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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嵬名山遇没有想到刚自贺兰山会盟回来,就收到四路传警。

    昨天他的堂弟嵬名惟序来说,元昊暗中找了他,要他出首告密山遇有谋反之意,如果除去山遇,便以山遇之官爵相授,如若不然,则和山遇全族一起诛灭。

    元昊改军制时,将全国兵马分为左右二厢军,下面分十二个监军司,此时山遇与弟弟惟永分掌左右厢兵,掌握着全国各州府的兵马,足有一半的军事在他们兄弟手中。也因此牵一发而动全身,元昊此时不好立刻下手,便用这种釜底抽薪之计。

    与此同时,山遇也接到他安插在十二监军司中亲信的秘报,元昊已经动用他的亲信,暗中对十二监军司的人马进行轮换,对他的势力进行监控和隔离。

    而后,他派妻子野利罗罗进宫去探望王后野利朱雀,原本就是抱了探听的心思,果然不出所料,野利罗罗回府后愁容满面,一言不发。直到了夜晚夫妻同床之时,才贴了他的耳边悄悄告诉他说,王后让野利罗罗瞒着嵬名山遇,带着儿子暗中先回到娘家,然后闭门不出装病,不要再回嵬名府中。只是她再详细追问,野利朱雀却是什么也不再说了。她甚至也无法打听出元昊对嵬名山遇在贺兰山公然反对他出征之事的态度,也不知道元昊最近会有什么举动。很显然,野利朱雀什么也不打算让自己的姐姐知道,但却想保住她的命,所以才会让她躲回娘家去。

    嵬名山遇越听越寒,野利朱雀没有什么消息,没有任何建议,就让野利罗罗抛夫携子躲回娘家去,而且只打算保住野利罗罗——很显然这是野利朱雀的个人打算,很显然,元昊要对自己下手了,而且是毫无转圆的余地。甚至不是对自己一个人下手,很可能是全家、全族。否则的话,就不须要此刻就要野利罗罗提前避祸。

    所以此时,他走进了戒坛寺,走进了这间禅房。

    禅房内,兴平公主已经等候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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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遇王叔,好象最近脸色不太好啊!”兴平公主微笑着打招呼道。

    嵬名山遇果然神情见老不少,听了兴平公主的话,却只是强撑着微笑道:“去了一趟贺兰山,日晒风吹,自然脸色黑了不少。”

    兴平公主挥退侍女,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山遇,你可知道,元昊要杀你?”

    嵬名山遇吃了一惊,一则为她如此直接说出事情来,二则也为她忽然改变称呼,

    不称王叔而直呼山遇,显得有些不必要的亲昵。嵬名山遇毕竟身为王叔,从先王李德明手里就已经是历练不过少了,此时反而定下心来,道:“我与元昊叔侄至亲,他怎么会杀我,公主必是误会了。”

    兴平公主轻咬贝齿,碎玉映着嫣红的唇色:“叔侄至亲?元昊可是连亲生母亲都会杀死的人,你别忘记卫慕一族数百口人的下场,难道你要你这一族人也跟他们一样的下场吗?”

    山遇何尝不明白这些事,这几日连着接到恶讯,心中早有算计,此时又怎么会当着兴平公主的面表现出来,却装作毫不在意地说:“我与他们怎么相同,卫慕一族要与元昊争位,刀剑相交。我山遇从继迁王开始,到德明王,到元昊,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元昊他是一国之主,如今他要开国称帝,兴兵攻战,正是用人之际,怎么会无端对我下手,寒了臣子们的心。”

    兴平公主笑吟吟地道:“你既然知道元昊一兴开国称帝,兴兵征伐,为什么却在贺兰山会盟时力主反对开战,坏他大事。更勾结各大族长,架空元昊这个西平王,让他号令不行,为了让他在贺兰山会盟之时孤立无援,还暗算了野利仁荣,让他跌下马来,差点摔死?你是不是想先杀了野利仁荣,好断去元昊一臂?”

    山遇冷笑道:“这条老狗,看多了汉人的书,一心一意做那种不着边的事。他挑唆元昊称帝,不过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私欲,可是赔上的,却是我党项各大族落里大好男儿的性命。这次我只是给他一个警告而已,我若当真要对付他,那他跌下马来,就不止是跌断一条腿,而是跌断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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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平公主眼神一冷:“可你却犯了元昊的大忌。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令得元昊起了对你的杀心!”

    “杀心!”山遇陡然间象老了好几岁:“他凭什么起杀心?我所作所为,有哪样不是为了我们党项的存亡,他年轻气盛,只顾着自己的所谓王图霸业,他知不知道,当年继迁王、德明王是怎么打下的这太平王朝,大宋大辽,又怎么能容得他开国称帝。我们党项各族,迁移逃亡这么多年,也就是这二十年里,才过上太平的日子,各家的牛羊丰盛,凭什么为了他异想天开的野心,让我们跟他一起陪葬?”

    兴平公主长叹一声:“山遇,你说的都对,元昊的所作所为,不但在党项各族将得不到支持,连大辽大宋也容不得他称帝。万一战事一开,兵连祸结,只怕德明王这二十多年的经营,将化为泡影。

    ”她的眼中也隐隐有泪:“我兴平当年嫁到党项,心里想的是以义成公主为楷模,要把福址带给党项和大辽的人民,促进党项和大辽的友好。可是,元昊如此作为,却真是将我置身于两把刀子当中啊!眼看着祸事将在眼中,山遇,你的痛苦,你的不甘,我是感同身受,甚至是更甚于你啊!”

    兴平公主是个很美的女人,在此刻她含泪动情,幽怨难语时的神情,更显得楚楚动人,嵬名山遇的心,忽然跳得很快。他也是个男人,一个有过数名妻妾的男人,女人的某种眼神中所包含的蕴意,他是能看得懂的。

    兴平公主刚才看他那一眼,是一个很纯粹的女人看男人的眼神,而不是王妃看王叔的眼神。

    尽管这种眼神只是一闪而过,但是山遇相信自己的眼晴,他没有看错。

    “那公主认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呢?”山遇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禅房中飘着一股檀香的气味,在此时的寂静里显得更加的沁人心脾。

    兴平公主却已经平静,她轻拂裙裾坐了下来,甚至还伸手示意请山遇坐下,才缓缓地道:“这二十多年来,在德明王的统治下,党项与辽宋交好,各大部族过上了丰足的生活,不再生活在逃亡和饥饿当中。这是王朝最好的一段时间,谁都不希望改变,包括我们大辽,包括大宋皇朝,包括党项各大族长,也包括您——和元昊同样具有王族血脉,具有王位继承资格的王叔嵬名山遇,是不是?”

    山遇眼神冷若寒冰:“王位继承资格?你认为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我的野心吗?”

    兴平公主笑了:“是,你没有,可这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不是你有没有野心,而是元昊认为你有没有?现在很明显,元昊认为你有!”

    山遇无语。是的,在上位者的认定,比证据更重要,比事实更重要。这很荒诞,却是千百年来无数冤案的既成事实。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而这股愤怒,竟然无处可以宣泄。平心而论,

    兴平公主微笑:“有一句话叫‘至死地而后生’,也许就正是因为走到了绝处,才是山遇你的新生。”

    山遇猛然抬头看着兴平公主:“怎么样的新生?”他心中有个答案隐隐地呼之欲出,但是他的脸上,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

    兴平公主沉静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这禅房的檀香中,似成了某种谕示:“大辽不希望党项有所改变,大宋也不希望党项有所改变,党项各族也不希望政局有所改变。所以,为了党项的未来,为了党项无数百姓的生命,此时

    最符合各国需要和党项百姓利益的王者,不应该再是野心勃勃的元昊,而应该是您——嵬名山遇。

    “我?

    山遇晒笑:“公主好象忘记了一个人——元昊他答不答应呢?

    兴平公主笑了:“我记得元昊最喜欢讲的一句话:‘古往今来,王者只有自己打出来,从未曾听过是别人赐下来的。’元昊为什么能当西平王,因为他以臣子之礼,接过宋辽两国君王的册封书,因为他是德明王的儿子,因为他是党项人的王。可是如今他要为帝图皇,他就必须得罪宋辽两国的君王,他背弃了德明王在世时的治国之政,已不配作为德明王的继任人,他要把党项人引向水深火热的战争,他也不能再为党项人的王。山遇啊山遇,你拥有十二监军司的兵力,你有党项各大族长的拥护,你代表着所有党项人的利益,你有宋辽两国的支持,你凭什么不能为王?

    她站了起来,直视山遇道:“你不是为了自己当这个党项王,你是为了阻止穷兵黩武的危险者,你是为了党项人能够继续过丰衣足食安定的日子,而担此大任。这才是至死地而后生的最终意思。

    山遇忽然看着兴平公主:“那公主呢,打算如何决择?

    兴平公主笑容中有些飘渺:“我?我是大辽和亲的公主,历来和亲的公主,如果夫婿死在前头,那么通常也是继续嫁给下一任的统治者。

    山遇沉声道:“你们想对元昊下手?

    兴平公主摇了摇头:“不是我,但是自然会有别人。

    她握住了山遇的手:“山遇,请记着,如果王冠奉献到你的面前,请记着不要拒绝,因为我们需要你成为西平王,我们——所有的人!

    兴平公主走了,山遇微怔了一下,看着空无一人的禅房,看着斜阳余辉穿过窗缝射入的光线,还有光线中翻腾着清晰的灰尘,今日的事如梦如幻,如清风无痕,如巨雷震动他的心弦。

    他掀开毡子,沿着庙里的长廊走了出去,他没有看到,长廊的另一头有人。

    胭脂因为野利遇乞要镇守天都山,所以今日特地带了侍卫李守贵前去戒坛寺祈福,并求一个高僧加持过的护身符以派人送给野利遇乞。

    她是从后门过来的,因为她今日刚去看望完没藏夫人,从后门进入更近,所以当她远远望见兴平公主的车驾隐秘地从后门离开时,等人去尽了,她也进了寺中,她想看一看今日兴平公主约见的人是谁。

    当她看到王叔嵬名山遇往前门而去时,心中惊骇,无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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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夏王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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