又悄悄步出毡包,将毡帘子关得严丝合缝才离开。
    走到知青小院后,林雪君回头望望,小毡包顶的烟囱口缓缓冒出缕缕烟雾。她迎着晨曦笑了笑,推开大瓦房的门,一猫腰钻了进去。
    ……
    昨夜林雪君睡得并不算很安稳,她心里惦记着小边牧糖豆,时不时醒来便去炕尾看一看。
    小狗有时会冷得抽动四肢,还是有些发烧,她便继续给它灌温糖水和一直温在灶上的汤药——几乎是隔3个小时便喂一次汤药,强势维持着小狗的体温等状况,一丝不苟地与病魔斗争。
    早起时小狗状态又好了一些,吭叽时的声音比昨天响亮,尾巴也会擦着炕布缓慢摇晃了,只是又有了神经抽抖的毛病。
    它时不时不受控制地抽动后腿,停下来时,又望着她竭力摇尾,好像是知道她在努力救它,于是抓住所有机会,向她表达感激和亲切。
    它也在努力地求救,渴望活下去。
    林雪君坐在炕边又给它测了次体温,比昨天降了些,但还是轻微烧。
    取了酒精擦拭它耳朵、脚心做物理降温后,她给糖豆灌了退烧和健胃护肠的汤药。
    糖豆体温往下压得算比较及时,开始救治起便没烧得太狠过,不应该会有神经症状。估计还是之前病拖得久了,现在虽然汤药灌下去,但一些深藏的问题还是延迟地冒了出来。
    “它是在抽搐吗?”衣秀玉担忧地蹲在炕边。
    “嗯。”林雪君只得取了药箱,将几根银针做了消毒处理后,在糖豆身上摸索起来。
    因为它病得足够虚弱,基本上没什么挣扎的力气,她便没有做过多的保定措施,找准穴位后,直接给它上针。
    因为糖豆主要是后肢抽搐,便取选百会、环跳、后三里、阳辅、解溪、后跟、六缝趾间等穴。
    林雪君扎的快、狠、准,扎针时表情专注,眉头不自觉皱紧,透出几分威严之色。
    衣秀玉蹲在炕边,仰头看着林雪君这表情,不由得生出些许敬畏之情,又渐渐露出艳羡之色。
    林同志这个样子好有魅力,她也想变成这样。
    孟天霞刷好碗也围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林雪君给狗扎针——她还从没见过针灸呢,更不要提给狗针灸了,听都没听说过!
    “狗也有穴位吗?”孟天霞不可思议地问。
    “当然了,猫也有的,牛马羊也有的。”林雪君扎好最后一针,舒口气,收手甩了甩手腕,转头对衣秀玉道:“你看着点糖豆,不要让它乱动。”
    走到桌边,林雪君提笔抽纸,写了篇中药口诀:
    【识得千里光,全家能治疮。家有地榆皮,不怕烧脱皮……若要皮肤好,煮粥加红枣。血虚夜不眠,米粥煨桂圆。】
    走回炕上,她将口诀递给看守糖豆的衣秀玉,叮嘱道:
    “这是20句中药口诀,你先背下来,以后慢慢还有很多要背。”
    见衣秀玉小心珍重地接过口诀,林雪君才又道:
    “回头我再带你认这些药材。”
    “知道了,我一定尽快背好。”衣秀玉粗略扫过一遍,随即仰望了林雪君用力点头,表情格外坚毅。
    一个十五岁的懵懂少女露出这样的表情,有点可爱,林雪君忍不住揉了揉衣秀玉有些乱的刘海。
    “你今天就在家里看着糖豆、背口诀,我一会儿去大队畜棚做一遍基础检查,见大队长商量一下转场的事。”林雪君又指了指灶上温着的羊奶和药汤:
    “你隔半个小时就给糖豆喂几口温糖水或羊奶,别让它渴到。隔3个小时,给它喂一次降温汤药。
    “半个小时后,我会回来给糖豆拔针,这期间你都别让它乱动。万一哪根针掉了,也没关系,其他的针继续扎着就行。”
    “我知道了,林同志。”衣秀玉一一记下,又乖乖给林雪君重复了一遍,几乎一字不落。
    一想到林雪君同志就要跟着转场的队伍去草原上吃苦了,衣秀玉就有些不忍心,“为什么就不能在附近放牧,非要转场呢?”
    “牛羊如果一年四季都在这附近吃草,草一直被吃,恢复不过来,草原就会沙化。
    “没有了草原,也就没有牛羊,那就完了。”
    林雪君笑着解释道:
    “所以草原人民才选择游牧的方式啊,当然不是因为他们自己喜欢东奔西走、一直搬家吃苦。
    “现在大家的规律就是,春天去更远的草场给牛羊增膘,春牧场附近的草吃得差不多了,又要搬去夏牧场,好让春牧场恢复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