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知青凑堆聊送信、买邮票之类的事,其他社员们便不再插嘴,只围着听乐呵了。
    大队长和妇女主任等几位大队里管事的人正围着采购员包小丽对单子,确认要买的货品和数量等细节。
    搞定之后,包小丽将纸张折好塞进兜里,见有其他社员凑过来,立即望着林雪君几人,小声八卦:
    “上次孟天霞同志从场部带回来的病狗,人家场部那边的人都说没救了的。这都几天了,也没听说治好的。估计已经被知青们吃掉了。还趁机把中药柜子也弄自己院子里了,哼。”
    “病狗?你说的是那条狗吗?”看热闹的一位穿红棉袄的妇女揣着手,将下巴往林雪君的方向一指,挑眸瞥向包小丽。
    “?”包小丽被问得一愣,转头只看到林雪君背影,并没瞧见什么狗,只得挪了两步走到妇女身边。
    这一探头,她脸色瞬间僵住。
    只见林雪君的蒙古袍衣襟处,探出一颗黑白相间的毛茸茸小狗头,如果林雪君不是多长了一颗狗脑袋的话,小狗头想必就是那只所谓的‘被吃掉’的‘病’狗了。
    喜欢唠东家长西家短的人从来不怕自己传的话被证实是谣言,反正传得环节多了,传得时间久远了,最后必定难以分辨到底是谁最先传瞎话。
    冬日漫长,地广人稀的草原上寂寞,大家能坐在炕头或围在毡包里唠唠嗑,是个成本最低的娱乐活动了。
    这样的环境下,难免会生发出一些不那么友好的谣言。毕竟越是耸人听闻越能吸引听众,有的喜欢获取关注的人,或者心思不正的人,甚至会知谣造谣。
    包小丽心里对林雪君等人不咋服气,随口说两句也不觉得怎样,更何况她真心觉得自己说的是真事儿——推理出来的也有可能是真相嘛。
    可是……被当面这么快地打脸……也未免太尴尬了吧!
    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哑口无言。
    “嘿嘿嘿。”
    “哈哈。”
    站在边上听到包小丽所言的几个社员忍不住笑起来,他们盯着包小丽,一脸看热闹的愉悦劲儿,丝毫没觉得当面嘲笑包小丽搞错事情、瞎说胡掰被当场戳穿,是件不厚道的事。
    甚至,他们的笑声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臊得包小丽赤红了一张脸。
    “你不是说人家知青们把狗吃了吗?哈哈哈,大变活狗,人家还说那狗是放牧的好手,等长大了,它一条狗就能放上千头羊。哈哈,吃是吃了,又给吐出来了,哈哈哈哈。”笑得最欢的年轻小伙子拍一下包小丽的肩膀,大声地调侃。
    “诶?听说那狗没救了?必死的吗?”穿红棉袄的妇女站在包小丽另一侧,转头与那小伙子一唱一和:“应该是救不活,可能使了点什么仙术之类的,比如吹一口仙气儿给渡活了,是吧?”
    “有道理,这么说的话,包小丽同志没讲错嘛。的确是救不活的病狗,吃中药是挺浪费的。毕竟吹口气就能救活,干嘛还费那事儿煮什么中药啊?”年轻小伙子嘴快地应声,随即哈哈哈哈笑个不停。
    “……”包小丽脸色难看地快步跑开,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红棉袄妇女和年轻小伙子甩得远远的。
    坐上拖拉机副驾时脸色都还黑着。
    “咋了?刚才你们在那儿聊啥呢?笑得好大声。”孟天霞坐上车后,转头看了包小丽一眼。
    “哪是我们笑得好大声,是他们笑话我。”包小丽撇嘴。
    “他们笑你啥?”孟天霞好奇地打探。
    “你之前不是带回条病狗嘛,我还跑去跟大队长告状呢,都要死的狗了,还费力气救它,这不是没事找事嘛。结果被大队长训了一顿。”包小丽越说越气,“这几天我见你们又没动静,想着肯定是把狗给治死了,就跟他们说叨了两句。我说完了才看到林同志蒙古袍里揣着那狗,结果被他们好一通嘲笑。早知道林同志真能救,我就不管闲事了。”
    “?”孟天霞听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嘲笑包小丽吃饱了撑的枉做小人,还是该惊叹包小丽对自己的行为如此坦率。
    她反应了一会儿,才噗一声笑出来,进而又变成哈哈大笑,摇头对包小丽道:“你啥也不知道,林同志医术可好了,牛啊羊啊的什么都能治。她以前看可多医书了。连卫生员王英不懂的,林同志都懂。你还不知道吧?王英有事没事都要悄悄来请教林同志的,怎么给人开药,怎么给人打针之类的,林同志都能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后啊,林同志的事儿你少管,人家的水深着呢,你乱趟什么啊,别把自己淹死了。哈哈哈…”
    包小丽恼羞成怒,青着脸抓住拖拉机车座边的护栏,“你,你再说,我可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