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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一场漫天大火,将王婶子家圈舍里的牲畜全烧死了,好在她一家都是勤奋的。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后院的牲畜又兴旺起来,刚进去就看见肥硕的白色大鹅拍打着翅膀,嘴里嘎嘎嘎的叫着过来。
    宴清霜连忙抱着福生躲开,大鹅伸着脖子最容易攻击人,被它啄咬一口,过后身上都是青紫的,又疼。
    别说孩童怕它,就连平日里大人走在路上,隔老远看见都要躲开。
    王婶子拎起扫帚驱赶,嘴里大骂:“瞎眼的畜牲,见天啄人,再不敢放你出来了!”
    前不久她想着大鹅关久了不下蛋,肉也不好吃,就放到外面荒地上刨虫子。
    哪想到才刚放出去不久,就把隔壁张大嫂家的孙儿给啄了,还啄得不轻,大腿上好几个青紫印子。
    张大嫂尤其稀罕小孙儿,见他被大鹅啄了,心疼得不行,当即拉着孙儿找上王家门来。
    这事本就是她王家不在理,王婶子自然不会推卸责任,赔礼道歉的话说了一箩筐。
    张大嫂依旧不依不饶,说他孙儿现在走路都是瘸的,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想将她打发了?
    王婶子虽不信她话,到底也没说什么,赔了两个大鹅蛋出去,权当给孩子压压惊,当做赔罪了。
    此时这不灵性的畜生依然死性不改,又扑着翅膀上来啄人,王婶子手上发狠,抡起扫帚狠狠打下去,大鹅白色羽毛掉了一地,飞快地转身跑了。
    宴清霜看向怀里的福生,发现他不但没害怕,小拳头还攥紧跟着挥了两下。
    王婶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和宴清霜打趣说是个胆大的。宴清霜也笑着把儿子捏紧的拳头松开。
    “农忙了一阵,春耕结束后才孵的,总共孵了三窝,四十来只。”
    王婶子引着宴清霜来到鸡圈门口,取下两块圈门板,“还有些小,你看是要现在抱,还是等我家喂一段时间再过来抱?”
    春雏不是称重卖的,是按个卖,价格浮动不大,七到八文钱一只,但个头小的不易养活,王婶子又是实诚人,在村里和宴清霜家走的也近,故有此一问。
    宴清霜笑笑说:“无碍,福生阿爹进山了,我带着他不好跑,今日就一并抱了吧。”
    而且春雏无论个大个小,都比夏雏容易养活,现在天气适宜,正是买的时候。
    王婶子点头道:“那你慢慢选,都在这里了,老母鸡近来还离不开窝,鸡仔围在它身边不肯出来活动,你看中哪只我给你进去捉。”
    去年家里养了十三只,今年也不能少了,还有雏鸭也得多抱几只。
    最后宴清霜要了十六只小鸡仔,以及十只小鸭子,都比去年养得多。
    猪仔的话他看不来,还是王婶子叫了王大叔过来帮忙相看。
    鸡鸭猪仔一并挑选好,宴清霜算了一下,拿出荷包给银钱。
    十六只鸡仔总共是一百二十八文,鸭子要比鸡贵一文,九十文,猪仔和去年一样,两钱。
    王婶子接过,又数出几个铜板递还回去,“鸡仔个头小,七文一只就好,你抱着福生也不好拿,我让春禾帮着你提回去。”
    宴清霜知晓婶子性格,没推辞。
    王婶子正准备喊春禾出来帮忙,就瞧见陈秋菊带着她那短命儿子从她门口路过。
    去年大火不仅烧了王婶子家,连累陈秋菊家也遭了殃,因此两家积怨已久,每每见了都不对付。
    陈秋菊为人狭隘,爱占便宜,哪怕后来在王麻子家讨了银子赔偿。
    可她在王婶子这没讨到任何好处不说,还捱了王家几个汉子一顿打,不可谓不气不恨。
    此刻就连宴清霜抱着儿子站在王家院里,她都看不见了,满眼怒火的瞪向王婶子,对着她家院门响亮的啐了一口,留下一滩脏污。
    气的王婶子抄起扫帚就要过去打她,王大叔听见动静也拿着棍子出来,吓得陈秋菊拉起儿子就跑。
    王婶子追到她家门口,大力拍着,“呸,不要脸的东西,躲在里面装什么乌龟王八,有本事你把门开启说话。”
    王婶子等了一阵,见她死活不开门,骂了两句就回去了,只是面上依旧不怎么好看。
    宴清霜安慰道:“婶子别和那种人计较,不够你气的。”这点他深有体会。
    王婶子重重叹口气,她哪里是要和陈秋菊计较,只是她成天上赶着来她家门口找晦气。
    尤其是她家小儿子,前不久才把周家春雏淹死了,她家隔得还要近些,家里又养了那么多牲畜,怕遭小畜生毒手。
    以至于门外菜花都老了,鸡鸭都没敢放出去啄过。
    大人的恩怨不提,就是个小的也不让她安生,她怎能不愁?
    宴清霜见王婶子一脸苦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王家坐了一会儿,由于福生过于敦实了,他有些抱不住,手也酸,就没多留,跟着春禾拿上竹筐笼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