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一直在雄主身后。"
    那时候他不会想到,是自己放开了紧握的双手。
    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错过?
    从楚晏自负的苗头出现的时候。
    权力是让人上瘾的毒药,名誉是蛊惑人心的恶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穆鹤山一起下厨,很久没有交换过早安吻。
    紧握的手,最终变成雌虫试图挽留而勾住的指尖。
    然后,被他毫不犹豫的折断。
    楚晏也知道自己的改变,他开始惶惶不安,是害怕浮华迷眼,还是害怕失去权势,他自己也分不清了,于是久藏在心底的,想要躲避的念头滋生,他久违的想念地球。
    那颗早就知道被毁灭的星球,突然成了他的执念,像是逃亡的罪犯,为了逃避追捕而设想出不可能存在的希望。
    而那名亚雌就像是逃亡路上必要的车票,太过契合的记忆在高度紧张的雄虫眼里变成了希望,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发现错误百出的漏洞。
    那枚绿宝石戒指被他摘下,放在桌面上的时候发出声响,就像是被突然折返的冬而吞噬的春,发出像是破碎的哀嚎。
    "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他刻意将眼神转向身边的亚雌,没再看向对面摇摇欲坠的雌虫,他现在过得很幸福,雄虫这样欺骗着自己。
    他们分开的第一年,楚晏为自己编织了很漂亮的梦,就像是人工制作的贝壳,放在展览馆里,灯光照耀着自己,没有人会去注意四周的阴暗里藏着什么。
    直到他接触到海洋,瞬间被吞噬的瞬间。
    因为虚假的现实而对穆鹤山动手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就像是害怕被揭穿的顽劣孩童,依靠伤害他人获得认可。
    『我会永远爱你。』
    那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的是最大的笑话。
    楚晏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
    他不知道雌虫为他打造了一颗蓝色的星球,不知道家里的每一处都是为他设计,不知道那枚戒指雌虫修改了半个月的设计——
    不知道雌虫愿意为他的幻觉牺牲。
    那天他不知道,台下那一队穿着作战服的掩面军雌里有穆鹤山,他敷衍的送花致意,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但所谓理智的大脑让他无所谓的移开眼。
    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只有一方知道的最后一面。
    那场行动只活下来一名军雌,一个很年轻的孩子,驾驶着破破烂烂的军舰撑着一口气回来,在知道因为内鬼泄密而几乎导致全军覆没的消息的时候,楚晏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飞奔过去。
    但他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未曾移动一步。
    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发出警告,他却视若无睹。
    他是自私自利的混蛋。
    后来的时间就像被快速浏览的小说一样,他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却感觉心脏的空缺一天天的加大,慢慢的,变成无底洞。
    楚晏尝试用酒精麻痹自己,但醉酒之后眼眶不受控制的流泪,心脏疼的像是要跳出身体。
    你知道,小说最残酷的一点,就是在结局揭晓的瞬间,书中的角色才能发现自己的错误。
    就像他一样,当楚晏发现那名亚雌是记忆提取而制造的廉价的仿品的时候,穆鹤山在那场行动中已经牺牲快要三年。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失去所有可能性了。
    最可怜的,是他创造的机会,来源于敌人的残忍,否则他什么都不会拥有。
    雌虫的身体素质是进行基因研究必要的材料,那次行动失败后,军雌的尸体因为战斗服的原因大部分完好,帝国的见不得人的特殊行动,没有人会来为他们敛尸,没有人会带他们回家。
    穆鹤山和其他军雌就变成了免费的数据。
    楚晏找到实验室的时候,他的雌君在每一个角落,那些陈列的罐子上没有标签,他们用了很久才认出每一位牺牲的军雌。
    没有伴侣的军雌会被安葬在帝国划定的墓园,即使楚晏已经成为最珍贵的高阶雄虫,帝国也不会为他修改法律。
    穆鹤山变成一个小盒子,安安静静的被埋进无数墓碑陈列的墓园。
    楚晏最后的机会只剩下那颗濒死的大脑。
    因为穆鹤山曾经官至军团元帅,敌国试图研究出可以提取死人记忆的机器,那颗大脑在药物作用下,勉强还保存着一部分的神经,它被楚晏藏了起来,藏在帝国最大的实验室里。
    那些人用机器提取了记忆,那么只要再努力一下,他一定可以让雌虫重生,他一定可以,如果他自己做不到……
    亚雌的骨头被打断,像烂肉一样被挂起,他恐惧的看着雄虫。
    "指使你的那些人是谁啊?"
    雄虫笑着,也没在乎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