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终,许明习还是留了下来。
    她要听听, 崔为正的说法。
    大厅觥筹交错,而花园里几乎没有人。
    路灯明亮如昼,灌木丛高挺, 蚊虫在灯光下飞舞。
    许明习的影子淡的几乎看不到, 她旁白你则是另一道较为挺拔的高影。
    “你长得很像你的母亲。”崔为正以这句话做开场白。
    “尤其是眼睛, 你们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许明习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她没有说话,只是觉得可笑, 这群人总是透过她去看她的母亲,仿佛她仅是一面镜子, 或者一道影子。
    却全然忘记,她也是有血有肉,四肢健全的正常高等碳基生物。
    崔为正的语气带了些回忆:“我和你的母亲相识于一场意外,对方不小心撞到我,她的红酒弄脏了我的西装,抬起眼朝我盈盈一笑,边道歉边拿手帕擦拭。”
    “只那一眼,我便发觉,我已沦陷在对方的眼睛里。”
    许明习觉察到不对,打断对方:“等等,你和我的母亲——是在这里认识的?”
    崔为正颔首:“她有着纯正的外国长相,在一众女眷中很容易被人留意,别人告诉我她是许氏未来的总裁夫人,我却听到她说,她一点也不爱她的男友。”
    “我以为我们才是真爱,这或许有违常理,但我们开始约会,做了许多美好的事情,她说我是她的灵魂伴侣。”
    闻言,许明习不免感到蹊跷。
    按许凌英所说,她的父亲才是出轨的那一位,怎么到了崔为正的口中,她的母亲变成做错事的那一方。
    她眉心紧皱,却没有吭声。
    留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崔为正忍不住解释说:“你不要误会,她告诉我,他们已经暗地里分手,所以她是在单身的情况下和我约会的,我们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偷情。”
    “她乐观活泼,像一把火焰,把我的人生照亮,我以为我们可以白头偕老,她却告诉我,她怀孕了,但不能和我结婚。”
    “等我再试图联系她,得到的却是她不日便要跟你父亲结婚的消息,那时候,我简直如遭霹雳,痛苦不已。”
    “我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明明说着爱我,却要和别的男人结婚,生下我们的孩子,而我的孩子则要认贼作父,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崔为正转头看向许明习,目光中带着沉痛:“你本该喊我父亲,在我的膝下长大。”
    许明习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她只能循着本能,问道:“后来呢?”
    崔为正仰头:“后来,我们仍会联系,但变得很少,她不愿再跟我产生联系,但又舍弃不掉我们的爱情,所以我们都很纠结矛盾。”
    “她和你名义上的父亲结了婚,我去参加了婚礼,她笑得很开心,就像我们初见时,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模样。”
    “再然后,便是她生下你,却无故失踪的消息,我曾动用关系去找,但一直没有消息,而且你名义上的父亲不知从哪里得知的消息,找上门来,要求我持续提供抑制生长的药物,否则他就把你是异类的事情传出去,让研究所的人抓走你。”
    “我没有办法,只能按照他的要求来,但他不愿让我见到你,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都没有相见,直到你长大成人,进入许氏工作,我才有机会借助工作之便和你偶尔接触。”
    “明习,”崔为正颇感悲伤,“你本来可以在我的肩上长大。”
    “这么多年,我从未听你叫过父亲。”
    “……”
    许明习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她感到凌乱,总觉得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却暂时没有头绪。
    许凌英和崔为正的陈述大相径庭,双方各执一词,事情似乎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她不禁开始怀疑,到底哪个才是她母亲的真正面目。
    对方周旋于这些人之间,博得所有人的喜爱,留下足够的痕迹,却能一夜蒸发,不知去向。
    到底是谁在说谎,是谁在说真话。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许明习像身处迷宫之中,眼前的两条道路通向不同的结果,她却不知该如何抉择。
    “可能我今晚有些激动,毕竟我以为你根本不知情,也不知道你作为人鱼的身份,”崔为正叹了口气,“没想到,你居然成功恢复了本身,甚至学会用感应去试探。”
    “在几个月前,他不再向我索要药物开始,我就该怀疑的。”
    许明习抿了抿唇,说道:“我在……他的生日宴上,被继母派人下了药,并试图将我推下船淹死,是一条人鱼救了我,然后我便陆陆续续展现出了异类的特征,我的姑姑帮助了我,找到促进的药物,直到不久前,我才正式脱离危险,变成纯正的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