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一震,此时四周忽一暗,窗外的稀微残光已尽,该是夜晚了。屋内忽现各种妖光飞窜,随即汇聚在窗边,再落地成养分般,一棵妖异的「树」现身。
    虽像树,但整个树身骨干都是各种尸骨组成,从一对对残存的小翅膀隐约可辨,树上枝头全挂满小天使和小妖魔的尸骨,有的肉体已被吃食,有的整副身躯像被吸尽灵气般枯朽。唯见树身中心有个洞,洞中有一个小小发光的青黑气团,依靠满枝头的尸骨残气存活着。
    「但我吞下妖魔的小孩后,我的天使圣气反而孱弱了,于是我只好开始吃天使的孩子来补足圣气。」
    冬不禁一阵反胃,不敢相信曾是天使的她,竟能活生生吃下这些血肉!
    「一个母亲能为自己孩子所做的事,超乎你的想象。」像知道他的困惑,魔心女道:「最后,我的罪行被发现了,判下囚禁魂识三百年,躯体要在『净海池』中以净光驱秽,这等于宣告我的孩子不能活下来。」
    「我恳求界父至少救下我肚中的孩子,界父却告诉我这道灵气若诞下,也只是食魂魔妖,因为我喂它太多魂气,把它魔的那一面养大,出生时会连母体一同吞噬,于是,界父拒绝了我的请求。在执行处置的前一天,我杀了看守的人,逃出至上界,来到了绝生地,这处迷心林是我与他相遇的地方。」
    魔心女,梦心,走到一面大圆镜前,镜子映出的模样,是一片模糊。「我是魔,还是天使?我自己都迷惘了。」
    镜中的人,面容和身躯都呈现模糊的红雾状,蓝色的长发也已失去光泽,一大半的枯搞暗淡,唯一不变的是,那对洁白的翅膀与眼神坚毅的瞳眸。
    「如今这种不堪的模样,却还留着这对天使的雪白双翼,简直是讽刺。」唯有镜子照出她的真实,但现实中的她,外貌依然是当初的天使模样,连圣光清辉都依然存在。「我以为我该变成妖魔或者修罗界的魔人,怎么样都行,至少不是现在这种不堪的模样。」
    「你所吸收的天使孩童灵气,都在你体内,因此维持住了外表的模样,但小妖魔的魂气都到你肚中的血缘那去了。」
    妖魔吸食天使灵气,才会转为魔气,但魔心女本就是天使之身,她无法转为魔气。小天使的纯洁之气累积体内,但毕竟犯下重罪,罪孽模糊了一切。
    「我想也是如此,或许这种不上不下的折磨,对我才是最大的惩罚。」
    以天使之身犯下残杀天使的罪行,当一身的迷雾撤去之后,她真正的模样可能更不堪,更或许那对雪白双翼,是她身为天使的最后一分尊严,让她并没有完全迷失本心,但面对这样的自己,梦心更痛苦。
    「你是有目的诱我来此的吧?」
    「绝生地的环境难以孕化灵气,因此我的孩子虽诞下,却微弱到无法成为一道灵气,我只能用这个方式维持住它。」
    「你就算杀了我,取走我的灵气,也只能撑持它一时。」翔看得出来,树洞中那微弱的青黑气团,随时有消散的可能。
    「我再怎么说都曾是天使军团的人,我不会伤害至上界的银辉。」尤其这道银辉可能终结妖魔界,她恨杀了爱人的妖魔君王。「但我需要你助我这一回,因为我想重新再孕化它。」
    冬不解她言下之意。
    「银色的圣辉有时比金色还灿耀,你是圣灵守护下孕化的圣洁之辉。」魔心女走到他眼前,伸手轻抚着他的长发,美丽的容颜看着他,清楚道:「我需要得到你的精气,因为你是至上界的圣辉,灵魂却有着妖魔君王的烙印,圣魔精华都在你身。」
    冬愕然,想推开她,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随即被推倒在白色石台上。
    「我只想保全我的孩子,为此我不惜一切代价。」梦心坐到他身畔,俯身锁视他。「帮帮我,我只需要你的精气,你不会有任何损伤。」
    翔暗自凝气劲在掌,欲反击,却看到她瞳底深处,无言的哀求,竟迟迟出不了手。
    「我虽不知银天使被打落尘世之后的遭遇是什么,但从你灵魂透出的波动看来,尘世磨难一度让银天使伤痕累累。界父平时虽温柔慈爱,有时却又严正得令人感到无情,你明明是他最在乎的孩子呀。」
    「你恨天穹界父?」对亲吻在面颊边的气息,翔沉目问。
    「我不恨界父对我的处置,残杀天使与妖魔的小孩,我没被立即处死,而是意识囚禁和净光驱秽,就知道界父已对我网开一面。但我的心已沉沦,回不了头,只要能救回我的孩子,我不在乎自己变成什么。」
    轻柔的气息吻上他的唇,翔半眯着眼,没有太多反应地任她吻着。
    「我在天使军团是『阅心』的谋略天使,从你灵魂中透出的气息可知,面对魔君让你的心很乱。」
    「不要解读我。」冬沉声道。
    「确实,每个人的心都有想守护,不想被窥探的事,而我只想为我的孩子找到生机,只要你帮我,我不会伤害小灵兽和三只小魇魔。」
    魔心女敞开他的衣物,吻上他的胸膛,冬无奈地长叹口气。
    追逐肉体之欢非他所好,男女情欲之事,他向来没太多想法,倒是人与魔都同样热衷此道。
    冬一直认为自己对这些是冷淡之人,直到在银天使的记忆中,面对与妖魔君王激烈的肉体之欢,让他震愕。妖魔君王像要吞噬人的狂烈欲望,更令冬恐慌,日日激缠的欲望,如同啃蚀心灵的毒,最后意识、心灵一片空白,只剩被情欲养出的躯体,渴求着愁望的喂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