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临清恍惚的回头,一股强烈的愧疚感席卷而来,他面色苍白,徒劳的张口,低声回:“对不起,奶奶……对不起,都怪我。”
    如果不是他,傅砚淮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手术室的灯光刺目的亮着,苏临清整个人浑浑噩噩,他一低头,看到自己浑身是血。
    瞬间,傅砚淮被砸后,伤口汩汩涌血的画面就浮现在眼前。
    苏临清几乎站不稳,他也不敢看傅奶奶的表情。
    却没成想,一只苍老而布满褶皱的手搀扶住了他,傅奶奶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担心,可却强压情绪,轻轻安抚苏临清。
    “别多想,怎么能怪你呢?如果出事的的人是你,只怕砚淮会更承受不住,他从小就身体素质就好,这回肯定也不会出什么事……”
    傅奶奶握着苏临清的手有些颤抖,她也确实是实话实说。
    如果今天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是苏临清,她不敢想象自家孙子能不能再次承受这样的打击。
    傅砚淮从小就懂事,情绪稳定,也比同龄人更成熟稳重。
    傅奶奶以为他这辈子就是这样淡淡的过了,却没想到,任何事情都有例外。
    而苏临清就是傅砚淮的例外。
    说来以前没发现过什么苗头,直到苏临清出事后昏迷不醒,医生说可能这辈子都清醒不过来。
    “不可能。”
    傅砚淮冷静的反驳医生,只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眼底泛着猩红,根本就不似表面这样冷静。
    “不可能,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自此以后,这句话像是个魔咒,死死的扼住了傅砚淮的咽喉,让他不能安宁。
    他开始每天往返医院,公司的事情都不如这件事重要,有关苏临清的所有事情,他都亲力亲为。
    傅奶奶是后来才察觉到不对劲的,自家孙子是最有分寸的,怎么会对公司的事情消极怠工呢?
    她带着人来到医院,还没进入病房,透过门上的玻璃隐约能看见病床前坐着一个人。
    傅奶奶轻轻推门进去,见到自家孙子握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的手,眼下青黑,整个人憔悴而灰败,连睡梦中眉头都紧紧拧着,像是被什么事情压得无法喘息。
    明明傅奶奶动作已经很轻了,可还是吵醒了傅砚淮,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是先看了眼床上的人。
    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反应。
    傅砚淮眼神灰败下去,眼底布满血丝,整个人像是绷紧到极致的弦。
    傅奶奶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瞬间眼眶酸涩,心疼的握着他的手,“砚淮啊,你怎么……怎么把自己糟蹋成这副样子?”
    傅砚淮此时已经很累了,不是身体的累,是希望一点点消弭,明明痛苦挣扎,却怎样都无能为力的累。
    他身体塌了下来,轻轻靠在老人手上,声音里带着股罕见的茫然,“……奶奶,他要是永远都醒不过来怎么办?”
    傅奶奶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可傅砚淮又睁开了眼睛,他的语气坚定且偏执,“我会一直守着他,只要我不放弃,他肯定会醒过来的。”
    或许是坚信,又或许只是在给自己洗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也就是这天,傅奶奶清清楚楚的看明白了傅砚淮眼底那压抑到极致、无处宣泄的感情。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傅砚淮不能再一次承受失去苏临清的痛苦。
    思及此,傅奶奶拍拍苏临清的手,强颜欢笑道:“好了,你赶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这一身的血……砚淮不会有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他担心。”
    “我想在这里,等他出来……”
    傅奶奶却佯装生气,把他往外推,“赶紧去洗洗,换身干净的衣服再过来,等砚淮出来了,还需要你照顾呢,所以你更得先把自己收拾好。”
    苏临清没办法,只能快速的在医院旁找了家酒店,现买了套新衣服,赶紧洗完换好衣服就赶过去。
    傅砚淮是在他赶过去后被推出手术室的,后脑的伤口缠着纱布,面色苍白。
    苏临清整颗心都被悬在了傅砚淮身上,他只能隔着隔离室的玻璃,眼巴巴看着男人。
    他多希望男人下一秒就能够睁开眼睛啊。
    在重症监护室待了72个小时后,苏临清终于可以近距离的待在傅砚淮身边。
    男人还是没有醒。
    依旧是这家医院,依旧是他们两个人,但位置好像完全调换了。
    以前是傅砚淮守着他,盼着他清醒过来,现在好了……现在是他盼着傅砚淮能睁开眼睛。
    这种感觉太煎熬了,苏临清也尝到了傅砚淮等待的那一年是多么痛苦。
    “你快点醒过来吧……傅砚淮,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