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孩子会在二十五岁时一病不起,弘昼觉着自己心都要碎了。
    三年后,弘昼再次下江南。这次他决定带上永琪、两位额娘和张廷玉。
    朝堂上再次哗然。
    宝亲王要离京,他们恨不得敲锣打鼓庆祝,带上耿贵太妃理所应该。
    但是,你要将一国太后也带走,是怎么回事?皇上要尽孝,人在江南!
    龙椅上的弘历,抚着额头,没精打采。
    一家子都要去江南,毫不留情的将他抛在京里。两位额娘兴致勃勃的亲手收拾行李,安慰他的语言毫无诚意,“我们在江南住一阵觉得烦了,也会时常进京来看你。”
    “弘昼修的那路又宽又平,马车跑起来一点不颠簸,额娘们会多回来几次的。”
    “坐海船到天津,从天津过来也方便。”
    弟弟更是绝情,看着他的眼神万分嫌弃,“你都这么大人了,也早当家做主,身边妻儿成群,还离不开娘啊?额娘们养了咱们大半辈子,早该去追求幸福自在的日子了!”
    弘历无脑反驳:“你不也这么大了,还不是离不开额娘?”
    弟弟轻蔑一笑:“你怎么能跟我比,我又没成亲,不算长大。我带额娘们出去散心,也是替你尽孝,你歪歪唧唧什么?”
    弘历想揍人,你个把额娘们拐走的罪魁祸首,居然还能理直气壮的说风凉话!
    “为什么一定要去江南。”弘历盯着弟弟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弟弟要带上永琪,还非要让张廷玉当永琪的老师,跟着一起下江南,这是要长住江南的意思了。
    是他哪里做得不好让弟弟失望了,还是隔三差五就被那帮多事的朝臣参,弟弟不耐烦了。又或是,弟弟受了委屈,他不知道?
    弘昼同样认真的回了一句:“我想去江南养孩子。”
    他不知道永琪患了什么病,会死在二十五岁的年华。太医院都治不了的病,他毫无办法。老十三的腿疾、永琏的风寒,都让他们死在了记忆中的年份。
    逃过命运的老二、老八、老九,皆是远离原本的环境,走上了新的人生道路。
    他想,若是永琪一直在江南长大,不需要理会皇子之间的是非,也不用讨好弘历,自由自在的长大,命运是不是会改变呢?
    况且,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习惯了在弘历面前不设防。有时候明知道说话要顾忌着些,还是会忍不住突突。
    远香近臭,为了保持住良好的兄弟关系,去江南是个好办法。
    听到“养孩子”这三个字,弘历突然就想到了永琏。
    弟弟是不是得了灵的暗示,或有什么直觉?永琪这孩子,也会活不久么……
    “多带几个太医去。”
    “那是一定的。内务府还是我管着啊,你可别趁我不在京就大手大脚花银子。”
    弘历:……
    别在朕面前提花银子!
    “走走走,朝臣那边你自己吵去。”
    于是,弘历就理所当然的高坐看台,事不关己的看弟弟和朝臣吵架。
    许是弟弟吵架的战绩太过彪悍,这次居然是重臣讷亲亲自上场。
    讷亲和弟弟有什么过节来着?
    好像是讷亲参过弟弟“花银子修路实属浪费”“身为王爷行工匠之事,有失体统”“公然建厂行商,藐视国法”?
    然后,弟弟在朝堂上骂他“刚愎自用”“虚伪愚蠢”?
    “宝亲王带太后出京,是陷皇上于不孝之中,实乃逆天悖理,用心险恶!若叫百姓知道太后不住在宫中安享天年,跟着养子舟车劳顿去江南,会如何非议皇上?”
    不等弘昼开口,他又肃着脸,面对高台:“太后为天下女子榜样,此有失妇德之举,实属不智,皇上应加以规劝才是。”
    话音刚落,弘昼的拳头就砸在他脸上。
    讷亲目眦欲裂,手刚条件反射捂住脸,腘窝上挨了一脚双膝跪地,紧接着后背被一股大力按在地上,屁/股上传来雨点般密集的钝痛。
    该,该死的宝亲王,又当堂揍人屁/股!
    不对,他这次还先打了老夫的脸。
    朝臣纷纷抬起袖子,掩面侧立。
    宝亲王骂这位一等公讷亲“刚戾自用”“泥古不化”,难得的让人无法反驳,这位实在不是一位好相处的同僚。
    呵,你骂宝亲王也就算了,他隔三差五的挨顿骂,早已不痛不痒。
    居然还敢骂人家额娘!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钮钴禄太后对养子宝亲王的喜爱,丝毫不逊于对亲儿子皇上?
    太后和耿贵太妃形影不离,也就年节受命妇参拜时才回宫里住,一年大半时间都是住宝亲王府的。
    宝亲王若是不孝顺,太后能这么喜爱他?
    在孝顺儿子面前,说人额娘的坏话,活该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