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迈腿狂奔:“嘎唔喵!”大王,喵喵来了!
    夏南星没猜错,黑暗中,桑葚一脚踩到什么,带着他扑了出去,紧接着,他便被穷奇叼住了。
    穷奇把他扔进韩凛怀里,晃晃脑袋:“嘎唔。”总算来了。
    夏南星根本看不清人影,哪怕把灵灯贴着触到的人,也只能照出一团黑沉魔烟,他用双手摸索,碰到凸起的眼睑,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冷情的薄唇,指尖划过喉结,触及胸膛,双手伸入胁下。
    “韩凛,别丢下我一个人。”他紧紧拥抱魔气团中的人,顷刻被魔气彻底吞噬。
    我好像和大凛殉情了。
    感觉似乎还不错,至少比死别令人愉悦。
    死之后会去哪里呢?会不会再次穿越或重生?
    如果我们还能在一个世界就好了,那我一定会立刻找到他。
    夏南星在一片黑暗中想了许多,直到升起一个念头:我真的死了吗?怎么还能想那么多?
    仿佛回应他的心音般,前方出现一条亮白纵线,霎时向左右推开,电影开幕般呈现在眼前。
    他看到了仁心山,看到了和韩凛的家。
    厚雪掩埋了整座山,枯桃是白的,冻溪是白的,屋子是白的,屋门口的炭炉被掩成一个小雪堆,像个小小的坟包,整个世界失去了颜色。
    屋内却是黑的,密密麻麻的魔烟从坐在榻边的韩凛身上蔓延出来,他仿佛一尊石像,看着床榻上的“夏南星”,榻上的人面色灰败,嘴唇惨白,胸口毫无起伏,榻边的人眼神是死的。
    夏南星只是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尸体和韩凛的心如死灰,那是韩凛脑海中的画面,是他最惧怕发生的噩梦。
    夏南星想抱住被魔气侵蚀的人,告诉他:“我还活着……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好好的。”
    可那画面始终和他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怎么也触不到其中的世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韩凛木然抬起魔气萦绕的修罗刀,正正插入胸口。
    橘子不知从哪蹿出来,猫爪一抬,生生把雁翅刀拔了出来,猫爪在窟窿中一戳。
    “橘子不要……他会死的。”夏南星的声音并不能传到画面中。
    暗红的血和黑色魔气汇在一起,淌到榻上,濡湿被子。
    韩凛握住“夏南星”冷硬的手,倒了下去,脑袋落在“夏南星”颈边,至死携手。
    画面收束回一条竖线,夏南星的世界再次回归黑暗,此处无风无雨,他却觉得脸庞凉飕飕湿漉漉的。
    片刻后,画面再次展开。
    古朴的建筑群中,修士们在回廊上来往奔走,主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喜悦的欢呼:“生了生了!”
    这场景和衣袍都十分陌生,夏南星确定从未见过,伸着脖子试图钻入画面中,想看清屋内的景象。
    画面仿佛知晓他的想法般,蓦地转换。
    屋内,一对中年夫妇携手抱着襁褓中的婴儿,那婴孩不哭不闹,只是静静看着两人,眼中只有初来这个世界的茫然。
    婴儿忽然张了张嘴,口中炸出夺目灵光,中年夫妇小心翼翼将他口中之物取出,乃是一块猫爪形的白玉。
    一只橙色小猫从窗口跃进来,蹦到夫妇榻边:“喵~”
    婴孩低头看看它,夫妇便将这只猫养下了。
    男子逗了婴孩半日,被他小小的手握住指头,那表情仿佛在说“休得无礼”。
    “这孩子,怎么一脸严肃不爱笑。”男子笑道,“颜色惧貌,凛者也,那便叫韩凛吧。”
    韩凛确实不爱笑,襁褓时被父母至亲抱在怀中,不笑;三岁入道五岁筑基,被奉为修真奇才,不笑;天资出众,七岁与父亲比武平局被褒奖,不笑。
    十岁生辰宴,一大家子为他庆贺,父母赠联手打造的极品雁翅刀,他还是不笑。直到同日,他不小心听到父母私语,担心他是不是在家中不快乐,这才在宴席上,露出一丝浅淡笑意。
    也是在同日,宴席落,身着繁复云纹蓝袍的玄天宗副宗主,带领仙盟众人,闯入韩家,索要天玉。
    刀光剑影,灵术漫天,韩凛以小小的身躯提着雁翅刀,与家人们奋战抵抗,饶是他天资再出众,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很快在围攻的修士中落了下风,长老们在家主的命令下,合力开启传送阵,以灵绳绑着不愿独善其身的韩凛,送他离开。
    韩家修士一个个倒下,至死,无人说出韩凛与天玉的下落。
    而韩凛被传送到了一处荒郊野外,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家在何方,那双犹带稚气的凤眸中,露出初生般的茫然,只一瞬便落下,被更深刻的冷寒取代。
    自此,他独自闭关修炼,身边只有一只怎么也长不大的巴掌大小奶猫,成日喵喵叫着。韩凛不是个好铲屎官,他自己辟了谷,看猫怎么都养不大饿不瘦,干脆也不喂了,顶多在偶尔被蹭得烦了时,撸一把猫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