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也面露难色,他自认医术了得,可这哥儿的病来势汹汹,且他平生从未见过,最奇怪的是脉象平稳,看着不像生病的样子。
    一刻钟后老大夫无力摇头,看着顾庭风叹了口气,不忍道:“我已经给他扎了针,一个时辰后你再给他灌副汤药进去,今晚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这话无疑是夫郎凶多吉少的意思,顾庭风身形晃了两下,整个人像垮了一般,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老大夫看得于心不忍,还记得八个月前,这高大汉子的夫郎因为患了一点小风寒,便一趟又一趟的往他那里跑……
    问的东西比妇道人家还仔细,可见他对夫郎用情之深。
    只是与上次不同,床上小哥儿这次怕是危险了,倘若真有个什么万一,这汉子怕是也难活下去,可这病他委实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端看这哥儿造化了。
    溪哥儿送老大夫出门后,打了水过来,绞干帕子准备给宴清霜擦一下脸上的汗水。
    顾庭风一言不发的接过去,动作轻柔的擦拭着夫郎脸庞。
    溪哥儿看得心里也难受,听见外面邵大婶的喊声,忙走出去。
    邵大婶先前看见顾庭着急忙慌的往镇上去,又见他带了赵老大夫回来,料想是宴清霜出事了。
    此时见到溪哥儿也在,忙问道:“是不是霜哥儿病了,怎么样了?”
    溪哥儿无奈摇头,两人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心里愈发沉重。
    第191章 顾宴
    傍晚时分,天空成片艳丽的火烧云,院里的桃花本就开得热烈,再被漫天晚霞这么一照,跟染了鲜血似的通红。
    顾庭风寸步不离的守在夫郎身边,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发出阵阵哀鸣,像是夜里痛失伴侣的孤狼。
    对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哥儿,一遍又一遍地哀求道:“小霜,你快醒过来好不好,你舍不得我,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
    宴清霜迷糊中听到有人一遍又一遍的唤自己,声音嘶哑,一字一句带着无尽哀伤,听得他心里揪疼。
    顾庭风见到夫郎眼皮似乎动了一下,身体猛地一震,双手颤抖着,凑过去急切喊着:“小霜,你能听到我说话是不是?”
    不多时,宴清霜缓慢睁开眼睛,撩起眼皮,费力看了一眼顾庭风,又闭上眼睛昏睡过去,只是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只这么轻飘飘的一眼,便叫顾庭风的心莫名定了下来。
    整整一天的时间,他如同一张绷紧拉满到极致的弓箭,只差那么一点,就到崩溃的边缘了。
    幸好!
    此时顾庭风再也忍不住,双手覆在脸上,隐忍多时的泪水,顺着指缝间蜿蜒流下。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一点也不假,前不久宴清霜无故患了急病,到如今已半月有余,身体依旧虚弱地躺在床上,好在脸色红润了许多。
    顾庭风把他身上的被子遮裹严实,又垫了两个软枕才抱他坐起来。
    宴清霜伸手摸了一下相公脸庞,才短短半月,顾庭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憔悴不堪,眼睛里布满鲜红血丝,心疼道:“你自己也要好好休息,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顾庭风喉咙里“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是眼里终于有了笑意,捉住他双手亲了一口,又给放回被子里去了。
    邵大婶听到屋里两人在说话,手里抱着一个孩子走进来,脸上乐得跟什么似的。
    “小霜醒了,灶上鲍阿嬷煨了鸡汤,马上就好了,你再等等啊。”
    “嗯,”宴清霜点点头,只是目光却紧紧盯着邵大婶手里的孩子,急切道:“婶子,把孩子给我吧。”
    邵大婶犹豫了一下,看向顾庭风,这大半月来,孩子只在睡着的时候才能放到他阿么身边。
    因为顾小子总推说霜哥儿身体虚弱,抱不得这么敦实的孩子。
    她起初听到的时候不免愣了一下,脸上有些无奈,不过顾小子说的倒也不错。
    这孩子不仅壮实,还招人喜欢,白胖软糯的一小团,抱在怀里软得跟棉絮似的。
    只是闹腾得很,在床上身都不会翻,就挥舞着莲藕似的小胳膊,咿咿呀呀地想要爬起来,可见长大后定是个淘气的。
    宴清霜眼巴巴的望着相公,软软道:“相公,我想抱抱他。”
    邵大婶也帮着他说话:“霜哥儿现在身体好了许多,给他抱一下孩子不会有事的。”
    “那好,给我吧。”顾庭风招架不住夫郎这么看他,起身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他怀里。
    宴清霜眼眶湿润,目光温柔的看向襁褓里的孩子,就跟元宵时候吃的浮元子一样,又白又软,忍不住在他圆圆的小脑袋上亲了一口,逗得孩子直咧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