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祈想了想,不懂音乐又怎样?好不好听还不知道吗?而且这是个人审美,就是没说出什么有营养的话来子务也不能怪他。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放松了许多,走了过去,和子务保持一个不耽误他演奏的距离,听他继续弹琴。
    吉他的声音很好听,子务这把琴应该不便宜,看起来做工很精致,发出的声音也是悦耳的,云祈分不清声音标不标准,只能从听觉上判断。子务弹的旋律是什么他没听过,听起来的感受是一首充满感情的情歌,和他平日的作风完全不像,单从旋律中,就能感受到演奏者绵绵的情感。
    子务说,是拉云祈来做听众的。
    但一小段旋律结束的时候,他并没有问云祈自己弹得怎么样,而是挑起了一个突兀的话题:“我当初用这把琴,这首曲子,追到过我的心上人,他被我迷得团团转,我为他创造了很多首音乐,但我还是最喜欢这一首。”
    云祈抿着他的话:“心上人?”
    紧接着就引来了子务的质疑:“怎么,我平时的作风,让你觉得我不会为一个人心动?”
    云祈忙解释道:“没有,只是很意外。”他不太喜欢跟子务聊感情的话题,以前是因为他太放浪,后来是听说了他和他父母的纠葛,怕踩到雷,云祈就闭嘴了。
    他记得,子务说他有过一个很喜欢的人,但结果不太好,那人被他爸给睡了。
    估计就是子务现在说的这个人吧。
    “不过大家还真是无趣,不管当初你们因为什么结缘定情,都不如切切实实的权利和金钱来得够让人迷恋,”子务拨动一根琴弦,吉他在夜里发出凌厉的声音来,“你说是吗?”
    云祈皱起眉头说:“不全是。”
    子务盯着他,夜色让他的目光变得狂野,随后他又否定了自己的话:“对,不全是,像你就不是,也只有你不是。”
    云祈没太明白他的喃喃自语。
    子务把吉他竖了起来,目光落在琴弦上,神色看不清晰:“是人就有报应,就像我玩弄感情最终被感情所困,就像他为了权利抛弃我最终被染上HIV,年纪轻轻就已经踏进了鬼门关,真可怜,他马上就要死了。”
    云祈的睫毛轻轻颤动,几个字听得他脊背发冷,让他冷的不是谁要死,而是子务轻描淡写的语气。
    “我爸就这么死的,”子务指尖弹动琴弦,他语气享受,“他马上就可以下去陪我爸了,好一对苦命鸳鸯。”
    好讽刺的形容。
    云祈从子务的语气里听不出爱恨,他像是在谈论两个跟他无关的人,云祈不知道回应什么,他从来也不是很好的聆听者。
    “你胆子小,不说这些吓你了。”子务抬起头,晃了晃手上的吉他,“要不要试试?”
    云祈本能应道:“我不会。”
    子务却说:“不会才要试呢,很多东西,试了才知道有没有意思,人生是一条不断探索的路。”
    虽然前头的话云祈听不太明白,但这句他很认同,那吉他像是有种无法拒绝的魔力,云祈从来也没碰过这些东西,他怀揣着好奇走了过去,蹲下来,从子务的手里把吉他接了过去。
    他学着子务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在琴弦上拨动了一下,但声音有些大,云祈不敢再动了,别人的东西,他怕弄坏了。
    “你手劲用大了,”子务弯腰,伸手来到吉他的面前,对云祈道:“拨这儿,轻轻一下,像这样。”
    吉他在他的手底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云祈学着子务的手势,在子务的手抽离后,自己拨了两下琴弦,果然,声音没有那么浑厚了,控制得刚刚好,不会打扰别人,而他自己听得清楚,他学的还算好。
    “你很有天赋。”子务说。
    这一声倒是有几分肯定的意思了,云祈心下大胆了一些,不再畏手畏脚,开始用同样的劲道拨动不同的弦,他的脸上露出一些不自觉的笑意,弹吉他这种新奇的尝试很成功,这引发了云祈极大的兴趣,他尝试更多的声音,好像能慢慢地摸索到其中的节奏。
    虽然没有曲谱,但新手不讲究这个,云祈重在感受。
    他轻微的情绪转变被子务看在眼里,有一种满足感爬上心头,原本云祈的状态可以这样持续下去,但忽然间,他听到耳边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节奏。
    “是人都有报应,我的报应就是你。”
    琴声戛然而止,云祈转过头。
    子务凝视着他的眼睛,似乎还带着一抹自嘲的笑意:“玩弄感情的下场就是让我只能这样看着你吗?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得了HIV。”
    云祈神色惶恐,随之又变得警惕冷淡,他拧着眉头回望着子务那双眼睛:“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