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徐行见状挑挑眉,沈皇后这样可以理解,毕竟沈氏就是被琼帝废掉的,但……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站在大殿一侧的陈总管,对方半分眼神都没有留给琼帝,哪里像是传说中“琼帝的老狗”?
    奇怪,太奇怪了。
    这满殿的官员大臣,虽说还是恭恭敬敬的,但又好像哪里不一样。若是从前,琼帝莫说拍桌子发火,就是脸色稍稍变化,底下人也是顷刻下跪,诚惶诚恐地求琼帝恕罪。可现在,他们对于琼帝的怒火好像更多的是不耐、忍让,而不是惧怕。
    苏徐行看向倒在龙椅上的琼帝,五年未见,对方好像不仅仅是老了许多,这瘦削的身材、苍白的脸色以及半白的发丝……像是随时都会撒手人寰一般。可偏偏身子都这样了,琼帝还牢牢地把着权力,不肯立储,接着玩制衡那一套,让萧承乾和萧承谦斗得不可开交不说,还将后续成年的几个皇子都带上朝堂,一人分一点事务,每个人都给点甜头尝尝,让他们以为自己也有一争大位的可能。实际上呢?没有一个皇子能真正接触到权力,稍有点冒头的立刻就被琼帝寻借口打压了下去。
    这老不死的就这么舍不得屁股下的龙椅吗?
    或许是苏徐行的眼神太过直白,琼帝抚着胸口时瞥到他眼中的讥诮,顿时气血翻涌,脸色更加难看了。
    “襄王!你好大的……”琼帝正要接上方才的话问罪苏徐行,却见对方自顾自地走到大殿上的空位那,坐下了。
    “父皇也真是的,一张桌子也舍不得……”苏徐行摇摇头,语气有些嗔怪,“罢了,怎么着我也喊您一声父皇,坐在下首就下首吧。”
    “下次可得记得在您身旁帮我加一张桌子。”说完,苏徐行摆摆手,跟着他进来的一众侍卫纷纷挎着刀站到他身后,齐刷刷一排黑衣人,看起来气势十足。
    按理说,使臣进宫是不能带刀的,即便退一步带了,也不能进殿。但今时不同往日,赵峋和苏徐行两人虽然没有说好,但都不约而同地没有管大琼的规矩。现在是琼帝邀请他们来贺寿,不是他们上赶着来,若是不给带,他们即刻就打道回府,贺个屁寿。
    琼帝自然气闷,但考虑到使臣进殿最多也就一二十人,剩余人都要留在驿馆,也就作罢了。龙庭卫近百人守护大殿,皇宫里还有巡逻的禁军侍卫,堂堂大琼帝王还怕他们不成?再者说,琼帝花费了那么银子,还从自己私库出资修建富丽堂皇的福安殿,若不让他们看看以彰显大琼底蕴、威望,那岂不是白修了?
    只是琼帝怎么也没想到,他一步退让,这两人竟然得寸进尺到如此地步,还妄想与他平起平坐?
    不过如今局势,他只能忍下这一时。
    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赵峋,琼帝忽然笑了:“峋皇多年前也在大琼待过一段时日,与大琼也算有缘,不知峋皇可愿与大琼亲上加亲,共结秦晋之好?”
    在苏徐行出现的那一刻,琼帝就暗叫不好,苏琰与赵峋之间有旧,若是他二人联手,这天下哪还有他的份?所以他万不能让大峋与南疆结盟!
    琼帝的话一出,赵峋倒酒的动作都顿了一下,他下意识瞥了眼下首的苏徐行,见他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心头怒气渐起,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看向琼帝:“秦晋之好?”
    他挑挑眉,面上表情似笑非笑:“不知琼帝是何意思?”
    琼帝见赵峋没有立刻拒绝,脸上的笑意都深了几分:“朕有一公主,花容月貌、视作珍宝。作为父皇,朕一直为她的终身大事所忧虑,世间男子千万,可能配得上朕的公主的却是寥寥无几。但今日一见峋皇,朕便觉得你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
    “朕愿忍痛割爱,将公主嫁与峋皇,从此,大琼与峋朝互通有无、亲如一家……”
    琼帝还在描绘两国结盟的美好未来,苏徐行却听不进去,他悄悄看了眼上首的赵峋,对方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看起来对琼帝的提议好像不感兴趣似的,但苏徐行知道,若他真的不感兴趣定一早就回绝了,而不会让琼帝说这许多的话。
    赵峋……也觉得可以吗?
    在这古代,作为一国君王,娶妻纳妾、繁衍子嗣同样是他的责任,他亲手打下的江山,难道也愿意后继无人吗?再者说,原著中赵峋是因为性格暴戾加上死得早所以没有妃嫔更没有子嗣,但现在他的毒解了,作为开疆拓土的峋朝第一任帝王,又怎么可能后宫无人呢?
    想到这,苏徐行有些心酸地敛下眼眸。赵峋已经忘了他们之间的事,自己对他来说只是个有些心动的对象,而这个心动对象还不告而别,以赵峋的性格定然是恼他、怨他的。现在又知道了他是南疆国主,是他逐鹿天下必会一战之人,他又怎么还会将他放在眼中、放在心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