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地方,拥有着一个王朝千百年来森严的规矩和体统,这不是一个人,一个家庭的入驻所能打破的。
    宫女太监不需要做任何事,甚至不会反驳。他们毕恭毕敬的服从,履行着他们的职责。但宫女太监们越是井井有条恭顺规矩,便越显得他们格格不入。
    这才是顶级的温水煮青蛙。
    没意思透了。
    沈星河移目,望向门板。
    他还敢摔门了。
    夜色静谧,秋风萧瑟,金黄色的瓦顶凝了一层凉凉的霜。
    一身黑衣的沈星河冲到乾清宫,无人敢阻拦他,他就那么长驱直入的进入殿内。
    殿内点着烛光,他看向一个太监,冷冰冰的开口:
    “你,让谢清遥给我滚过来。
    顺便告诉他,一炷香之内他不滚过来给我个交代,我马上就回家。”
    他盯着那太监,压重了语气:“让他听清楚,我是回我的老家!”
    沈星河站在殿内,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嗡”地一声推开了殿门。
    谢清遥喘吁吁的望着他。
    沈星河本能想张口质问他为什么摔门。
    他努力的控制,控制,再控制,很好,他控制住了。
    他很为自己感到骄傲。
    他扬眉,挑衅的看着谢清遥:“你看好本法师的风骚走位,记住我接下来的操作。
    这叫,‘AP魔法伤害。’
    这都是你逼的。”
    谢清遥虽没听懂,但他看着沈星河脸上严肃的神情,便知他没有说笑。
    谢清遥的喉咙滚动着,眼中噙着不安,他走进来,宫女太监纷纷退了出去,大门关上了。
    “星星,你听我说。”谢清遥神色慌张的开口:
    “老马去找我,问我是不是和你闹别扭了。
    我给他解释了。
    老马听后又质问我为什么会把小石头当成傀儡,他说那小子以后一辈子就是个傀儡了吗。
    我说是。
    他跟我吵起来了,扬言要告诉萧朗星,我只能把他关起来!
    谢老三来问我,我给他讲了,可讲不明白,他也很吵!我也给他一并关了,还有宋伯怀。”
    谢清遥喘吁吁的说完一句话,有冷汗自他苍白的脸上落下,他沉声道:“我这就放了他们去,你别生我气。”
    谢清遥恍惚的回身欲走。
    沈星河蓦地出声:“姓谢的。”
    他回头望着沈星河,这三个字似乎具有将他瞬间击垮的力量。
    他眼中闪过一抹惊恐:“你别这样唤我。”
    “现在,我问你什么,你给我回答什么。”沈星河冷眼望着他:“首先,我想知道你的噩梦是什么。”
    谢清遥攥起了拳,避开了他的视线。
    沈星河又问:“你从梦中惊醒,是因为梦见了父母受刑的惨状,是么?”
    他闭了闭眼,神情痛苦至极,声音极轻:“不止。”
    他似乎不想说,睁开眼时,眼中盛着恐惧,他努力的压下了眼中的恐惧,望着沈星河,朝着他神魂晃荡的走过来:
    “星星......”
    “你就给我站在那,别动。”他冷眼盯着他:“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
    谢清遥止住了脚步,他呼吸变得愈发急促了,眼下凝着一些浅浅的乌青,他的嘴唇极为苍白:
    “我梦见你被拷打,梦见你被削了手指,梦见你的舌头被割了。”
    他每说一个字,像剜心似的疼,他抬眼望着沈星河,满脸憔悴:
    “所以你能理解我么,我不能把你的安危放在别人的手里!
    我紧紧抓着权,萧朗星恨我也就恨了,可他不会恨你,不会伤害你。
    如果有一天,我把权利拱手给他,他听信了别人的谗言,谢家一旦倒了,你怎么办?
    我是在将你的生死交在他的手里。
    我不能做这个赌注。”
    他抬手指着那把金灿灿的龙椅:“你知不知道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最终都会变的。
    他们的每一个考量,不是从亲情出发,不是从百姓出发,是从如何维持一个王朝的稳固而出发。”
    沈星河格外的镇静:“那日我问你,为什么从一开始,你自己不坐这个皇帝。
    你给我的回答是,你现在也能把他薅下去。
    但你回避了我的问题。”
    谢清遥垂着脸,一言不发。
    沈星河:“因为你从一开始,看出了我喜欢小石头,你是因我,才会收养他,你看出了我在照顾小石头的时候,我也弥补了我自己小时候的遗憾。
    可是你的心里其实根本就是恨他的。但你因为我,你向我提出要收养他。
    如果我知道你这么恨他,我绝不肯答应的。
    让他留在裴景弛的身边,哪怕跟着裴景弛去洗衣裳都比如今这个境地好。
    你最初也没有告诉过我,如果把他推上皇位,代价是让他永远做一个傀儡,不具有自己的意识的傀儡,我也绝不可能答应他孤身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