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浸湿长发,温热暖意熏蒸皮肤。手指捞起热水按摩过头皮,打出泡沫,尽情地搓洗。洗去痒意等所有不适。
    冲洗过头发的水,再用来给身体做第一遍搓洗。换过新一盆清水,彻底将头发冲干净后,再第二遍擦洗身体。
    手巾吸饱了温水,擦拭在久渴的皮肤上。湿暖渗入毛孔,每一寸肌肤都得到了最温柔的呵护。
    幸福像肥皂泡泡,不断膨胀,在油灯昏黄的光晕下,闪烁彩虹色泽。
    林雪君洗完澡,长舒一口气,一边擦头发一边撩帘步出私密小空间,抬屁股便上了火炕。
    刚洗好澡,身上暖呼呼的,屁股底下再被火炕一烫,啥妇科病都不可能来找她了,可真舒服。
    “轮到我啦~”衣秀玉兴奋地钻进‘临时小浴室’,很快便在里面伴着水声唱起慈溪山歌:
    “栀子花儿短,代代花儿长,腊梅花每天晚上乘个风凉。喇叭花爱她三岁小兄弟,白兰花相送一位美啦娇娘……”
    孟天霞坐在炕沿帮林雪君擦头发,叽叽咕咕地聊今天发生的大小事。
    温暖湿润的瓦房外,有人正站在寒风中,被吹得瑟瑟发抖。
    采购员包小丽站在早上偷窥时的那棵树后,仍旧朝着大瓦房探头探脑。
    昨天到今天一直没瞧见那只病狗,也没见女知青们带东西出门……到底治没治好呢?难道真的还在治?
    那得用多少草药啊……
    仰起头,便见知青瓦房的烟囱里汩汩地往外滚大团大团的白雾,全大队就她们的瓦房炊烟最粗,且连绵不绝,这是烧了多少柴啊!屋子不得烧得老热了?
    想象一下女知青坐在炕上直冒汗的暖壶劲儿,包小丽又缩了缩脖子。
    晚上的风,可太贼了。
    哎呦,她们屋里这么一直不停地烧火,不会是把病狗给炖了吧?
    包小丽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只觉得林雪君实在太狡诈了。给个要死的狗子白浪费了中药硬治,治不好了又隐瞒真相,自己把狗炖了吃,怎么能这么坏啊?
    这些城里来的孩子心眼儿太多了,太坏了!
    树上忽然发出一阵吱吱声,不知是老鼠还是松鼠跑过,几大团积雪掉下来,正砸中包小丽的脑袋。
    她哎呦一声,忙一边拍雪一边往自家跑。
    知青小院里两头看院牛见她跑走了,才溜溜达达转回墙根,依靠着卧下。
    小牛犊便也凑过来,挨着各自的妈妈睡觉。
    遥远的地方隐有狼嚎,大队中时不时传出几声低沉的犬吠。
    瓦房内孟天霞终于也洗好了澡,林雪君用她的洗澡水给糖豆擦了擦屁股和爪子,将生病的小狗照顾得比好狗还干净体面。
    “今天不怎么拉肚子了,也没有再吐过,肠胃治回来,这病基本上就好一大半了。”林雪君将布巾丢进滚烫的水中消毒,望着争气的小边牧,欣慰地叹气。
    “真好啊,我们糖豆就快变回健康小狗,再也不用被银针扎得像个刺猬一样了。”衣秀玉笑着应声。
    洗澡水因为还冒着热气,她们不舍得倒掉,有的灌了暖水袋放在被窝里,有的用来刷鞋洗衣服,有的倒在大桶里放门口冒着热气挡风。
    “糖豆真聪明,知道在你铺了脏布的地方拉尿,不在穆俊卿用木架子给它做的窝里尿。”孟天霞在林雪君抱着糖豆擦拭的时候,检查了下放在炕尾的狗窝,里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赃污。
    自从糖豆能颤颤巍巍地挪动,它就没在自己窝里撒过尿。
    “比小孩子还聪明。”衣秀玉一边给自己编麻花辫,一边坐到孟天霞身边。
    “你出发去春牧场前,它能痊愈吗?转场路远艰辛,你总不能带着个病狗。留下来的话,我和衣秀玉又不会治,可咋整。”孟天霞也探手摸了摸糖豆的脑袋,有些犯愁。
    “会好的。”林雪君又给糖豆喂了一剂温和的降温药汤,加一小碗养身汤,和小半碗羊奶。
    待糖豆全喝完,林雪君将小狗举高凑到面前。
    糖豆夹着自己干巴巴的小尾巴,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与她对视。
    “以后你好了,也要照顾大白小白。”林雪君朝着门口拴着的母羊和小羊努了努嘴,“你是喝大白的奶长大的。现在喝了大白的救命奶,将来就要做最好的牧羊犬,照顾好大白和所有像大白一样的羊,知道吗?”
    林雪君像教孩子一样柔声说话,糖豆大概听不懂,可夹着的尾巴却左右摆了起来。
    真可爱!
    林雪君一把将糖豆拢怀里,手在它因病而变得不太光滑也不太厚实的毛发上抓了两把。
    糖豆喝了一肚子液体,被放在地上没一会儿便尿了好大一泡,之后不等林雪君抱,已自行摇摇晃晃蹭到炕边,扒着土炕仰头等林雪君将它抱回炕尾的狗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