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书房中,还有未干的墨在砚中,这绝不是好几日没回来的样子。
    她走到桌案前,试探了一下温度。
    瞬间,她的心凉了下去。他是刚刚才离开的,也许就是在自己进门的那一刻,他走了。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她打开屋门,一间间的找着他:“楚云昭,你出来!”
    没有……这里没有。
    ……都没有。
    她找到一半,便停下了脚步。
    若是他真的不想见自己,又怎么找得到他?
    她扶着腰,脱力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几个月前,这石凳还是自己添置的。怎么突然,他们就走到了这般境地呢?
    她不明白,她怎么都不信楚云昭会抛下自己和孩子。
    “王爷,你有什么难处,跟烟儿讲好不好?”
    “扶光哥哥,这几日宝宝又长大了一些,总是踢我……你不要他了吗?”
    “和离书是假的,你骗烟儿的对不对?”
    “我们说好的来年再去汴州,你怎么不作数了……”
    ……
    她喃喃的说了好些话,说到自己都不信了。
    沈凌烟的心跌到了谷底,她自嘲的笑了一下,将袖中的和离书拿出。
    “殿下,我再等你一炷香时间,若你不出来,我便在上面按上我的手印。”
    “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各不相欠。”
    角落里。
    头戴玉冠的人扶着墙的指节越来越白,双目赤红的看着院中人。
    他死死的咬着牙,克制着想出去的冲动。
    再忍一下……
    再忍一下,她便会离开。
    万一自己死在事变中,或者被镇国公、沈煜杀死,她也不会难过。
    这样,对他们而言,是最好的结局。
    ……
    从没觉得一炷香的时间那么难熬,沈凌烟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
    正要起身,忽然,王府的灯全灭了。她听见耳边有呼啸的风闪过,楚云昭抓住了她的手。
    月色下,他俊美的脸上,眼下乌青一片。剑眉拧起,下颚线条越绷越紧。
    沈凌烟瞬间变了脸色:“你做什么?!我现在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男人沙哑的声音,低低的在耳边响起。
    “不要说话,房顶上,有人。”
    手心冒汗,他十指紧握着她,不动声色的向书房走去。
    她心中一惊,悄悄的转了转眼珠。只见远处的房檐上,似是趴伏着些黑衣人。
    就要两人即将进入书房时,来不及反应,闪着幽绿色光芒的箭直直的朝他们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男人挡在了她的身前。
    霎时间,玉冠碎裂,鲜血染红了他的锦服,喷洒在了她的身上,一身白裙染上刺目的红。
    院中的死士听到异动,立刻挥剑挡着这一波毒箭。
    楚云昭紧咬着牙将她抱起,护在怀里,迅疾叩开书房的门。
    密密麻麻的箭不断穿透书房,射入房中。
    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来,男人颤抖的手敲击着机关,两个人快速闪进了密室。
    密室合上的一瞬间,一只毒箭直直的射进来,将桌案上的瓶罐击碎,化成了一滩幽绿色的水。
    他将沈凌烟放在塌上,就捂着肩膀倒了下去。
    “你怎么样?这里有没有解毒止血的药?”
    沈凌烟顾不得方才的僵持,直接伸出手,想将他的外衣解下查看伤口。
    他额头上青筋凸起,眸间一片血红之色,扶着榻起身,向后退了几步:“我没事,不要碰我。”
    自己身上的血早就换过了,这毒对自己来说不算什么,但不能让她沾染上。
    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她叩开墙上的架子,拿出浑身金灿灿的蚕蛊,放在血肉模糊的肩上。
    金蚕迅速吸食着上面的腐肉与毒血。
    沈凌烟眸子冷了冷,将停在半空中的手收回。
    “放我出去。”
    楚云昭背影僵硬了一瞬:“烟儿,等外面的刺客一走,我放你走。”
    “现在就打开机关,让我出去。”
    “外面全是毒箭,你躲不开的。”
    沈凌烟轻笑了一下:“我没听错吧,宸王殿下是在关心我?可是你忘了吗,方才我们已经和离了,我是死是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面色中透着寒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楚云昭浅瞳闪了闪,移开了视线。
    偌大的密室中,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沉默了良久。
    看着头发散乱,面无血色,只有眼下乌青的男人。
    沈凌烟蹙了蹙眉,打破了寂静。
    “你还是不肯说,为什么要同我和离吗?”
    楚云昭低着头,薄唇抿成一条线,静静地为肩上缠着纱布。
    一圈一圈,他的速度越来越慢。
    沈凌烟气笑了,他到底在瞒着自己多少东西?到底有什么事,让他如此难以启齿,自己就这么不值得沟通,让他直接写了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