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就转身拿个盐罐子的功夫,凉席上的奶娃娃突然不见了,当时吓得宴清霜面色惨白,心脏砰砰直跳,扔了锅铲飞奔出来找。
    结果那小东西自己爬到了墙角,躲在胭脂花丛下面,对着傍晚开得正盛的胭脂花胡乱揪了一通。
    发现时,他全身上下都是揉碎的花汁染料,自己把自己涂了个大红脸。
    虚惊一场,宴清霜又气又想笑,等把福生身上清洗干净后,还是没忍住对着他屁股拍了两下。
    他手上用了两三分力道,福生一瞬间被阿么打懵了,鼓起腮帮子,强忍住没哭。
    宴清霜是真被他吓坏了,第一次没惯着他,打了也没抱起来哄。
    最后还是福生自己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糊了一脸口水,宴清霜气才消了。
    可福生明显记吃不记打,玩起来还是一样不长记性,地上不安分,床上也不安分,两条小短腿倒腾着蹭蹭来回爬,好几次都差点从床上栽下去。
    玩了没两月的木摇篮都困不住他了,顾庭风为了淘气的儿子,甚至动手把大床加了两块挡板拦住,夜里睡着以后才敢放到小床上睡。
    顾庭风拎了一桶热水,倒入木盆里,兑上凉水后朝屋里喊了一声:“小霜,水放好了。”
    “马上来了,”宴清霜一边应着,一边伸手把福生抱起来,准备带去洗个澡,再好好拾掇打扮一番,明日小淘气包保准更招人喜欢。
    可福生正玩到兴头上,见阿么把他小蹴鞠拿掉了,一双乌黑湿润的大眼睛,似有点疑惑,最后委委屈屈地瞅着阿么。
    宴清霜心里滚烫,忍不住在儿子白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耐心和他说道:“宝宝要洗澡了,洗完澡我们再玩好不好?”
    福生不会说话,但有些字眼已经能听懂,此刻听到阿么说要洗澡,知道是要玩水了,拿在手里的竹蹴鞠瞬间就不稀罕了,往旁边一扔,急切的伸出手要阿么抱。
    宴清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了一句小机灵,抱着他出去了。
    今日天气甚好,温暖明媚的光线打在屋檐下,胭脂花结了黑色的种子,圆溜溜的掉了一地,蝴蝶蜜蜂围绕在上方嗡嗡的叫。
    两棵桃树上面也结了满树桃子,都已经红了,家里就他和相公,压根吃不过来,有时候也会摘一两个给福生抱着玩,用长出来的几颗小乳牙啃点皮肉尝味。
    其它时不时的摘些给溪哥儿家,或者傍晚到村口乘凉,也会拿筐子装些过去,大家坐在一起分吃,现在树上倒也没几个了。
    顾庭风从河边挖了一车肥沃的黑土过来,掩埋加深桃树根部,待秋冬天气寒冷的时候好过冬,来年又是一树灼灼桃花,累累硕果。
    “回来邵婶子给我挖了几颗唐菖蒲的筋块,我一并种上,看看能不能成活。”
    “肯定能!”宴清霜听到有菖蒲,高兴地过去看了一眼,菖蒲耐旱,寒冬腊月青绿的身躯也傲然于风雪中。
    关键开的花也好看,水红色的花朵弓背微翘着向边上分开,露出赤橘的花蕊,娇娇嫩嫩的,特别好看。
    若不是怕福生的洗澡水冷了,他都想和相公一块亲自动手栽。
    拿了张小凳过来坐着,宴清霜伸手试了一下水温,正好,便直接在院子里给福生剥了个光溜溜,轻轻送入木盆里面。
    福生赤。条条的小短腿刚碰到水,便兴奋地小手啪啪乱拍,温热的水珠溅了一地。
    宴清霜脸上和衣襟上也被溅了一些,顾庭风余光瞥见不老实的儿子,拧眉教训了两句,福生这才老实下来,耷拉着眉眼安安静静地坐在盆里。
    宴清霜捏了一下福生白胖的身体,轻笑道:“叫你调皮,又挨爹爹训了。”
    福生听着嘴巴咧开,脚丫子晃了两下水,宴清霜无奈摇摇头,感慨了一句:“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啊!”
    又朝顾庭风喊了一声:“相公,过来帮我捂住福生耳朵,我先给他洗个头。”
    “好,等我一下。”顾庭风放下铁掀,卷起袖子,从木盆里撩水出来洗干净手,才将双手捂在儿子耳朵上。
    福生头发还没长长,被水打湿后乌黑浓密的头发软趴趴地贴在脑袋上,看起来愈发乖巧,顾庭风心也软了一瞬,双手放轻了些。
    洗完澡,福生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宴清霜看了一眼天,太阳暖得很,不拘着他。
    这木盆是专门为福生洗澡打的,较为宽敞,但不算深,水倒满也才堪堪一个巴掌高,不怕福生溺水。
    何况还有他和相公在旁边看着,宴清霜给重新换了一盆清水,待福生在盆里玩够后才把他抱出来,擦干净穿上新衣裳。
    从头到脚红彤彤的,看着倒是很喜气,跟屋里墙上挂的年画娃娃一般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