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心不忍,便答应赠他一幅殿下的画像,让他能在漫长而孤独的黑夜里有所慰藉。”
    长芸不禁抬头,看向那画中雍容宁和的女子,不由分说有些感慨。
    她走向前去,画像的左右两侧各有一道门,似乎是有什么魔力催促着她,打开了其中一扇。
    一走进去,便看到满屋子层层叠叠的书信。有的还算崭新,有的早已泛黄旧损。
    长芸随手拿了几封打开来看,才发现这些信都是洛晟写给自己的。
    这里的每一封信都写得仔细认真、情真意切,甚至都注好了日期,却没有一封是寄过给长芸的。
    为何不寄给她?他是怕自己的热情与偏执会带给她厌倦和烦恼,还是说这只是他为了解下心结而短暂用下的心药?
    在她所不知道的日子里,洛晟是以怎样的方式捱过愁苦并静等她回眸的?
    这数千封信件像一块沉闷的大石,压在长芸的胸口。
    长芸咬紧下唇,忽然有些心疼,又有些后悔。
    洛晟自始至终是怎样对待她的,而她,似乎永远还不了与他对等的感情……
    长芸摇摇头,将心里繁乱的情绪都抛开,去打开那另外一扇门。
    长芸还未走近,便怔在了原地。
    只因她看见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一个巨大的酒窖。
    忽然想起洛晟对酒饮之事颇有了解。
    他也会私藏美酒,醉饮成欢吗?
    长芸缓步走去,看那各色精美的酒坛便能辨认出其名字来。
    屠苏酒、荷花蕊、寒潭香、秋露白等名酒应有尽有,还有一些长芸也说不出名字的。
    而在这儿,号称“第一烈”的烧原酒却是最多的,堆满了半个酒窖,且都已被喝得滴酒不剩。
    而这些酒是谁喝的,也是不言而喻了。
    「阿元,屠苏酒最烈,会影响味蕾,不可第一个喝。而秋露白味最醇,气更香,第一口喝最好。」
    「我初来奇国时喝的多些,略懂一二,但现在戒了,许多新酒都道不出名。」
    「阿元,以后喝酒莫要过度了,伤身体。」
    长芸此时忆起洛晟的话,真觉得既生气又难过。
    难怪在纹锦楼,只浅浅一吻就认出长芸喝了烧原酒,原来他未戒酒前就惯喝这酒。
    “烧原酒度数多高,有多伤胃,我喝过一次便体会到了。洛晟既知它伤身体还喝这么多,真的不要命了?”长芸眉头紧拧,话里带着薄怒。
    “殿下是有所不知,”
    在石柱投影下,一个人影渐渐出现,是惯会用隐匿之术的董玄。
    他走向前来,低沉道:“洛王当初的酒瘾的确很大,且都是因为您。”
    “何意?”长芸问,忽地有些心绪不安。
    董玄轻叹,道:“殿下不知,这满地的烈酒,都是洛王在你答应联姻并与云二皇子成婚的期间喝的。
    那段时间,他就喜欢坐在这儿,端着酒碗,给自己灌一肚子的酒,直到灌醉为止。”
    长芸的手紧握成拳,不知不觉,手心已流出了血。
    “殿下,不知您是否能感同身受,但您不妨想象一下。
    若你打小深爱的人一直不爱你,却以各种理由出现在你的面前,把你从深渊里救起,帮你重新找回尊严,鼓励你继续向前走,说会做你身后最强的后盾。即使他不爱你,你还能放得下他么?
    你们相隔万重远山,数年不得相见。而有一日,你听到你爱的他要与一个陌生女子成婚,你该怎么办?
    第一种选择,是不顾他的意愿及脸面,到他的婚礼现场闹,将婚事搅黄。
    第二种选择,让憎恨他、厌恶他等情绪恣意蔓延,并招纳宠幸各种面首,以便不再执着于他。
    而洛王,却只是默默的选择了第三种。
    一个人忍下所有,用写书信、喝烈酒等方式麻痹自己的神经,意志消沉却死守着那虚无缥缈的希望。”
    董玄向长芸抱拳,说:“洛王不是圣人,在下只怕他积压已久的心病,会在某天顷刻间全然爆发。
    俗话说,解铃人还需系铃人,还望殿下能同洛王好好相与,别再让他的痛苦延续。”
    长芸阖上双眼,此时的自己竟是如此的无力,她深重地道:“你说的对。过去的确是我错了,我做了一个自私的角色,他却毫无怨言,任我予取予求。”
    等长芸睁开眼时,眼底已经恢复一片清明,她问董玄:“洛晟现在在哪?”
    董玄微怔,反问:“洛王不是与殿下一同回来的吗?”
    长芸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里带上几分紧张:“两日前我让他先回宫,你没见过他么?”
    董玄认真思索了一番,终是摇了摇头,说:“这两日我都在皇宫,并未见过洛王。”
    长芸的心直跳如雷鼓,才想到那日花棚下,她急着救沅生却忽略了洛晟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