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提纳里自己能力不行,如果他能像巴尔泽布一样挡住自己的攻击不就没事了吗?菜就多练。
    这就是他身上最大的问题。
    纳西妲要做的,就是把他的是非观一点点地掰回来,在抹黑的画面上重新涂白,重新涂上五彩斑斓的颜色,让他重新拥有「倾奇者」时期的是非观。所以她把人安排到了人文社会相关的因论派而非建筑机械的妙论派,不然以散兵人偶的身份,又曾经驾驶过「七叶照寂秘密主」那么大个人型的机械,怎么都是妙论派更加合适。
    妙论派有一个很重要的分支就是研究坎瑞亚留下的遗迹守卫,而愚人众也有丰富的研究遗迹守卫的经验。如果他能去到妙论派,就可以将自己知道的、愚人众研究出来的、有关遗迹守卫的知识跟妙论派现有的理论做一个交流和融合,这才是有利于教令院的局面。
    虽然研究遗迹守卫的主要负责人是「木偶」,但「散兵」执行官第六席的身份摆在那里,又经常被「博士」当做实验品玩弄改造身体,几位科研人员学术交叉,未必是什么都不知情的。
    然而纳西妲还是把人安排去了专业不对口的因论派。因为相比于散兵给妙论派带来的利益,因论派对散兵价值观的影响更重要。
    人文社科并不是一门没用的学问,它跟历史交织可以陈述很多道理,有时候以史为鉴、完整理清的前因后果可以达到更好的劝说效果。所以她才没有直接把自己的观点施加在散兵的身上,而是让对方去学习、去了解真正的社会应该是什么样的。
    相比于他者的强硬灌输,自己领悟出来的知识最深刻。
    只有因论派的课程,会让散兵知道正常向上的国家风貌是什么样的(具体可参考璃月),为什么有的事情能做有的事情不能做,为什么有的事情做了之后要受到惩罚,为什么惩罚的梯度是不一样的。那些做错的事情为什么是错,它们到底带来了怎样的影响。我们应该怎样避免这些问题,应该怎么做阻止问题产生;假如真的产生了要怎样及时止损将损失压在最小范围内……这都是深刻的教育,以小见大,以己类推,历史人文的魅力就在于这里。
    当散兵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会带来那么严重的影响,无数个像丹羽和桂木一样无辜的人因为自己的恶行而死去——
    他就会开始一点点地清醒,一点点地回味过去,反思自己过去的行为究竟正确与否,那些鲜血遍地的尸体,究竟是成神路上不可避免的牺牲,还是死于自己的无知和傲慢。
    是他犯下的恶伤到了他们,而非无辜的群众不值得活着。
    当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像补偿丹羽和桂木那样补偿曾经被他伤害过的人时,他的这门课程就算是结束了。
    纳西妲给他的第一次考课程,也算是正式的通过了。
    然后是第二门课程。
    世间很难十全十美,人的生命相对神明是短暂的,哪怕散兵是个神明造出来的人偶这个道理也成立。
    所以他会知道,他想要补偿的人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再也无法弥补,哪怕他们可能还有后代,也无法真正补救自己的过错。甚至有的祖孙十八代都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了,他永远地欠下了这笔罪孽。
    他会陷入一个怪圈,一个想要弥补又不知道怎样弥补、好不容易有想法了却发现对方魂都没了的窘迫怪圈。
    这便是遗憾、便是痛苦,是愈想愈压抑、愈想愈得不到的煎熬,是永远没有出头日的难过。
    遗憾是成长最好的催化剂,每一个遗憾都痛彻心扉,形成自己心脏上的枷锁,一道不可逾越的伤疤。
    以后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遇到相似的情况他就会想起自己曾经不能完成的遗憾,那股感觉得到却触碰不到的瘙痒感会相伴终身,不停地在内心警醒着他,不要犯下跟过去一样的错误。
    有了是非观和遗憾两道枷锁,散兵才真正从一个社会不稳定因素变成一个可以受到控制的强大战力。
    他才能真正地完成蜕变。
    从愚人众的执行官第六席「散兵」变成须弥未来的守护神「阿帽」。
    真正地被须弥所接纳。
    纳西妲做了长久的安排,每一个因素都考虑进去了。她不得不如此深思熟虑,谁让她有一个国家需要负责?
    之后阿帽每一次行为思想的改变,都是他人生蜕变的一环。
    现在的他已经会在沙漠里主动将水扔给不受热的耳廓狐提纳里;采新鲜的星蕈、树王圣体菇给化城郭的那位巡林官和他的同伴;给海芭夏带普斯帕咖啡馆新鲜出炉的蔷薇奶糊当慰问品;在某艘来自璃月的死兆星号停泊在奥摩斯港补货的时候,帮助搬货卸货,并且请那位稻妻的浪人吃点心,听他说离开稻妻后的故事,那些险象环生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